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想知道,但現在我們在明,人家在暗,我總不能扯開嗓子在這裡喊『爹、娘』吧!」容青緲瞟了江侍偉一眼,「你少在這裡瞎捉摸了,還是好好的想一想這裡面有些什麼地方是你覺得以前印象深刻的,說不定還能提醒我們想到些什麼。再說,如果真是我的爹娘,就算是他們沒有記憶了,也不會讓自個生活的地方這般的荒涼可怖,就憑這裡還有蔦蘿花,就說明這裡面的人除了衣食住行外,還是有些閒趣。」
江侍偉並不氣惱容青緲的調侃,而是閉上嘴認真的回想起來,到底有些年月,他一時半會的還真想不起來,這裡,他呆的時間也不算是太長,那個時候他太得意了,在先皇眼裡備受寵愛的一個,眼裡存不下任何。
容青緲努力適應著周圍的光線,雖然都是黑漆漆的一團,她卻努力想要瞧出些輪廓來,如果這裡真的有人,比如說這裡的石桌桌面沒有塵意,她絕對可以相信,那位王公公每次來這裡的時候可不是為了擦拭一張已經廢棄許久的石桌,而且來這裡,一路荊棘,那位王公公不可能衣服還能完整不被劃破。
用空出來的那隻手,容青緲也撫了撫桌面,確實,桌面上是有些潮濕,那是此時風雨的緣故,但,很光滑,手指接觸時沒有絲毫的頓澀之意,正如江侍偉所言,這石桌是乾淨的,一定有人經常來這裡坐坐。
「一生氣,我把這裡全給燒了!」江侍偉有些氣惱的說。
容青緲忍不住微微一笑,輕聲說:「這到是個好主意,前提是,你確定自己不會被燒死?要是在這裡點了火,這裡的樹木花草著了火,就這樣密集的樹木和荊棘以及雜草,江侍偉,你絕對會被烤成肉乾。」
「那要怎麼辦?」江侍偉生氣的說,「我一點也想不起來這裡有些什麼東西是我記性深刻的,現在光線如此黑暗,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團,雖然一直被關在天牢,視線比較適應黑暗,但那也只是開始的時候,後來我那個義父派人在天牢給我重新安排,我在天牢的日子除了不能離開外,別的就好了很多。」
口中說著,惱怒的用手中的劍一下子砍在附近一處樹桿上,樹桿很粗,這一劍下去,那樹枝完全沒受影響,依然在黑暗裡聳立。
容青緲忍不住微微一笑,「算了,既然這樣,我們就等著天色漸明再說,反正我們一時半會的也離不開,說不定那個王公公天亮後還會來這裡。」
「簡業,你怎麼不說話,你不是一直很聰明的嗎?」江侍偉把苗頭指向一旁一直沒有開口講話的簡業。
簡業搖了搖頭,「我也想不出辦法,甚至現在明明知道附近有人,我也無法找到那人一樣。」
江侍偉瞪了簡業一眼,「算了,你是心虛,所以瞧這裡全是人影晃動,這裡的樹木荊棘這麼多,有人在裡面行走,我們都有武功,怎麼可能一點也聽不到?就算是有風,有雨,若是真的有人在我們周圍晃悠,除非他是靜止不動的呆著,否則一定聽得到。」
「那進忠怎麼解釋?」容青緲再問。
江侍偉怔了怔,開始的時候他也是在進忠突然失蹤後才開始相信確實有人在跟著他們的,只是這麼久了,他確實一點動靜也沒聽到。
「說不定是他自個走迷路了。」江侍偉嘴硬的說。
容青緲不再理會江侍偉,他現在也是一頭的霧水,問他也問不出答案。
「你先休息一會。」簡業對容青緲說,「一時半會,我們也沒有辦法再進行下一步,路上一直有風雨,怕是衣服也溻濕了,此時不能取火烤乾衣服,一定很辛苦,你靠著我歇息一會,天有亮色時,我叫醒你。」
容青緲原是想搖頭表示拒絕,可想了想,此時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說不定天亮後還要非常的辛苦,也就順從的靠著簡業的身體,閉上眼睛。
風雨聲,很輕微,風吹起,有些隱約的樹枝和雜草被吹動的聲響,似乎還有一些小動物在雜草間快速行走,想到自己之前踩到過的老鼠,容青緲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想必這破落的院子裡,一定少不了這種動物,這也許就是它們的天下,想到這,她到也想如江侍偉所想的,一把火先將這裡的雜草荊棘之類的統統燒個乾淨。
「是不是有些累?」簡業感覺到容青緲身子微微一顫,立刻輕聲問。
「不是。」容青緲沒有睜眼,懶洋洋的說,「來這的路上,我踩到一隻老鼠,想到腳下軟綿綿的感覺,還有它吱吱的叫聲,心裡還是怕的很。」
江侍偉哈哈一笑,「是呀,當時嚇得你都快蹦起來了。」
「懶得理你。」容青緲眼睛不睜,悶聲悶氣的說。
也就是在半睡半醒間,是有些倦意,但是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風雨溻濕,貼在皮膚上不舒服,風一吹,還有些淺淺的涼意,容青緲便陷於時而迷迷糊糊,時而閉目養神。
似乎有什麼聲音,彷彿也只是一隻老鼠從他們旁邊經過,容青緲只覺得腳下似乎有些軟綿綿的感覺,下意識眼睛一睜,看到一旁江侍偉已經睡著,發出輕微的呼嚕聲,趴在石桌上,而簡業也半靠在石桌上閉目休息,手依然還牢牢的抓著她的手,絲毫沒有鬆開的跡象。
天,依然是黑暗著,陰雲密佈,這一睜開眼,容青緲到少了幾分睡意。
只是,突然的,她的目光落在她的正前方,那裡有一棵樹,樹枝彎曲,糾結在一起,隱約的有一個奇怪的輪廓,也許是在黑暗裡呆的時間久了些,她的眼睛已經完全的適應了黑暗,她的第一直覺,那裡,站著一個人!
