數日後的傍晚,樓船已至伶仃洋上,天氣驟變,狂風驟雨,濁浪滾滾,樓船在海浪間起伏搖擺,將一船的人搖的七葷八素。
船艙中除了內力深厚的獨孤寒峰和空聞大師還好一點以外,其他人皆是嘔吐不止,縱是有連翹這個天醫門的神醫在,也無濟於事。
木松源面色有些發白,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懷裡昏睡的水兒,眉頭微蹙,看向義父獨孤寒峰,低聲道:「義父,我們還是尋個港口暫時避避風雨吧!」
獨孤寒峰看了他一眼,搖頭道:「好吧,你去知會船老大一聲,讓他就近尋個港口!」
木松源微微點頭,扶著水兒讓她靠在連翹身上,這才起身向著船艙外走去,船老大披著蓑衣戴著斗笠赤腳站在甲板上,正在指揮著眾船夫,眼見他走過來,便即拱手高喊道:「公子,外面風雨甚大,您還是回艙中休息吧!」
木松源大聲喊道:「這風浪太大,我們還是找個港口停靠,暫避一下吧!」
聞言,船老大連連搖頭,高聲道:「不行啊!我們已經錯過了最近的港口,下一個港口還有很遠,現在若是折回去,就要經過一片暗礁密佈的海域,這種風浪天氣,想要通過那片暗礁區,實在太危險了!!我們不能回頭了!!只能盼著這風浪早點過去!」
木松源聞言眉頭緊皺,他雖然住在泉州,距離大海並不遠,可卻從未出過海,哪裡見過這等情況,此刻聽說不能回頭,不由的有些擔心。
正在此刻,一名船夫從船尾跑了過來,大喊道:「東家,您快去看看吧!在我們後面不遠處,有一艘很大的樓船在跟著我們!!似乎是昨日就開始跟著我們了!」
「什麼!!」
船老大一驚,旋即快步奔向船尾,木松源也跟了上去,但見滔天濁浪間,有一抹巨大的陰影,隱隱有火光閃動。
「莫不是海盜吧!!」
那名船夫面色蒼白,顫聲說道,雙腿直打顫,幾乎要癱坐在甲板上。
木松源蹙眉看了他一眼,伸手抓住了他的臂膀,支撐著他,看向船老大,道:「您覺得那艘船是什麼來頭!」
船老大疑惑的看著遠處的船型陰影,眉頭緊皺,不確定的說道:「回公子,小的跑船這麼多年,從來未在這一帶遇到過海盜,我觀那艘船那般巨大,似乎並不是海盜!」
木松源聞言,又看了一眼那艘樓船,而後說道:「吩咐人留意那艘船!一旦他靠近,立刻告訴我!」說罷,便急急回了船艙。
艙中,水兒已經醒了,眼見他進來,便扶著艙壁坐起,虛弱的問道:「木郎,外邊風雨那般大,你怎麼出去了?」
「沒事,你快休息吧!」
木松源笑笑,接過水兒遞來的絲帕,胡亂的抹了一把臉上雨水,而後來到獨孤寒峰身邊,低聲道:「義父,船老大說我們已經錯過了最近的港口,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
聞言獨孤寒峰的面色微變,木松源又道:「而且,在我們的船後不遠處,還有一艘大船在跟著我們!似乎從昨日就跟上了我們!」
「昨日就跟上了我們!!」
獨孤寒峰驚呼一聲,沉吟片刻後說道:「為父去看看!」說著話,便即起身走出了船艙,木松源連忙跟了上去。
父子二人來到船尾,卻是並未看到先前那艘大船,那艘大船竟然消失不見了!
「怎麼回事!!」
木松源心中驚駭,慌忙叫了先前的船夫來,然而眼見方纔還跟著自己的那艘大船忽然消失,那名船夫竟是當場就嚇昏過去了。
「廢物!」
獨孤寒峰冷哼一聲,而後舉目四顧,卻是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便即拍了拍木松源的肩膀,道:「沒事,許是你眼花了!看錯了罷!我們回去吧!」
說著話,便推著木松源走回船艙,卻又蹙眉回頭看了一眼濁浪滔天的大海,眉宇間有一抹憂慮一閃而沒。
後半夜,風停雨住,大海一片平靜,一輪明月高懸,清幽月光下,大海上波光粼粼,煞是美麗。
折騰了半宿的眾人從船艙中走出,船老大準備了一些清淡的小菜端上來,讓眾人墊補一下,畢竟先前眾人可是被搖的連隔夜飯都突了出來。
水兒吃了些飯菜,蒼白的臉色方才好了起來,也有了些精神,兀自依偎在木松源身側和他低聲說著情話。
唯獨寒漪倚著船舷而坐,目光在海面上飄忽不定,神色憂愁。
獨孤寒峰並未留意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站在船頭,看著平靜的海面,愣愣出神。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
惶恐灘頭說惶恐,伶仃洋裡歎伶仃。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忽而一陣低低的吟唱聲傳來,眾人聞聲不由的一愣,這不是前朝忠臣文天祥被俘後所做的正氣詩過零丁洋嗎?!
獨孤寒峰倏然轉頭,循聲看去,但見一名船夫坐在船舷上,雙腳懸在船外,手裡捧著一卷書籍,正自專注的看著。
錚!
一聲錚鳴從獨孤寒峰背上的木盒中傳出,下一刻,獨孤寒峰週身衣衫無風自動,一道青光自其背後騰躍而起,猶若一條蛟龍欲要騰上九天!
獨孤寒峰探手,抓向那一道青光,綻放的清輝散去,龍形長劍被其握在掌中,兀自輕顫,震出一聲聲清脆的錚鳴聲!
下一刻,獨孤寒峰動了,口中低吟著文天祥的過零丁洋,手中長劍徐徐而動,雖然速度緩慢卻拖出一道道劍影!
「這是什麼劍法?」
空聞大師看著船頭正在練劍的獨孤寒峰,一臉的疑惑,他從未見過這等精妙的劍法,甚至是聞所未聞,不由驚歎道:「劍勢連綿不斷,劍氣含而不露!!劍招之中透露出一股悲憤之意,好精妙的劍法!」
眾人一陣驚愕,船頭已然被劍光覆蓋,青色劍光瀲灩,如湖水一般層層盪開,掩去獨孤寒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