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中養傷,生活嫻靜,木松源的身體恢復的很快,只是因為內傷過重,導致內力運轉不暢,每每提氣運力,丹田中總是傳來陣陣絞痛,內息便驟然散去,這種情況讓他很是焦急,可他知道這是自己造成的結果,誰讓他不聽師傅的話,救人心切,妄動了裂碑指,沒有內力全失已經算是運氣好了,無奈,只得繼續耐心養傷。
轉眼過去數天,木松源算著日子,想著該是自己和師父約好在少林寺碰面的日子了,不知道余大哥找到師父了沒有。
如是想著,他不由低聲歎息著,起身走進往山林中走去,隱隱聽到有水聲傳來,心中一動,便循聲而去,穿林而入,約莫走了一盞茶功夫,便見眼前豁然開朗,山崖上掛著一匹白練,崖下一泓清潭,潭中膩白的細浪翻滾著,發出陣陣聲響。
周琪兒坐在水邊,撐著小腦袋,出神的看著水面,幾隻猛虎乖巧的趴在她身邊,靜靜的守護著她。
木松源緩步走近,低聲喚道:「琪兒,你在這做什麼?」
周琪兒回頭,卻是滿面淚痕,看著木松源,哽咽道:「松源哥,我想爹爹了…….」
木松源心頭一痛,暗自歎息,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只是嘴上卻不能說,便笑道:「琪兒是個漂亮的女孩子,不能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周琪兒默然不語,只是不再哭泣,伸手擦了擦眼淚,低聲道:「水兒姐姐呢?我一早上醒來,就沒看到她。」
木松源微微一愣,而後搖頭道:「我也沒看到她,不如我們去找她吧!」
「好啊!」
周琪兒點頭應了一聲,起身拍了拍身上粘著的草葉,抓著木松源的手裡,帶著幾隻猛虎便往山上走去。
山道蜿蜒,路邊開滿不知名的小花,細細小小的,雖不雍容華貴,卻也別有一番趣致,木松源牽著周琪兒一路行來,風送花香入鼻,但覺神怡氣清,連日來壓在心頭的煩惡之感也輕了許多。
沿山道而上,兩人走了約有一個時辰,卻依然沒看到水兒的身影,甚至周琪兒都指揮猛虎去找人了,卻依然沒找到,這讓木松源心中微沉,步伐不由變快,再無心欣賞週遭的風景。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木松源終於在一片樹林中找到了水兒,見她背對著自己正坐在山坡下一株倒伏的枯樹上,俯著身子,不知在幹什麼,挽在腦後的髮絲有些凌亂,身上的衣衫也髒兮兮的。
他不禁眉頭微皺,說道:「水兒,你在這啊!讓我們一通好找!」便即快步上前。
水兒聞聲回頭,看到他走近,連忙拉過藥簍擋在膝前,低著頭說道:「我上山採藥,忘了和你們說。」
木松源有些疑惑,注意到水兒的裙角缺了一塊,當下俯身一把拉開藥簍,但見水兒的腳腕上纏著布條,隱隱有血跡滲出來,當下低呼一聲,「你怎麼受傷了?怎麼弄的?!」
說著話,便蹲下身想要伸手去抓那一雙白皙的玉足看個仔細,卻是在快要抓到時,手閃電般縮了回來,他雖不是出身書香門第,但卻從小讀書識字,加之母親花璃的教導,倒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當下吶吶問道:「還能走嗎?」
水兒面色羞紅,搖頭道:「走不了了。」
木松源撓撓頭,遲疑道:「要不我背你下山?」水兒不語,只是紅著臉點了點頭,而後便低著頭不敢看他。
見她答應,木松源便轉過身蹲下,低聲道:「上來吧!」
水兒嗯了一聲,搭著他的肩膀,趴在了他的背上,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肩頭,抓到他生疼。
下山時,木松源也不敢走快了,生怕再摔著她,只能慢慢走著。水兒趴在他背上,面色羞紅,一言不發,再看到他滿頭是汗,便兀自拿出手絹為他擦汗,輕聲道:「要是累了,就放我下來,歇一歇吧!」
木松源憨笑搖頭,道:「不是累,我這是看到你受傷,嚇出來的汗…」
水兒聞言嘴角含笑,面上神情似喜還羞,輕輕側頭枕著他的肩膀,閉上了眼睛。
山風習習,幽靜山林中,一少年背著一少女慢慢行走在山道上,胸前掛著的藥簍在晃蕩著,他的眼神很純淨,只是看著山路,避過任何一個可能讓他踉蹌的地方,顯的有些小心翼翼,少女在他的肩頭安睡,那一雙如藕節般的白皙手臂不知何時環在了少年的頸間,兩隻玉手緊扣在一起,似一個白玉鎖,彷彿想要鎖住這個少年。
水兒受傷了,木松源一下子忙了起來,每天除了要自己煎藥,還要給三人弄東西吃,因為空聞大師是僧人,習慣素食,在養傷期間,他一直吃的是素食,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改善生活,怎麼會放過。
次日清晨,他便早早起床,溜出門去,去後山上轉了一圈,回來時,手裡提留著兩隻山雞,順道還在水潭中摸了一條魚,只是快到家時,他又有些猶豫了,水兒是空聞大師的弟子,他不知道她吃不吃素食,一時間心中很是為難,猶豫良久,這才硬著頭皮走到了草棚下。
水兒正在草棚下給他縫衣服,見他手裡提溜著的山雞和魚,不由秀眉微蹙,旋即展顏笑道:「怎麼,吃不慣素食嗎?」
木松源憨笑點頭,遲疑著問道:「你可以吃葷腥嗎?」
「呵呵,我只是隨大師學醫術,所以稱他老人家作師父,並不算佛門中人,自然可以吃。」
水兒抿嘴輕笑,覺得木松源真是人如其名,木呆呆的,自己一個女流之輩怎麼可能拜一個老和尚做師傅,就算要拜師,那也得去找個尼姑師太拜師啊!
