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青看著桌面上的兩張支票,兩串同樣長度的數字,換個普通女人自然會心動不已。
然而,她也只是個普通女人。
但是她只是用雙眼看著。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連城玉那雙老狐狸般的眼眸盯著蔚青,看她遲遲沒動作:「蔚小姐,不說我不提醒你,這世界上有一種藥叫後悔藥,但是至今為止沒有解藥可以吃。有時候,你錯過了一次機會,就是錯過了。」
「再說,我出的這個數字,是看得起你的能力。如果換個女人嫁進來,或許每張支票都會少幾個零。」
蔚青略一皺眉,繼而看向連城玉,她精緻的裝扮,優雅的姿態,保養得極好的容貌,看上去完全不像50多歲的女人。
唇邊淺笑,只是笑意很冷。
有人居然想用錢打發她,這感覺怎麼想都不爽。
「我只是在想著,老夫人是太看輕我的能力,還是太害怕我的能力。以至於這麼快就想用錢打發掉我這個媳婦?」
連城玉雙眼一瞇,這女人果然不簡單。
大家都說她兒子娶了個底細十分爛的女人,不單二婚,而且還緊緊勾住卓少淳的心,手段十分高明,看來不下點猛藥是不行的了。
「豪門中的男人,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的家族使命,而他身邊的女人,我想蔚小姐應該不用我說,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對於淳來說,像你這種有管理能力的女人,我連城玉一出手就能幫他找到一大把。比你漂亮的有,比你手段高明的也有。我一點兒也不會擔心我兒子應付不來。」
拿起桌面的茶杯,連城玉掀開杯蓋,撩開茶葉,輕啖了一口,眼神卻落在蔚青的肚子上。
「謠言有很多種,不管你這肚子是不是卓家,都得把它弄掉。費用就放在這兒,要生孩子的女人,也輪不到你。我們卓家只要優良的品種,即使你這肚子是卓家的,也不能要。」
她的語氣很刻薄,意思很明顯——
生下卓家的孩子,蔚青未夠格。
「卓老夫人,」撫上小腹,蔚青不堪被她這麼侮~辱,終於正面回應:「我若是不放手,即使外面有多少女人盯著這位置,她們又能拿他怎麼著?」
如願看見連城玉面色開始變青,蔚青暗暗咬牙,一鼓作氣說下去:
「他寵我,上天下地無所不用其極,只要我不喜歡的,他都不會去做,誰碰我誰完蛋,這些坊間傳聞,老夫人不會沒聽過。」
「我若不走,你這點錢又有什麼作用?」蔚青的心很冷很冷,雖然知道這些事不應該對她構成影響。
但是,被侮辱的感覺,她真心不爽。
連城玉早知道她難打發,但沒想到是這麼的難。
拿回桌面的支票,咬咬牙,掏出全新的支票,狠心在上面多加一個零,丟了筆,往蔚青的面上一擲:「最後的價,一億——我兒子每晚去找女人,也不用這麼貴!足夠你生活無憂一輩子。」
那張支票可是凝聚著連城玉的決心。
「謝了。」這次,卻輪到蔚青輕輕拿走那兩張支票,「沒想到卓夫人那麼大方——」
連城玉心口隱隱作痛,她知道些事該斷就得斷,長期來說,一億還是可以賺回來的。
蔚青甩了甩頭髮,扭門,就往外面走去,只是到了門口的那一刻,她突然回頭:「對了,老夫人,有件事忘了對你說。」
舉起那張支票,蔚青笑得很冷:「昨天我和你兒子離婚了,已經簽字,今天回來見你一面,也只是讓你見識我真有其人。我和你兒子,都已經解除了關係。不過,老夫人真的如傳聞中大方,謝謝老夫人的見面禮。」
放在唇邊吻了吻:
她不管後面的連城玉如何態度,把支票放進口袋裡,拉開書房的門口,就這麼大步走了出去!
才一關上書房門,裡面彷彿傳出摔茶杯的聲音,估計被她氣得不輕。
蔚青嘴角帶著冷意,攏緊了男人披給她的大衣,轉身就離開
她就是以前被人欺負得太多了——
現在的她,絕不是個軟柿子,誰都可以捏扁!
進過牢,失敗過,有什麼不可以承擔?
