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遠也笑著走上前:「我都年過三十了,還穿什麼好看衣衫?」說著陳銘遠摸一下唇邊髭鬚,面上卻是得意洋洋,這對父女,還真是一模一樣。☆魍☆☆曼娘淺淺一笑看著睞姐兒尋出來的衣衫,果真都是顏色鮮艷,能襯的陳銘遠越發俊朗的衣衫,不由捏捏睞姐兒的鼻子:「沒想到我們睞姐兒挺會挑衣衫的,把你爹爹打扮的這麼好看是為什麼?」
得了讚揚的睞姐兒頓時笑的眉眼彎彎,跑上前拿起衣衫說:「爹爹好看,打扮的更好看,至於……」睞姐兒的眼珠一轉,看一眼曼娘突然笑了:「娘不會是怕把爹爹打扮的這麼好看,走出門有人纏上爹爹吧?就像舅舅一樣。」
曼娘把緋姐兒從謹哥兒手裡接過,伸手把她小嘴打開,瞧瞧她出了幾顆牙,聽女兒這樣說就瞪女兒一眼:「小孩子家,成天琢磨什麼呢?你小舅舅是年輕俊朗,你爹爹,再過幾年就要做祖父了,還有人纏上嗎?」
曼娘懷裡的緋姐兒不曉得他們在說什麼,只是咿咿呀呀地叫,睞姐兒看著曼娘:「爹爹不老,爹爹比小舅舅俊朗多了。」陳銘遠頓時覺得這個女兒沒有白疼,笑瞇一雙眼,曼娘伸手拍睞姐兒一下:「也不知道和誰學的,學的油嘴滑舌,這會兒又誇你爹爹比你小舅舅俊朗了,原先可怎麼說的?是不是銀子不夠花,要尋你爹爹要?」
慎哥兒已經在旁邊拍手:「姐姐,我就說你直說了吧,你瞧,娘一提就提到了。娘,姐姐說了,下個月是祖母生辰,她想給祖母做件內衫,可是這料子和繡線,她這裡沒有,又不能和你要,就想出去買,銀子不夠,就想和爹爹拿。」
不等曼娘開口,陳銘遠已經急忙道:「孩子有孝心又懂事,曼娘,你拿匹料子出來給她唄。」睞姐兒正在狠狠地瞪著弟弟,聽了爹的話就搖頭:「就是不想和娘要料子,才想自己花銀子買。再說,說出來就不好了。」
曼娘扯扯女兒的耳朵:「就你算的最精,真以為我不記得你這些日子的進項?我瞧啊,你就是捨不得,要尋你爹爹要。」睞姐兒伸手抱住曼娘的胳膊:「不是捨不得,是爹爹也記不得祖母的生辰,我讓爹爹出些銀子,也是讓爹爹為祖母盡孝。」
曼娘不由嘖嘖兩聲看向陳銘遠:「瞧瞧,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兒,算的比誰都精。睞姐兒,我可和你說,雖讓你……」睞姐兒已經不好意思地吐下舌頭,就對曼娘道:「娘,我也不是一味都省,只是爹爹以後越來越忙,這才想著,要替爹爹在祖母面前盡孝。」
這小嘴巧的,睞姐兒就差賭咒發誓了。陳銘遠已經笑了:「就知道我女兒乖,曼娘,我瞧睞姐兒也是那種有分寸,並不是那樣貪心的人。就給她吧。」
謹哥兒也在旁邊說:「娘,姐姐對我們最大方了,上個月我生辰,姐姐還送了我鞋襪呢。」曼娘用手拍下額頭:「說的就跟我欺負你姐姐似的,只是想告訴你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而不能因錢財不夠,或者不捨得花自己的,就想方設法要別人的。」
睞姐兒在旁猛點頭:「女兒早記住了,不是自己的,一個銅板也不能要。錢財這個東西,不能看的太緊,也不能看的太不值錢,否則不是吝嗇就是敗家。」曼娘戳一下女兒的額頭:「這話是說的頭頭是道,也不知道記在心裡沒有?」睞姐兒又抱住曼娘的胳膊撒嬌:「心裡腦裡,時時都記住了。」
這機靈孩子,就怕她太機靈了,到時聰明反被聰明誤,看著女兒純淨美麗的眼,曼娘搖頭微微一歎。
等孩子們散了,曼娘也就問問陳銘遠要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陳銘遠看著妻子收拾著衣衫,笑著道:「差不多三個來月呢,每隔幾日我就會回京一趟。畢竟還有許多事要回京城來做。」曼娘嗯了一聲把衣衫放好:「我可不會想你。」陳銘遠笑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曼娘不由垂下眼簾,面上也有淺淺笑容,陳銘遠握住妻子的手,又開始交代一些事情,夫妻那麼多年,很多事兩人都心知肚明,但每回都只有這樣絮絮交代,才覺得心裡踏實。
陳銘遠於五月初三隨皇帝離京去行宮避暑,再加上陳五爺在四月底送陳銘眉一家子回山東辦後續事情,這一下家裡真是沒多少人,端午節時雖依舊擺了一桌酒,陳大太太面上卻沒多少歡喜。
