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美好,在自個主子的人生中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年輕時,主子被美人眷顧,不過是太后娘娘的安排,一個個曲意奉迎,沒有半點的真心,那些想要得了主子好處的人,則個個阿諛奉承,嘴裡說得天花亂墜,實際上卻恨不得將主子拆骨分肉,主子當時不覺得,經過之後的是是非非,再傻也懂得了自己不過是人家眼中的肥肉。
所以,這樣一個不卑不亢的女子,這樣美麗動人清泉般美好的女子,主子動了心,想要娶為未來的皇后娘娘,真的是半點也不奇怪。
簡業和容青緲走到趙江涄所跪位置平行處,衝著棺木略微低了低頭,簡業一旁走開,容青緲走近些,取了些紙錢準備燒掉,她沒有跪下,雖然棺木是她舅母的,但她是以代表簡王妃的名義過來,所以只是半蹲下焚了紙錢。
「娘呀,您真是恨心呀,就這樣丟下女兒無人照顧,您也捨的。」趙江涄嚶嚶哭著,低聲喃喃而語,目光時時瞟過旁邊的簡業,卻不見簡業有任何的反應,原本只是悲傷抽泣,此時見簡業並不上前安慰她,立刻覺得委屈滿腹,大顆的眼淚立刻雨落般落下,「娘——」
容青緲將紙錢丟進火盆中,語氣輕淡的說:「你雖然被攆出趙家,到也算不得委屈,姜氏的棺木仍可葬於趙家祖墳外圍,想來姜氏也算是滿意這樣,如此說來,你到也算是個孝順的。」
「哼!」趙江涄一時忘記了哭泣,瞪了容青緲一眼,恨恨的說,「你以為你是誰?想奪了我娘的風光,我呸!姓容的,你記好了,一旦我翻了身,必定不會放過你,不要以為我爹現在喜歡你,以後也會喜歡你,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他過不了多久就會厭倦你,會喜歡別的女人!」
容青緲輕輕一笑,語氣平和的說:「江姨娘,你這話說的,若是你母親打棺木裡聽得到,豈不是會爬出來直接一巴掌打在你臉上,好歹大家知道你是我舅舅的庶出之女,就算是得了這天下,你以為江侍偉會直接公佈你的身份嗎?說是他當年將自己已經懷有身孕的女人送給了我舅舅,他不會這樣說的,他會說,當年我舅舅與他相識,與他肝膽相照,將懷有身孕的姜氏保護起來,然後姜氏生下你,以我舅舅的庶出之女活在趙家,得了趙家和容家的暗中保護慢慢長大成人,但舅舅為此丟了性命,容家惹上家破之災,才保全了你,他會嘉獎我舅舅,讓世人相信,舅舅是個忠義之人,並沒有佔了你們母女絲毫便宜,若你此時的話落入他人耳朵裡,那可是大逆不道,一個連自己的妻女也護不住的人,如何可以不辜負這天下的百姓,這萬里的江山社稷?」
趙江涄一怔,瞪著容青緲,「你,你,你為什麼不跪下燒紙?」
「青緲雖然是姜氏名義上的小輩,但青緲此次前來是以簡王府的名義,是擔著婆婆贈於曹將軍府的面子,如何可跪?一個尋常女子如何受得了婆婆一位王妃的下跪之禮,江姨娘真是傷心糊塗了。」容青緲語氣平緩的說。
趙江涄咬了一下嘴唇,剛要再說話,小倩卻壓了壓她的手,示意她不可再當著外人的面多說,免得言多必失,最要命的是,這位小主子竟然不知道棺木後面有一處隱藏的房子,裡面,曹天安和江侍偉都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在他們二人的眼皮底下,聽得見看得見。
「我娘雖然死了,但我還在,我必定不會讓你得逞。」趙江涄不甘心,咬著牙還是加了一句。
容青緲淺淺一笑,語氣平緩的說:「江姨娘,你這話說的真是有趣,我想要如何,你真的可以左右嗎?不過,我到可以,比如說,我此時要你出醜,我可以做得到,你要不要試一試?」
趙江涄冷漠的看著容青緲,不屑的一笑,「你當你是誰?!想要我如何我就要如何,我告訴你,雖然明義上我是你舅舅的庶出之女,但實際上我是誰你不會不知道,這裡的人都是我爹的手下,你要是敢對我動手,他們必定不會饒過你!只有我讓你出醜的份,沒有你讓我出醜的可能。」
容青緲只微微一笑,「是嗎?江姨娘,你娘過世,你竟然不傷心,在這裡和我爭論這些是非,你覺得很有趣嗎?」
