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後半夜的天要比南風冷的多,徐達丈外五千多人馬和不遠處常遇春的五千騎兵,紛紛站在帥帳外,安靜的等待著主帥的指令,指令沒出,沒有一人敢動。
夜風兮兮,刀子一般的夜風不時的吹打在這一萬將士的臉上,刺疼刺疼的,但無一人覺得要去進去躲一下,要暖和一下,他們沒有動,沒有抱怨,整齊劃一的軍姿,以及隨時拔出腰刀殺敵的右手都那麼一致。
「世上不敗的大軍,唯有鐵一般的紀律,哪怕是地動山搖,山崩地裂,只要有人活著,只要將帥一聲令下,都要隨時準備殺敵?「
這話是副帥常遇春說的,沒有人覺得這句話有錯,也沒有人去質疑,他們有的只是服從!
鋼鐵一般的意志,鋼鐵一般紀律,這樣的軍隊,還有什麼城堡攻不下,什麼敵人殺不跨,縱然是縱橫天下的韃子也照殺不誤。
夜風依舊吹著,大帳內徐達面色陰沉,背負的雙手不時的抖動,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習慣使然,到現在他已經看了大帳外整整兩百多次。
都大半夜了,若是西直門受不住,讓韃子突圍而出,那麼擺在眼前的大都城,只有放棄了,王保保的實力如何,不用他多說,這些年,襲父職,拜太尉、中書平章政事、知樞密院事,領兵破益都,殺田豐、王士誠,以兵馬十萬縱橫山西一帶,無人能敵,這樣的人物,徐達如何敢輕視,不要說他,就是朱元璋對他也不敢有絲毫的輕蔑之心,屢次想招降他!
當初在察罕總兵圍益都時,江淮震動。朱元璋派使者與察罕通好,察罕派張昶和馬合謀從海路到江東授官職。剛剛到,察罕遇刺的消息也傳來了,朱元璋立即殺掉了馬合謀,不授官職。「到王保保視師河南,朱元璋乃復遣使通好,先後給擴廓寫過至少七次信,每一次都向擴廓灌輸元失朝綱、被取而代之乃天意,言之切切,希望擴廓能認清形勢,降服於他,但最終擴廓回應他的全是刀槍兵馬。有這樣的人物在,大都對於他來說,必須盡快搶到手,否則以大都城池的堅固,死守未必會輸,這樣大的動靜,過不了幾日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驚動王保保,到那時候十萬大軍前來,誰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端坐在副帥的座位的常遇春有些坐不住了,這些時日他不時的感到頭疼,對於戰事他想得不多,故而凡事都聽徐達的,但這不表示他對眼前的戰局不明朗,相反他看得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眼下的大都對於他們來說,最大的敵人不是大都內部,反而是外部的王保保,明軍此時此刻最大的優勢就是包圍了大都城池,造成了城內的一切恐慌,這個時候拿下大都城是最合適的,若是戰事進入持久,一來城內的恐慌必然便做淡定,二來,太原的王保保誰也不能保證這個傢伙能做出什麼,三來攻下大都後,對整個漢人的意義如何,不用多說,百年的榮耀就在此一刻,大都一旦攻下,韃子在中原的最有象徵意義的統治也就此瓦解!
見門外沒有半分的動靜,常遇春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起身來走到徐達跟前,有些急躁的道:「徐大哥,這樣下去,天就要亮了,萬一蕭兄弟抵擋不住,韃子突圍而出,太原離大都不過一日的路程,送一個消息,可是容易的很?要不要——?」
徐達眼皮子跳了跳,深邃的目光望了望帳外,漆黑的夜晚沒有一絲的月色,這樣的夜色,最合適攻入大都了打韃子一個措手不及,讓人心惶惶的韃子自相亂了陣腳最好不過了,只是,西直門的消息還沒送來,是敗,是勝,讓他有些狠不下心來。萬一敗了,大軍孤軍深入韃子都城,被王保保與城內裡外夾擊,那可是致命的打擊,這一點他不得不防?
「徐大哥——?「常遇春又叫了聲。
徐達望著帳外一動不動,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道:「我相信蕭兄弟的能力,西直門他一定能守得住?我們還是再等等吧?」
「可,這天色——?「
徐達一歎道:「天意若執意選擇了韃子,你我唯有等待而已?」
常遇春急躁了長歎了,重新走了回了座位上,一言不發的等待。
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常遇春斜眼望了一眼帳外,因為燈火的搖曳,帳外的數丈外,依然是冷冷清清,看不到一個人影,常遇春輕聲一歎,嘴唇張了張,望著徐達的背影想說什麼,卻沒說出話來。
呼呼的夜風一陣一陣的吹來,數百把點燃的火把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原本燈火通明的大帳外,忽然變得暗淡了下來。
就在這時,呼呼的夜風裡夾雜著幾聲聲響,那聲音來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只要有心人凝神細細一聽,就會聽到馬蹄的飛奔的聲響。
馬蹄聲越來越響,嗒嗒嗒,嗒嗒嗒的聲響,一聲一聲的被夜風帶了過來,帶入了大帳,站在門前的徐達眉頭一皺,便是端坐的常遇春也是微微站了起來,面帶喜色的望帳外望去。
「咚咚咚——?」一陣急速的腳步聲在大帳門外響起,跟著衝進來一個漢子,燈光下,那漢子神采魁梧,古銅色的臉上,掛著一把烏黑的絡腮鬍子,若不是一雙小眼睛,活脫脫燕人張飛。
來人飛快的掃了一眼大帳,站在徐達、常遇春的中間的位置,對二人抱拳道:「徐元帥,常元帥,我們的探子回來了?」
徐達與常遇春相視一望,同時喝道:「快快帶進來?」
來人沉聲道:「末將明白?」說完快速轉身而去,動作之快,宛如一陣風,看到徐達、常遇春兩人一陣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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