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翌日清晨,木松源醒了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玄鐵槍,直到周琪兒費力從屋外將鐵槍拖進來,這才放心下來,倚靠在床頭,打量著屋中的情形,低聲問道:「琪兒,我們這是在哪?余大哥呢?他在哪?」
周琪兒笑著說道:「我們現在在我家隔壁的莽山,這裡是水兒姐姐的家,是她和爺爺救了你,余叔叔說是去找你師傅了。」
話說完便低下頭低聲啜泣起來,哽咽道:「爹爹死了,二叔和三叔也不見了…….大哥哥,我沒有家了……」
木松源聞言心中一痛,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伸手握住周琪兒的小手,勉強笑道:「琪兒不哭,家沒了,你還有哥哥我,只要有哥哥一天,就絕不會再讓你受任何人的傷害!」
「大哥哥……」
周琪兒抬頭看著木松源,眼眶中淚水漣漣,而後哭喊著撲進了木松源懷裡。
木松源緊緊抱著她小小的身軀,聽著她的哭喊,眼眶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滾滾而下,低聲安慰道:「琪兒不哭,琪兒不哭……」
可是周琪兒卻哭得越加傷心,不禁讓木松源想起了自己的爹爹媽媽,悲從心起,眼淚大顆大顆滾落,呢喃道:「我也沒有家了……爹爹,你在哪啊….孩兒想你了…」
屋外,水兒端著藥碗在門口站著,聽著屋內二人的哭聲,不禁紅了眼圈,忍不住也流出了眼淚。
空聞大師從隔壁房間走出,看到水兒站在門前,低著頭哭泣,當下微微歎息搖頭,低咳一聲,道:「水兒,他醒了嗎?」
聞聽師父的聲音,水兒連忙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痕,低聲道:「是的,師父,木公子醒了。」
「為師進去看看。」
空聞大師淡笑,跟在水兒身後,走進了屋中。
見有人進來,木松源停止哭泣,悄悄伸手握住了玄鐵槍,輕輕拍了拍趴在懷裡痛苦不已的周琪兒,低聲道:「琪兒,別哭了,有人來了。」
周琪兒起身,回頭看到空聞大師和水兒,當下便喊道:「水兒姐姐,爺爺,你們來了。」起身退到一邊。
聞聽周琪兒對二人的稱呼,木松源心中鬆了一口氣,握槍的手不動聲色的收了回來,便欲起身下床長揖拜謝,「小子木松源,謝過大師和姑娘的救命之恩!」
「呵呵,木公子你重傷未癒,不必多禮,快快躺下,待老衲為你診脈!」
空聞大師微笑點頭,連忙上前按住了木松源,在床邊坐下,閉目為其診脈。
水兒在一邊靜靜看著,想起昨夜餵藥時的情景,不由臉色微紅,低著頭悄悄往師父的身後退了一步。
半晌,空聞大師睜開眼睛,捋鬚笑道:「公子脈象雖弱卻是十分平和,只是體內異血仍舊蠢蠢欲動,卻是頗為麻煩啊!不知公子可否告知老衲,這異血是如何進入你體內的,老衲也好溯源追根,想辦法驅除異血。」
木松源聞言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老僧口中的異血是自己修習血歸術時納入體內的百種猛獸精血,略微沉吟思考之後,搖頭道:「大師,恕小子不知好歹,異血之事,便不勞大師出手了,小子自有辦法。」
空聞大師聞言神色微凝,眉頭皺了皺,旋即舒展,笑道:「好吧!公子既然如此說,那便一定是有把握的,老衲也就不用擔心了!」
木松源拱手行禮,恭聲道:「承蒙大師掛心,小子感激不盡!」
空聞大師淡笑,連連擺手,囑咐他多休息,而後吩咐琪兒和水兒好生照料著,便轉身離去。
水兒上前,坐在床邊,柔聲道:「木公子,喝藥吧!」很自然的便用勺子舀了藥汁,要送到木松源嘴邊,卻是忽然看到木松源的神情,不由愣住了,而後慌忙縮回手,將藥碗遞到木松源手中,轉過身去不敢看他。
木松源低頭喝了一口苦澀的藥汁,歎息道:「水兒姑娘,一個逃亡之人,何以敢稱公子,就叫我松源吧!我的好朋友都這麼叫我的。」
「嗯,好吧。不過你不讓我叫你公子,那你也不要叫我姑娘,叫我水兒就好。」