她的話突然微微一提,聲音平和中透出三分淡漠和疏離,瞧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趙江涄,「如今,你娘屍骨未寒,你卻在這裡百般猜測,你的心中究竟是如何思忖!你不好好陪著你娘這世間最後魂魄消散,卻在這裡嘲笑我始終不是你的對手,你我之間有何可爭,一顆心嗎?人心最是不可爭!」
她的聲音並不是很高,但隱約的似乎可以讓人聽到,又聽不真切,趙江涄離的近,聽得極是真切,立刻惱怒的說:「呸,容青緲,你少在這裡和我說這些,不過是讓你一時逃開,否則你此時早已經死在亂墳崗,哪裡輪得到你在這裡和我大呼小叫!你推我做什麼,讓開!」
趙江涄一推小倩,竟然從地上站了起來,雖然這裡沒有外人,只有雲天道觀的一些道士以及雲天道長,還有曹將軍府的一些護衛,都是些親信,再有就是簡業和他的護衛,她猛的逼近容青緲,「姓容的,你就是個狐狸精!」
容青緲面無表情,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趙江涄的臉上,這是她第二次打趙江涄,打得既狠且準,趙江涄捂著臉半晌無語,廳內一片安靜。
「你身為棺木中女子之女,她生你養你,撫養你長大成人,你卻這樣詆毀於她,猜測她不貞不潔,你讓一個已經過世之人如何面對世人!」容青緲面無表情的說,「你真是枉為其女!」
趙江涄被打的臉上出火,心裡頭有一股惱怒之意湧上,腦子裡瞬間空白,完全看不到小倩呆傻的表情,惡狠狠的就想要撲向容青緲,容青緲輕輕後退半步,避開她的身體,聽趙江涄大聲說:「是的,我恨她,我恨她毀了我一切,但是,我再恨她,也不會讓另外一個女人佔了她的風光,她就算是死了,也是我爹的結髮妻子,你——」
「我自然知道。」容青緲冷漠的接上話,「她與舅舅一向關係和睦,雖然是舅舅的側室,舅母也一向待她不薄,你卻說你恨她,你憑什麼恨她?她已經過世,有何人會與逝者過不去?江姨娘,你真是傷心到糊塗了!」
「我沒糊塗!」趙江涄狂躁的說。
「江姨娘,我已經和你解釋的很清楚,姜氏雖然是青緲的長輩,按著規矩也該稱呼一聲舅母,但,青緲這次前來,並非是以青緲的身份而來,簡王府和曹將軍府一向關係和睦,素有往來,雖然只是你的母親過世,你不過是曹將軍府上一位舊人的親戚,但念在你與曹將軍府這層關係,又是相公的側室,婆婆特意要青緲過來燒些紙錢送你娘九泉路上走好。」容青緲語氣平靜,看著被小倩死死拽著胳膊的趙江涄,不急不緩的說,「你卻要青緲跪下燒紙,青緲不是不可跪,但青緲跪,曹將軍府的人會同意嗎?」
「憑什麼要他同意!」趙江涄已經被繞得有些糊塗,脫口說。
容青緲眉頭微微一蹙,聲音微提,「江姨娘,你真是越發的沒有規矩了,沒有曹將軍府幫你,你如何可以為你娘舉行法事?而且是在雲天道觀?你不過是簡王府小公子的側室,相公一向為人低調,不喜張揚,原是應該悄沒聲息的送了她離開,你卻這裡如此辜負曹將軍府的好意。真是該罰!」
趙江涄恨得頭疼,提高聲音聲嘶力竭的大聲吼:「你個混帳,你就是個害人精,要是沒有你,我娘不會死,都怪你,是你,是你,就是你!」
小倩真是覺得頭大的很,明知道容青緲就是有意的讓趙江涄出醜,但這位小主子也太容易上當了,一會就被激起了憤怒,這一憤怒,人就會失控,自然就會胡說八道。
但是,趙江涄是她的小主子,她總不能出手打暈趙江涄吧?
其實,趙江涄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就是腦子裡一片的混亂,就是想要大吼大叫,似乎這樣才舒服,小倩的手抓的很緊,她完全掙脫不開,只得雙腳亂踢,口中始終高聲喧嘩,聽不太清楚說了些什麼,大概是一些粗俗的責罵之聲,來回不過是罵容青緲是個狐狸精。
「怕是不對。」容青緲眉頭微微一蹙,瞧了眼小倩,「是不是有些不乾淨的東西上身了?再怎麼不懂得規矩,江姨娘也不該在這樣的地方如此的大呼小叫,連一向最得她信任的小倩也不能控制她。雲天道長,你不能總是不吭聲的一旁瞧著,這法事上肯定少不了陰邪之物,快幫著江姨娘些,這樣不好,若是傳了出去,少不得說些不好聽的話,市井百姓們再亂加猜測,不知會弄得如何不堪,還會連累無辜的曹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