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善妒的女子!」簡檸有些氣極敗壞的說,「你能夠看得住哀家的弟弟,到是為他生下一男半女的呀,也免得哀家為弟弟不值。」
「是我自個不想要。」簡業一旁隨意的說。
簡檸嚥下一口氣,用手指著簡業,「你就護吧,你真是個不爭氣的!」
簡業微微一笑,抬手舉了舉手中的酒杯,示意喝酒,一語不發。
一旁的容青緲猶豫一下,輕聲對簡業說:「青緲並不是善妒——」
「我知。」簡業淡淡截斷容青緲的話,緩緩的說,「只是我喜歡簡檸的誤會,她這般誤會著,讓我覺得,落在他人眼中的你我,還是一對相守的恩愛夫妻,簡檸不算是個愚蠢之人,她能誤會,我很開心。」
容青緲怔了怔,似乎,簡業給她的感覺是他越來越在乎她了。
紅兒的一舞終止,簡業卻始終沒有看向她一眼,只靜靜品酒,偶爾的與簡檸說上一兩句話,不說話的時候,目光也只溫暖的看向坐在他身旁的那位美麗女子,聽自個的主子稱呼她容青緲,連名字都這樣好聽,難怪模樣這樣好看。
她一向是個自認為長得很漂亮的女子,有那麼多的人喜歡她,討好她,她卻偏偏只喜歡一個人,就是偶爾會來看望主子的主子的弟弟,瞧見他,她的心就會跳的好快,甚至有一種暈眩的感覺,彷彿腳底下踩的是棉花,天和地顛倒了位置,聽到主子說要將她許給他的時候,她真的認為她這一輩子足了。
可是,他身旁的女子卻讓她的心裡怯怯的,那樣乾淨的面容,眼神卻淡淡的透出些清冷,彷彿盛開的花朵,遠遠的瞧著就已經美的精緻無比,斷斷不敢隨意親近的高貴,是的,高貴,這正是她欠缺的,她從來就是泥地裡長出的野草,只能卑微的活著,她羨慕容青緲的高貴、從容。
「下去吧。」簡檸瞧了瞧跪在地上,目光卻偷偷瞟向簡業的紅兒,有些淺淺的心煩,「都退下去吧,別擾了我們喝酒!」
紅兒不敢不聽,一臉落寞的從廳內慢慢的退了出去,腳踝上的鈴鐺也響得有些無奈,彷彿地上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它,讓它不肯離開。
「她是真真的喜歡著你。」容青緲輕輕歎了口氣,有些猶豫的說,「讓青緲想起十年裡的自己,也是這樣無助,這樣一想,青緲到有些憐惜她,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分,如同一位極其善妒的女子。」
「我到寧願你如此。」簡業淡淡的說。
容青緲沒有說話,她原本不是這樣打算的,她不喜歡回到夢魘中,最初的時候,她是想著救出自個的爹娘,尋個機會死在簡業手中,然後回到夢醒的時光裡,好好的過她自個的日子,再不與簡業、簡王府有任何關係,遠離全煥和江侍偉,還有所有夢魘裡的人,平平安安過一生。
但是,夢魘裡遠不是她最初的印象,這裡面的是是非非多到她有些應接不暇,包括她其實不過是爹娘和兄長們托付給簡業照顧的人,包括她以為簡業不喜歡她,是的,他確實不喜歡她,但現在,他好像喜歡上她了。
全煥悠悠的醒來,彷彿做了好長的一個夢。很累,渾身都是累的,連呼吸也累,恨不得沒有出氣也沒有進氣,鼻息裡有些淺淺的香氣,是女人喜歡在房間裡薰的一種香氣,這種香氣,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想要瞧瞧四周,身子卻根本動彈不得,死沉死沉。
「瞧著似乎是醒了。」一個聲音低低的傳入耳朵,就好像一隻小蚊子在耳朵裡嗡嗡了兩聲,「要不要去和太后娘娘說一聲?」
太后娘娘?全煥怔了怔,身子突然的一涼,他,這是在哪裡?在皇宮裡面嗎?為什麼會有太后娘娘?!是容青緲送他到了太后娘娘這裡嗎?對了,容青緲在哪裡?她去了哪裡?
他張了張嘴,聲音很小,嘶啞,「容青緲在哪裡?」
「他在說什麼?」旁邊有人輕聲說話,聲音有些疑惑。
「聽不清。」前面說話的那個人再次開口,「能夠醒來就算是命大的了,還是快快去稟報太后娘娘吧,這都昏睡了好幾個時辰了。」
昏睡了好幾個時辰?全煥眉頭微微蹙起,他怎麼覺得好像睡了好久好久?