才走兩步,蔚青就看到了倚在走廊邊的高大男人。只見他眉目中帶著點讚賞,就這麼盯著蔚青,一直地盯著——
蔚青不確定他有沒有聽到自己剛才說的話,她抿緊小嘴,繼續往前走去。
卻被他一把抓住肩,塞進旁邊的房間裡面去。
「幹什麼?」蔚青揮動著小手,裡面滿室的黑暗,讓她極度不適應。
感覺到腰肢被勾近,男人濕熱的吻,帶上薄荷味道的氣息全部堵緊她的小唇,她掙扎了兩下,雙手緊捏成拳,不停地捶打著他的肩膀。
她的掙扎讓他停止了那個吻。
卓少淳眸子裡閃著慾火,這女人的滋味十分好,他每次都是一嘗便欲罷不能,只是知道她倔起來,怕會弄到肚裡的孩子,悻悻停了手。
「我發現,你演技越來越高明,把鎮家之寶玩得夠嗆的——」黑暗中沙啞的嗓音,他停止了吻,手指頭卻擱在她的唇上,似乎在回味著剛才黑暗中的激情。
「怎麼?這些都是跟你學的。」蔚青依舊冷,小手不自然地護著小腹,與卓少淳距離拉開一點。
「她不是好惹的主,你真不怕?」卓少淳的話很疏離,在她面前,連個稱呼也不說,彷彿就是在說著別人的事情——
「怕,我就不會拿走她的錢。」
蔚青一提起這個就不爽,身體抖了抖,想掙脫開他的貼近:「別壓著,我有點不舒服。」
「哪兒不舒服?」男人眉頭一擰,彎腰察看著。
被瞧得渾身不自在,蔚青推了推他:「走開,我還得下樓。」
「成,一起走。」
微彎腰,男人突然一把橫腰抱起她,使蔚青雙腿騰空,沒料到他突然有這麼的舉動,她一手勾緊了他的脖子,狠狠地:「幹什麼你?我們都離婚了!」
「下樓,休息。」扭開房門,他就這麼抱著她下樓。
蔚青心裡一暖,兩人裝恩愛近半年,這是第一次他這麼抱她。
是,第一次。
也是,最後一次。
心裡亂得很,不知道用餐時,連城玉的表情難看到什麼樣子,或許是殺了她的眼神。或許是仇視她的眼神,反正蔚青不想理會,也不屑去理會。
半年來,最後的一場恩愛表演,蔚青已做得盡善盡美,自認完美落幕——
花園裡,走上索麗安的車,蔚青聽到有人在敲車窗。
下了車窗,一個牛皮信封放在她面前,卓少淳的嗓音染著有點涼,此時就是話別之際:「今晚表演很出色,所有的協議都簽好名,拿著,一路走好。」
觸碰到牛皮信封的一剎那,明明知道這一刻解脫,但手指尖傳入大腦的涼意,讓蔚青不禁心中泛著寒意。
像是用力抓住牛皮信封,才不會讓它失態地掉落在車內,蔚青揚起那張冷得看不見情緒的小臉,對著卓少淳扯唇:「謝了,卓總。」
黑暗中的男人看不清表情,對她頷首:「這半年陪我作秀,很辛苦,裡面是你應得的報酬,一分都不會少。」
看著牛皮信封,裡面的協議,正提醒她這半年的路,走得如此艱辛。
蔚青冷笑,從衣兜裡掏了掏,拿出一張上億的支票,像打賞似的遞還給卓少淳,「這半年,你幫我報仇解恨,這也是你應得的,一分都不會少。」
沒料到她來這一招。卓少淳臉色一沉,有些寒——
「再見了,卓少,希望你下一任,是個好女人。」
蔚青緩慢搖上了車窗,別過臉,索麗安深知道兩人的氣氛又開始緊張,忙發動引擎開著車慢慢駛離現場。
隨著卓家別墅越來越遠,索麗安從視後鏡看著後座的蔚青。
那個曾在人前備受非議的女人,那個曾把易氏又一次弄上正軌的女人,那個曾讓人覺得手段極高的女人,那個曾逼著前夫下跪,小三早產的女人,現在——
竟在後座默默流著淚。
此情此景,索麗安也覺得一陣心酸。
張了張嘴,她想說些什麼,卻又無從說起。
夫人,這個結果你早就知道。
又何必?