水兒微微點頭,應了一聲,而後轉身看著他,臉色微紅的說道:「木公….哦,不,松源,你餓不餓?我去給你拿東西吃。」
木松源搖頭,一碗苦澀的藥汁下肚,他哪裡還吃得下東西。
反倒是周琪兒鬧起來了,拽著水兒的袖子,可憐兮兮的說道:「水兒姐姐,水兒姐姐,我餓了!」
水兒無奈的笑了笑,伸出手指戳了戳周琪兒的額頭,笑道:「臭丫頭,想吃東西就自己去廚下找吧!」
周琪兒聞言,不滿的撅著嘴,道:「水兒姐姐偏心,只給大哥哥拿吃的東西,卻不給琪兒拿!」
水兒怕她在說下去,會連昨晚自己餵藥的事情也口無遮攔的說出來,當下連聲道:「好啦好啦!你乖乖坐著,陪松源哥哥說說話,姐姐去給你拿吃的!」
「謝謝姐姐!」
周琪兒嬌聲道謝,沖木松源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惹得他啞然失笑,心中卻是在歎息,果真是個小孩子,可以忘掉所有的煩惱和痛苦,細細想來,似乎這樣也不錯,起碼不用被仇恨折磨。
水兒去了片刻,回轉後,手裡的托盤中端著一盤點心和一盤水果,進屋後,將點心放在桌上,沖周琪兒招手道:「琪兒,快來吃點心。」
小丫頭歡呼一聲,逕直跑到桌前坐下,伸手便抓著點心大口吃了起來,吃了幾口又回頭看著木松源,說道:「大哥哥,你要不要吃?味道很好哦!」
「你吃吧。」
木松源笑著搖頭,看著水兒端著水果過來,低聲道:「水兒姑娘,麻煩你了。」
水兒羞澀的笑著搖頭,低聲道:「不用。你剛喝完藥,嘴裡肯定不舒服,我給你準備一些水果,你嘗嘗吧,這都是我從山裡摘回來的,味道還不錯。」
「謝謝你!」
木松源心中一暖,低聲道謝,伸手抓了一塊水果慢慢吃著,卻是心中隱隱作痛,猶記起年幼時生病,喝完藥,媽媽總是給自己買來冰糖葫蘆,而今看到水兒端著果盤,滿臉關心的樣子,他又記起了媽媽,心彷彿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生生的痛。
「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
水兒笑著問道,面上有一絲期待。
木松源強忍著心中的痛苦,笑著應道,「很不錯。」其實他根本就沒吃出什麼味道,不過為了表示自己真的很喜歡吃,便又伸手抓了一塊。
水兒面露一絲喜色,將盤子放在床邊,柔聲道:「你慢慢吃,吃完了再喊我。我去隔壁一下,師父開了治內傷的方子,我要去給你抓藥了。」
「有勞了。」
木松源感激的說道,目送水兒出門,而後低歎一聲靠在床頭,瞪著頭頂的帳幔發呆。
周琪兒端著點心盤子走了過來,拽了拽木松源的衣袖,笑嘻嘻的說道:「大哥哥,我給你留了一塊點心,你吃吧!」
木松源回神,看著周琪兒雙手捧著盤子,一臉的真誠,心中有股暖流在湧動,眼眶熱熱的,而後笑道:「我不吃,琪兒吃吧!」
「我吃飽了,這塊點心是我特地給你留的。」
周琪兒執拗的搖頭,抓著點心放到了木松源手中。
木松源笑著點頭,拿著點心吃了起來,腹中有了食物,身上也有了一些氣力,他便在床上呆不住了,撐著身體下床,拄著玄鐵槍想要出門去透透氣,卻無奈雙膝酸軟無力,根本無法站起。
周琪兒見狀,連忙說道:「大哥哥,你想出去嗎?我扶你!」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木松源顫巍巍站起,扶著周琪兒的肩膀往門外走去,來到草棚下坐下。
水兒自藥房抓了藥出來,見到木松源出來,驚呼道:「你怎麼出來了?你的內傷很嚴重,要是再受了風寒可怎麼辦!」快步上前,便要扶他進屋。
「我想出來透透氣,在屋子裡憋的我難受。」
木松源笑著擺手,一陣山風吹來,不由裹緊了領口。
水兒見狀,無奈的說道:「好吧。」放下手中的草藥,轉身進屋,拿了一件女子穿的錦袍出來,給他披上,羞澀的說道:「這裡沒有多餘的衣服,這是我的,你將就穿吧,晚些時候,我再給你做。」
「謝謝。」
木松源笑著點頭,靠在草棚下的躺椅中,看著外面明媚的春光,又發起了呆。周琪兒在一邊逗弄著幾隻猛虎,水兒在廚下的爐上熬藥,淡淡的藥草味道升起,被山風一激,便驟然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