見她笑了,木松源頓時鬆了一口,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你等著吧!我這就去弄,保管你很快就可以吃上我的秘製烤雞和烤魚!」
水兒笑著點頭,看著他在廚下忙碌,而後扭頭專心的給他縫衣服。
很快,烤山雞的香味便瀰漫開來,一陣虎嘯聲伴隨著周琪兒的咯咯笑聲自山林中傳來,眨眼,一隻猛虎從山林中衝了出來,周琪兒躍下虎背,快步跑到草棚下,看到木松源正在烤山雞,不由笑嘻嘻道:「松源哥,烤好了沒,我要吃!」
「嗯,再等等,就快好了!」
木松源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專心的轉動著玄鐵槍的槍桿。自從拜天龍仙客為師後,不知不覺間他竟是也養成了用玄鐵槍烤山雞的毛病,也不知道以玄鐵槍成名江湖的木乘風要是知曉,會不會從地下跳起來,找他拚命。
不多時,山雞和烤魚便已經好了,木松源用竹刀將肉剔下,將雞骨架丟給幾隻趴在不遠處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猛虎,便招呼早已拿著筷子候在一邊的周琪兒來嘗嘗。
周琪兒迫不及待的上前,挑起一片肉片送進嘴裡,嚼了嚼,滿臉喜色含混不清的說道:「好吃好吃!」
「那就多吃點!」
木松源笑著揉了揉周琪兒的腦袋,起身去扶著水兒到桌邊坐下一起吃。
水兒嘗了一口,當下也是讚不絕口。
木松源微微得意的挑眉,笑道:「嘿嘿,好吃就多吃點!」
三人歡歡喜喜吃罷一餐飯,周琪兒在屋前的場地上逗弄著幾隻猛虎,木松源在草棚下煎藥,水兒便在一邊繼續給他做衣服。山風中,林海濤聲起,這場面倒是頗有幾分山野人家的味道。
這邊廂,木松源在山中耐心養傷,心中憂慮余天霸是否已經尋到了師父天龍仙客。
另一邊,余天霸經過幾日晝夜兼程,終於趕到了嵩山,在山下,他便聽到寺中鐘聲大作,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心中一驚,顧不得許多便衝上山去。
山門前,獨孤寒峰背著寒玉盒長身而立,大群護寺武僧湧出山門,將其團團圍住,神情緊張,如臨大敵。
一老僧身披七寶袈裟,自山門中走出來,來到獨孤寒峰身前,合什施禮,恭聲道:「不知鼎鼎大名的獨孤寒峰駕臨,老僧玄空有失遠迎,請施主多多包涵。」
「不知?哼哼!」
獨孤寒峰嗤笑一聲,掃了一眼圍著自己的護寺武僧,冷笑道:「裝什麼蒜啊!怕是你早就知道了吧!要不然怎麼會安排的如此周密?連護寺十八銅人陣都搬了出來,老夫實在太有面子了!」
「放肆!你竟敢對方丈如此無禮!」
玄空身後一名小沙彌怒喝一聲,對他怒目而視。
「嗯?!」
獨孤寒峰面色微沉,冷冷的看著那名小沙彌,咧嘴冷笑道:「小禿驢,有膽再說一遍!」
玄空方丈面色一變,沉聲喝道:「退下!不得無禮!」
說獨孤寒峰可能少林寺這一代的年輕弟子恐怕無人知道,可是前代弟子卻都基本知曉,天龍仙客的名頭可不是吹出來的,這個名字代表著的是他們少林寺的一段血淚史,多年來一直是禁忌,無人敢提及,所以見到自己的小徒口出不遜,玄空心中隱隱有些喜意,卻也十分擔心,怕當年的事情在自己身上重演。
那小沙彌不甘的瞪了一眼獨孤寒峰,而後退到了一邊。
玄空方丈再次合什施禮,低聲問道:「不知施主大駕光臨敝寺,所為何來?」
獨孤寒峰撇撇嘴,淡聲道:「老夫問你,可曾見過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來你寺中?」
「貧僧不知,待貧僧詢問知客僧。」
玄空微微搖頭,低聲道:「無恆,去帶知客僧來。」
「是,方丈。」
之前喝斥獨孤寒峰的小沙彌應了一聲,而後轉身離去。
不過知客僧還未請來,反倒是余天霸到了,一眼看到站在山門前的獨孤寒峰,當下高喊道:「天龍仙客前輩!天龍仙客前輩!」
獨孤寒峰回頭,看到狂奔而來的余天霸,皺眉道:「怎麼是你?有什麼事嗎?」
余天霸衝到近前,急急說道:「木公子受傷了,我是來找您去救公子的!」
聞言,獨孤寒峰臉色猛地沉了下來,一把抓住余天霸的衣領,怒聲問道:「松源怎麼了?!說!他怎麼會受傷!!是誰傷的他!」
余天霸知他心急松源的情況,也不氣惱,只是說道:「前輩,您先別問了,救人要緊啊!路上在下在與您細說!」
「快走!快走!快帶我去見松源!」
獨孤寒峰急急說了一句,拎小雞一般提著余天霸的腰帶,如一陣風般衝向了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