受後面的女人情緒影響,索麗安的眼眶也漸漸紅了起來——
這麼多個日子,她總是陪在卓夫人的身邊,見證著她的喜怒哀樂。
終於分別了,她也有點別離的傷感。
晚上回到蘇然家,看見蘇然已經呆在那兒煮飯,蔚青靜靜地看著蘇然的背影,一聲不哼。
蘇然一轉身,看到蔚青嚇得哇哇直叫:「哇!蔚青你這麼站在我後面,想嚇死我啊!要命的。」
「蘇然。」蔚青才開口第一句,就有點變調,神色好像有點不對勁。
蘇然忙放下手中的菜,不顧自己油膩,張開雙臂抱著蔚青柔弱的肩:「怎麼了你?才出去一天,回來就這麼難看?」
話沒說完,蘇然就感覺趴在自己肩上的女人有點抽搐,渾身在發抖。
「蔚青,青,你怎麼了?快說出來。」蘇然被蔚青的失常嚇得有點手足無措,忙拍著她的背,不斷地安撫著她。
認識這麼久,蔚青在她眼中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女人,失態還是第一次見。
蘇然感覺肩膀一陣濕,肩上的女人輕聲說了一句:「終於離了。」
知道她難過,蘇然想活躍一下氣氛,「別難過,不就是男人一個麼。趕明兒我幫你物色很多很多個比卓少淳更優秀,更有錢,更帥的……」
想了想,這個不可能有,算了吧。
蘇然知道不太可能,立刻換了口風。
「額,不是不是,我那個阿姨不是認識好多人麼?有公務員的,還、有軍人的,蔚青啊,往好的方面想嘛——你想想,以後能夠和我這個大齡剩女一起相親,一起找對象,大家姐妹多麼……」
「我想睡覺。」蔚青有點無精打采的,「一會吃飯別叫我,這回可以睡個天昏地暗的。」
蘇然拿著鍋鏟,看著蔚青緩步走向睡房的背影。
「哎!蔚青你不吃點東西,餓到孩子咋辦?」她高分貝地叫了起來。
然而,回答蘇然的,就是「碰」的一聲關門。
——
這天,醫院婦產科的人特別多。
蘇然拉扯著蔚青的手,一直走到醫院主任的面前,對著一堆吼著:「你這女人怎麼占隊?」的一片質疑聲,蘇然抖出了自己的預約卡。
「我是預約好的,你們怎麼了?」
眾人一起往蘇然的「預約卡」看去。
「醫院的預約卡,是金黃色,怎麼會是藍色的呢?」有排隊的女人不忿,直接指出:「你這麼就是蒙騙人。」
蘇然看了看自己的卡,「有問題嗎?這不是醫院給我的vip卡麼?你們還質疑個什麼?」
面對蘇然撒謊,但面不紅,心不跳的行徑,蔚青覺得很窘,拉扯她的袖子:「不檢查了,回去吧。」
蘇然卻不依,堅決留下:「蔚青,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麼這樣就走了啊?我這卡沒問題啊,不就這市級醫院的預約卡嗎?」
醫生主任終於從處方中抬頭,掃了眼蘇然手中的卡,語氣很平淡:「小姐,這是5年前的卡,現在醫院預約,都在電腦裡顯示——」
蔚青受不了被圍觀,她對眾人道了歉:「抱歉,是我們弄錯了。」
在一片紛紛指責聲中,蔚青有點狼狽地拉走了蘇然。
「什麼嘛!人家沒回國幾年了,什麼世道現在。預約不是優先的嗎?」蘇然還在憤憤不平著。
蔚青正想說點什麼,一抬頭,就看到了一挺拔的身型站在她們倆面前。
「又見面了,嫂子。」童延年輕俊俏的面龐上,帥氣,陽光。他一身淺灰的西服,後面跟著兩個類似保鏢的人物。
「不是你嫂子了,都離了,請叫我青。」對著童延,蔚青並沒有壞印象,她對他輕一點頭。
蘇然一看到童延,雙眼發光,:「咦?你不是富二代弟弟?認識這兒的人嗎?幫個忙掛號,婦產科什麼的,現在我們都被擠出來了。」
童延看了眼蘇然,紳士一笑:「大嬸,是你。好,院長是我姐夫,幫你們直接找他好了。」
「什麼!」蘇然被他那句大嬸氣炸了!
「誰是大嬸?你深度近視的,都不戴眼鏡就敢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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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親說字數少,淺淺年底加班很忙,字數是少了點,在這兒抱歉個。過這兩天。更新字數會多。謝謝一路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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