對方說話的聲音有些奇怪,全煥腦子裡有些亂,聽到有人快速離開的腳步聲,大概是踩在厚厚的地毯上面,腳步聲有些發鈍,不是個會武功的,尖細的嗓音,應該是個小太監之類。
其實前面的宴席已經快要結束,只那一曲歌舞,餘下的也就是少言少語的喝上幾杯,各自想著心事,只不過簡檸不說結束,簡業和容青緲也沒有主動提出來離開,在全煥清醒,接受事實之前,他們還不方便離開。
「太后娘娘。」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跪下,「您的堂兄已經醒了。」
簡檸一怔,先是頓了頓,『您的堂兄』這四個字讓她一時有些恍惚,接著想起來這個小太監說的是全煥。
全煥醒來的比她想的時間要早許多,也正常,簡業已經停止在給全煥敷的藥中加其他的藥,腳筋挑斷後,沒有其他的藥,肩膀上的傷和腳踝上的傷都有疼痛感,自然會早些時辰的醒來。
「哀家知道了。」簡檸的心突突的跳了兩下,瞧了一眼簡業,「要不要隨著哀家一起過去瞧瞧?」
「罷了,他若是瞧見我們,你想要用謊話哄他便不容易。」簡業搖了搖頭說,「他只是昏睡,又沒有失去記憶,怕是第一時間要找的就是青緲,想起的必定是農莊的事情,我們不在,你才可好好的哄騙他留在這裡。如果他醒過來後,你說服他留在這裡,我們便可離開此地,京城便再無全煥這人。」
簡檸有些不耐煩的說:「哀家知道,只是哀家怕你們懷疑哀家亂講些不該講的東西,你們二人可以遠遠的躲起來,瞧瞧哀家是不是背著你們說些不當說的事情,再說,如果哀家哄騙他不成,還要你們幫忙留下他。」
簡業看了一眼容青緲,想了想,「好吧。」
全煥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有些陌生,每一步都走的很沉穩,然後,聽到有人撩起似乎是綴了珍珠的簾子,發出清脆的撞擊聲,接下來,有人走到床前停了下來,似乎是在床前坐下,瞧著他。
「你們這些做奴才的也是,瞧著哀家的堂兄額上疼的全是汗,也不曉得仔細的拭去,瞧瞧,這嘴唇都乾裂成何等模樣,怎麼不用水沾沾?」是一個並不年邁的聲音,透著威嚴,但絕對不是七老八十的感覺,聲音裡還有女子成熟嫵媚的氣息。
「這是哪裡?」全煥很勉強的睜開眼睛,視線很模糊,所有的東西都是影影綽綽的,包括坐在床前的女子。
全煥的聲音太輕,輕到就算是坐到床前椅子上的簡檸也沒聽清楚,簡檸穩了穩氣息,床上躺著的全煥很憔悴,面色蒼白,額頭上全是虛汗,頭髮略微有些凌亂,她並沒有准許人靠近他,所以他還是當時進忠進喜送進來的模樣。
「堂兄,你醒了?」簡檸溫和的說,伸手用手中的絲帕拭了拭全煥額頭上的虛汗,指尖一觸到全煥的皮膚,不由自主的顫抖一下,一緊張,指甲輕輕劃過全煥的皮膚,在額頭上劃過一道淺淺的傷痕。
堂兄?全煥努力睜大眼睛,盯著和他講話的人。
「堂兄,哀家是你的堂妹呀。」簡檸咬著牙慢慢的說,雖然說留在自個身旁的都是忠心之人,但也不能上來說出全煥的真實身份吧,只是這一聲『哀家是你的堂妹呀』說得她自個也牙根發酸,「你不認得哀家了嗎?」
「簡檸?!」全煥覺得這兩個字從嗓子裡嗆了出來,怎麼會是她!?
「是。正是哀家。」簡檸緩緩的說,他還能一眼認出自己,「真是難為堂兄還能一眼認出哀家,哀家離開國家已經好多好多年,堂兄到一點模樣也沒有變,還是以前那般的英俊出眾。」
簡檸?哀家?那他現在在哪裡?不會是京城,這裡的裝飾不像,還有,簡檸也不可能回京城,難道,他現在在簡檸所嫁之國?他又回到了這裡?
「啊,咳,咳,我,我怎麼,怎麼會在這裡?」全煥的聲音很小,卻說得有些慌亂,氣息跟不上,咳嗽了好幾聲,想要用手支起自己的身體,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著急卻又無奈的瞧著簡檸。
簡檸卻微微一笑,俯下身子,嘴巴靠近全煥的耳朵,喃喃的說:「全煥,你還是放不下檸兒是不是?千里迢迢的從故國來到這裡,檸兒很開心,雖然與你只能堂兄妹相稱,但是,檸兒是真的很開心,這一次,你不會再離開了,是不是?咱們的孩兒已經做了這裡的皇上,你歡喜不歡喜?」
全煥喘息著,盯著靠近自己的簡檸,她老了,眼角有了皺紋,眉頭也有些細紋,她怎麼老成這個樣子?和容青緲比起來,就是個老太婆了,聽到自個的聲音從嘴唇裡吐出來,「你怎麼老成這個樣子,真是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