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劉吟梅和徐明楠定了親,馮毅就跟丟了魂似的,特別想找徐明楠問個究竟,可就是碰不到。今日馮家本不是馮毅上門賀喜,可馮毅搶先來了,此時瞧見徐明楠滿面笑容,馮毅越發覺得刺目,本來這該是他的妻子。
可是現在,身著大紅喜服娶她的,不是自己。馮毅覺得心口有些絞疼,腳步有些凝滯,旁邊那些來賀喜的人瞧見馮毅這表情不由齊齊往徐明楠臉上瞧去,馮毅曾是今日新娘的未婚夫,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馮毅臉上神情自然也落在徐明楠眼裡,他的眉不由挑起,面上笑容更加歡快,見馮毅腳步凝滯就走前一步去拉馮毅:「馮兄,今日人客來的多,招待不周還望海涵,快些往裡面請、往裡面請。」大門口人聲鼎沸,馮毅卻覺自己在那空曠荒野之中,溫暖陽光卻如寒風一樣刺骨。徐明楠的手拉住馮毅胳膊時,馮毅才低頭去看,等到徐明楠的話一字字傳到自己耳裡。馮毅越發覺得口中發苦眼裡發紅,自己不該來的,可若不來,這心又怎能放得下?
對著只把自己當做普通上門相賀的徐明楠,馮毅覺得舌頭發僵,但還是說出了話:「恭喜了,祝你們白頭偕老,夫妻恩愛。」
「一定一定。」徐明楠笑的越發開懷,馮毅卻覺得苦澀直往心底裡鑽,鑽的人想大哭一場,但腳步壓根就不聽自己使喚,幾乎是踉蹌著進了徐府大門。
看見馮毅進去,徐明楠這才長出一口氣,總算把他平安弄進去了。遠處傳來爆竹聲,有孩童蹦蹦跳跳地往這邊跑:「新娘子來了,花轎到了。」到了,終於到了,徐明楠展眉一笑,喜娘已經急急走上前推著他:「還愣著做什麼,快些去迎新娘子。」
花轎到門,新娘下轎,到廳上拜了數拜,也就禮成送入洞房。洞房裡毫無例外地有一群人跟著進去,在那笑著讓徐明楠快些去揭蓋頭。徐明楠自從花轎進門,那臉上的笑就沒斷過,此時也是如此,被人簇擁著上前揭開蓋頭。()
劉吟梅這些年的裝扮都以素雅為主,今日是新婚,穿了一身紅色喜服不說,面上也是點了濃妝。這樣一裝扮,比起平日少了幾分素雅,多了些艷麗。徐明楠揭起蓋頭時,劉吟梅抬起頭來,兩人四目相對,竟似有無盡的話在這眼中。
洞房裡圍著的人自然有那起哄笑鬧的,馮毅站在洞房的一個角落裡,看著徐明楠夫妻相對時的眼神,心裡越發苦澀起來,可是不能說不能動。喜娘等這些人起哄笑鬧後,才把他們都趕出去席上喝酒,又讓徐明楠出去陪客。
馮毅走的最晚,走出房門前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見劉吟梅坐在那裡,笑吟吟地和徐明楠說話,別說看自己一眼,連眼梢都沒往自己這邊稍一眼,從此她就是徐門劉氏,別人的妻子,有再多的指望也只能存在心底,不能對人言說。馮毅收回眼,跟了人群往外走去,卻沒坐席,悄悄地走了。
徐明楠聽到下人來報,馮毅已經走了時候,心裡長舒一口氣。自己的妻子,從此後只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妻子,真是想想就覺得歡喜無比。
曼娘在洞房裡陪劉吟梅說話,見劉吟梅和平日一樣,不由笑道:「這樣才好,若是因你嫁過來就和我扭扭捏捏的,那才不像呢。」劉吟梅已取掉冠子,寬掉外袍,聽曼娘這樣說就笑著道:「這也是姐姐疼我,若是那規矩重的人,只怕還要說我沒規矩呢。」曼娘拍劉吟梅手一下:「這會兒是正正經經自家人了,還和我說這話,豈不該打。」
說完兩人都笑了,劉吟梅的丫鬟也笑著道:「姑奶奶真是出了名兒的寬厚,我們姑娘剛定親的時候我還在想,這樣人家,不曉得規矩要怎麼嚴呢,到時我陪了嫁過來,會不會動輒得咎,丟我們姑娘的臉?」
曼娘忍不住對劉吟梅笑了:「你這丫鬟和你恰不是一個脾氣,你安靜些,她活潑些,倒也恰好。」劉吟梅嗯了一聲:「這樣才好,免得都安靜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一日連句話都說不出。」
門簾那響了下,曼娘往那邊瞧去,見睞姐兒姐倆站在門口,兩人都在笑,卻偏不進來。曼娘招手道:「過來見過你們小舅母,在那裝什麼從不說話的閨秀?」睞姐兒牽著緋姐兒走進來,規規矩矩地給劉吟梅行禮,緋姐兒站起身就偎依到曼娘懷裡去:「娘,小舅母今日好漂亮。」
曼娘不由噗嗤笑出聲:「少在這裝,難道我不曉得你要什麼?你和你小舅母,也不是頭一次見了。」緋姐兒聽了就面上一紅,故意用手遮了半邊臉:「小舅母,我娘說的都不是真的。」劉吟梅把緋姐兒拉過來:「緋姐兒這張嘴,真是比你姐姐還巧些。」睞姐兒聽了就去搖劉吟梅的胳膊:「小舅母不疼我了嗎?」