見陳大太太有些不歡喜,曼娘就道:「說起來,五月十八,是婆婆您生辰,雖是小生日,不如那天我們擺幾桌酒歡喜歡喜?」
陳大太太擺手:「小生日也不用那麼大張旗鼓,再說上面還有老人。」趙氏已經笑著道:「婆婆雖說不用大張旗鼓,媳婦們可不能不孝敬。」兩個兒媳在旁哄著,陳大太太把那不歡喜的意思去掉幾分,笑著道:「這樣就好。這些年我越發懶了,不愛出門走動,聽說淮安伯這個月二十二要成親,他比我還大好幾歲,還娶媳婦,實在是白糟蹋了人家的好姑娘。」
這件事的始末,曼娘知道的比在座的人都清楚,只笑笑沒說話。趙氏倒有些感慨:「婆婆別嫌我說話粗,這男人臨老入花叢也常見的。姜侍郎去年不也娶了個十七的少女?三月裡就聽說新夫人有了身孕,前兒我回娘家喝滿月酒,還遇到姜大奶奶了,我瞧她臉色,只怕也有些不歡喜。」
公公新娶了媳婦,頭上多了個婆婆不說,等生下兒女,姜侍郎已經年老,這兒女做長兄長嫂的難道不幫一把?再加上多一個兒女就多分一份家產,姜大奶奶會歡歡喜喜聽到這個消息才怪。咳咳,陳大太太咳嗽兩聲:「罷了,那是別人家的家務事,我們也別去管。淮安伯的喜酒,曼娘身上還有孝呢,二奶奶,你就和五奶奶一起去喝。」
陳二奶奶起身應是,趙氏又陪著說笑一會兒,也就散了。
雖陳大太太說不需擺酒,但五月十八一早起來,曼娘還是帶了睞姐兒他們姐弟去給陳大太太賀壽。陳大太太收了睞姐兒做的內衫,喜的當即就要換在身上穿,還是曼娘道:「這衣衫有些厚了,這些日子穿有點熱,等再過些時候穿也不遲。」
陳大太太點頭,又把內衫交給丫鬟讓她們收好,叮囑等天氣涼的時候可千萬別忘記。等丫鬟把衣衫收進去陳大太太才哎呀一聲:「睞姐兒怎麼就不記得給我做件外衫,等人來了,我也能指給別人,瞧,我孫女做的。你不曉得,上回去周府,周太太身上穿的就是她孫女給她做的,真是羨慕煞一干人。」
睞姐兒的眉皺起,接著為難地說:「祖母,我繡花繡的不好,怎麼做外衫呢,不如等下回,我再給您做雙鞋,這樣您也能穿出去給人瞧瞧。」陳大太太喜的連連點頭,曼娘在旁搖頭:「婆婆,您啊,別太疼這孩子了,疼的她越發不曉得天高地厚了。」
陳大太太笑瞇瞇地把睞姐兒摟進懷裡:「曉得你心思,你放心,你管教她的時候,我絕不說一個字。」說著陳大太太看一眼奶娘抱著的緋姐兒,補上一句:「緋姐兒以後也是這樣。」緋姐兒已十個月大,正是可愛時候,聽到自己名字被提起就睜大眼睛看向陳大太太,接著嘻嘻笑了,張開雙手要陳大太太抱,陳大太太歡喜地把孫女接到懷裡,親個沒夠。
陳二奶奶和趙氏她們也陸續帶了孩子來給陳大太太賀壽,陳大太太越發歡喜,曼娘讓人把準備好的壽麵送上來,各自拿了一碗,又給陳大太太賀了一次壽,這才各自坐下吃起面來。
壽麵只是給大家墊一下肚子,曼娘正把最後一口面送下去,丫鬟就進來道:「四奶奶來了。」韓氏重新回到陳家之後,深居簡出,除了大事從不出現在大家面前。眾人都沒想到韓氏今日會來,曼娘看一眼陳大太太把筷子放下讓人收拾下去才對丫鬟道:「請四奶奶進來。」
韓氏神色沒有初回陳家時那樣憔悴,今日收拾的也很端莊,只是唇邊沒有笑容,不是當初嫁進來時那個歡喜愛笑的少婦。看著她走到自己面前,陳大太太不曉得該說什麼,韓氏已經跪下道:「今日是婆婆壽辰,往年每到婆婆壽辰,媳婦都會送上四樣針線,願婆婆福壽綿長,這兩年都沒有,是媳婦的不是。」
看著韓氏送上的十二樣針線,陳大太太不由歎氣,手放在那裡半天都沒動。趙氏的眉不由微微挑起,真是怪事,怎麼韓氏一夜之間,就變了個人?或者是早就變了,不過因不出門,大家都不曉得,只是要趁今日這個時候來個一鳴驚人?
曼娘已經悄聲吩咐丫鬟把孩子們都帶下去,該上學的上學,該玩的去玩。韓氏依舊跪在那裡,手裡托著那十二樣針線,陳大太太看著自己這個兒媳,曾經有一度,韓氏是幾個媳婦中陳大太太覺得最得意的人,聰明伶俐處事妥帖,可事實狠狠地給陳大太太打了兩巴掌。
夏日天氣炎熱,再加上這屋內人多,韓氏跪在那裡,汗已經從背心處透出,陳大太太終於伸手把那幾樣針線接過,放在一邊對韓氏道:「難為你了。」
韓氏正要起身時候,陳大太太再次開口,這回說出的話讓曼娘都忍不住皺眉,陳大太太聲音一向溫和,此時也一樣,她只問韓氏:「有所饋,必有所求。你今日來見我,要求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