而且,緊接著,她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正盯著她看的眼睛,黑暗裡,完全看不到五官,甚至看不到臉,但是,那雙眼睛,卻正靜靜的盯著她,而她又真真的看在眼裡,以至於,有一瞬間,她的所有思維是空的,身子是僵硬而冰冷的,那雙眼睛,一點也不像是活人的。
最重要的是,她突然想起來,江侍偉睡著了,也許不奇怪,但,簡業這個時候睡著有些奇怪,他還緊緊握著她的手,但是,這種緊握只是一種下意識,也就是,此時,簡業不是自己想要入睡,而是,有可能——
突然的,那個輪廓愈發的清晰起來,甚至清晰到伸手可觸。
甚至,她覺得,那個輪廓是有呼吸的,呼吸的氣息已經撲到她的面上。
「啊!」一聲短促的驚呼從容青緲的嘴巴裡喊出來,短到她自己都沒來得及聽清楚,瞬間的,一隻冰冷的手摀住了她的嘴巴,動作之快,甚至快到她來不及呼吸,有一種瞬間可能會窒息死掉的感覺。
對方已經近在咫尺,近到她可以看清楚對方的五官,容青緲覺得,她的眼睛已經睜到可以睜到的最大程度,再睜大些,也許眼珠就會掉出來。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呀,比起江侍偉的,只能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果你不喊叫,我就放開摀住你嘴的手。」一個難聽至極的聲音在容青緲耳朵邊響起來,彷彿耳朵裡鑽進去了小蟲在撕咬一般,疼到不疼,只是難受的死的心都有,這是容青緲聽到過的最最難聽的聲音。
容青緲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拚命的點頭。
那人到也守信,見容青緲點頭,便鬆開了捂在她嘴上的手。
容青緲先是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快速的,幾乎是用拚命般的氣力壓低聲音,指了指簡業,問:「他怎麼了?」
「他中了我的銀針,此時就是廢人一個,死不了。」那聲音再次響起,似乎並沒有對容青緲的問題生氣,但是,聲音實在是太難聽了,容青緲覺得,和這個人的聲音比起來,江侍偉的聲音就好像是黃鸝在鳴叫了!
容青緲點點頭,在心裡一再的說:他能說話,必定是個活人,反正像江侍偉那樣的人,自己都見過了,也都瞧習慣了,再醜陋一點的,只要多瞧幾眼也就習慣了。
只是,想歸想,容青緲還是下意識的避開了那人的臉。
「你不想看我。」那人聲音嘶啞,冷冷的說。
容青緲脫口說:「是,而且你的聲音好難聽。」說完,怔了怔,閉上嘴歎了口氣,這可是自找的,這話,那人一定不愛聽。
「哼!」那人鼻子裡哼了一聲,像是漏風的風箱,「你這丫頭到是會講實話,他是誰,這人是誰,你又是誰?」
「他是簡業,我叫容青緲,是簡業的妻子,他是江侍偉。」容青緲如實的回答,然後又加了一句自己恨不得立刻閉上嘴的話,「你是誰?還有,你怎麼知道我是個女的?我明明穿的是男人的衣服。還有,進忠是不是在你手裡?」
那人似乎也是愣了愣,伸手一拽,容青緲只覺得身子似乎騰空一般,黑暗裡,甚至來不及分辨,已經離開了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