劉吟梅一邊一個把她們倆摟在懷裡:「疼,兩個都疼,有這麼一對掌上明珠,誰不羨慕你娘。」緋姐兒皺下鼻子:「小舅母您說錯了,我娘說了,我們兩個淘氣,她每日頭疼的不行。」眾人又是一陣大笑,喜娘也在旁邊湊趣說幾句好話。
屋內喜氣洋洋,外面席上也是熱鬧非凡,馮毅的先行告退並沒影響眾人心情,畢竟這沒成婚前,退婚再嫁也是常事,就沒見一個被退婚的女兒再沒出嫁的。
徐明楠正在被人灌酒,旁邊就伸過一個酒杯來:「二十一叔,您今兒大喜,來,侄兒敬您一杯。」徐明楠抬頭一瞧不由奇道:「怎麼會是你,你不是在山東嗎?」來敬酒的是徐五少爺,他聽了這話既嘻嘻一笑:「我這緊趕慢趕,就想趕上叔叔您的大喜日子,怎麼還被你問?」
說著又把酒杯遞過,那杯酒在半途就被人截下來,徐五少爺一看截酒的人就伸出指頭點著:「謹表弟,我曉得你護著二十一叔,可我……」陳謹已經把那酒杯放下,瞧著自己表兄就道:「我有話問你呢,你可不許灌小舅舅的酒。」
徐五少爺當然曉得陳謹問的是什麼,面上笑容沒變:「表弟,我曉得你不滿什麼,可是這種事情,你也曉得,並不是我故意的。」說完徐五少爺搖下頭:「哎呀你不知道,這一路上可好玩了。」還好玩,陳謹的牙都齜起來,陳慎也在一邊幫著哥哥:「五表哥,你可別氣我哥,不如這樣吧,明年我們一起去山東,或者,乾脆明年我們一起回老家,除了那年從福建回來,我還沒回過老家呢。」
這幾個小孩子,徐明楠雖被灌了幾杯酒,可還是聽出來這幾個孩子在鬧什麼,各自拍他們一下就道:「你們正年輕,以後有的是去處,鬧什麼呢?還有,這是酒宴,謹兒罷了,慎兒你怎麼跑出來了?」陳慎聽了這話就脖子一縮,接著滿面不高興地道:「誰高興和裡面那些小孩子坐在一起,有幾個還只會哭。」
五少爺噗嗤一聲笑出來:「你不也是孩子?你們弟兄兩個,就別在這酒宴上攙和,等明兒我去你們家,再好好地說說。」見這弟兄倆還不走,五少爺故意壓低嗓子:「你們就不怕十三姑母知道了?」這個,本來就是偷偷跑出來的兩兄弟對看一眼,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往裡面去。
不過陳慎還是沒忘記:「五表哥,你一定要去我們家,告訴我們都有什麼。」五少爺點頭,一定一定。
這邊陳家兩弟兄走了,那邊又來了熊大少爺,端著酒杯給徐明楠敬酒,熊大少爺尚公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徐明楠自不會推辭,也就飲下了酒。看著這席上的人個個都喜悅滿面,熊大少爺的眉頭不由微微皺起,異日自己娶公主,場面是會更盛大,可是想來不會有這麼熱鬧,娶個公主,果然是既榮耀又頭疼的一件事。想到聽說的那些傳言,熊大少爺不由微一歎氣,接著也就含笑飲下了酒。
應酬已罷,徐明楠也就重新進了洞房,洞房花燭,另有一番風味,由徐明楠去領略。
徐明楠婚禮已畢,曼娘也就忙著料理過年的事,今年陳四爺一家回來,陳大太太吩咐要辦的熱鬧一些,所採買的東西也是往年的一兩倍,給下人們的賞銀也比往年多,來往下人們雖然比往年忙碌,可也歡喜。
陳二奶奶幫著曼娘料理,兩人在一起料理事情時候,也說些閒話,而說的最多的就是兒女婚事,畢竟各自年紀都到了。陳二奶奶這日道:「明年齊親家那邊就任滿了,我聽齊親家的意思,只怕不願再謀一任,想攜全家回鄉,我就琢磨著,索性把他們的婚事給辦了。畢竟振兒明年也十六,那邊十五,也不算小。」
齊長史做了十年的齊王府長史,和齊王之間也很相得,曼娘原本以為齊長史會繼續做下去,沒想到竟要舉家回鄉。細琢磨了一下就道:「算起來,總要到明年六月,這婚事要辦難免有些倉促,我怕委屈了振侄兒。」陳二奶奶淡淡一笑:「半年時間,也不算倉促了,振兒雖說是我的長子,二爺終究是個庶出,他的婚事,只要辦的過眼就成。」
曼娘不由放下手裡剝著的桂圓拍一下陳二奶奶的手:「二嫂,那些都已過去,你又何必妄自菲薄?」陳二奶奶抬頭看曼娘:「我不是妄自菲薄,只是有些事我從來都心裡有數。再說振兒的婚事辦的太盛大了,到時諶侄兒娶親,再到謹侄兒娶親,那要怎樣去辦?」陳諶算是這一支裡的嫡出長孫,而陳謹是陳銘遠的長子,這兩人的婚事要辦,在世俗人眼裡,自然要比陳振的更盛大才成,不然總會有人說三道四。
作者有話要說:據說起不出章節名就可以這樣寫,而且還可以防盜。試試,別笑我,掩面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