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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28親人 文 / 秋李子

    宗室子弟,無需像別人一樣每日用功讀書以期得個功名。但秦父是進士出身,又現任禮部侍郎,掌的還是儀制清史司,對兩個外孫的要求就高了些。雖然和別的人家比起來要求已經很鬆,但和別的宗室子弟比起來就很嚴格。見了人不訴苦才是怪事。

    曼娘見謹哥兒滿面愁苦,把兒子拉過來:「你外祖父,只會比阿顏的外祖父要求更高。」謹哥兒原本還巴望自己的娘會說,自己的外祖父和阿顏的外祖父不一樣,誰曉得要求更高,整張臉頓時皺起來:「娘,那我……」

    曼娘點一下兒子的額頭:「想都別想,再說,你外祖父不會打手板。」不被打手板就好,謹哥兒的眉剛打算鬆開,曼娘又加上一句:「不過,你外祖父是會加重懲罰,比如說,寫不好兩頁紙的大字,就要寫四頁。」

    啊,謹哥兒的嘴頓時張大,曼娘見旁邊的睞姐兒臉上笑容,就把她也拉過來:「你也別想跑,你外祖父說了,女孩子也要讀書識字懂道理的。」睞姐兒抱著曼娘的脖子撒嬌:「娘,我才不怕,我字寫的比阿弟好,會念的詩比他多。」曼娘打斷女兒的得意洋洋:「你也比他大兩歲,要是還不如你弟弟,就別做姐姐了。」

    謹哥兒的眉這時才鬆開:「娘,那我先去練字,明兒一定不能被外祖父罰。」本打算繼續撒嬌的睞姐兒從曼娘膝蓋跳下:「我也去,娘,我寫字,要比人人好才成。」嘴裡說著話,人早就飛奔出去,在院子裡還差點撞到劉婆子,劉婆子哎呀一聲,曼娘已經聽到端莊坐好,剛坐好冬雪就進來了:「奶奶,劉嬸子來了。」

    簾子掀起劉婆子笑瞇瞇走進來,道了福就道:「太太說奶奶明兒要回娘家,特地吩咐我過來送兩支人參,還說等過年時候,請親家太太帶了舅奶奶過來吃酒。」說著劉婆子送上一個小匣子,裡面是兩根大拇指粗細的人參。

    這種人家,人參不是什麼稀罕東西,陳大太太的用意曼娘明白,讓冬雪收了東西又和劉婆子說了幾句閒話,劉婆子也就告退。秋霜已經走進來:「奶奶,太太方才吩咐,從她房裡挑了兩個針線活不錯的丫鬟,過去針線房幫忙呢。」

    曼娘瞧著秋霜面上笑容微一搖頭:「總是一家子,有商有量就好,說些別的話,實在讓人覺得無趣。」秋霜拔下發上的簪子,打開曼娘的手爐拔一下灰,再加了兩塊炭進去才遞給曼娘:「奶奶,您這話雖說的對,可是呢,這人成了家,就有各自的打算了,比不得當時各自沒成家時候。」兒女、前程、各自的親戚,中間種種利益糾葛,曼娘接過手爐輕歎一聲:「是啊,你說的是。」

    可是,再變,誰也別把誰當傻子,天下不是只有一個聰明人。秋霜見曼娘低頭沉思,走到一邊輕輕收拾起明日要帶去徐家的東西來。

    針線房多了四個人,動作確實快起來,到晚上就送來已經趕好的兩套衣服,還是吳嫂子親自送過來,對曼娘比早上過來時候更加陪了小心。曼娘也沒難為,只是收了衣衫,給了賞錢就打發走了吳嫂子。

    吳嫂子走出曼娘屋子好遠才把背直起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好在曼娘看起來還是個寬厚的,不然自己這差使只怕就丟了。想到昨兒在韓氏那挨的一茶杯,吳嫂子摸摸額頭,罷了,那些事不是自己能想的,趕緊把剩下的衣衫都趕出來才是正經。

    曼娘一家次日吃了早飯辭了陳大太太就往徐家去,一路上睞姐兒和謹哥兒嘰嘰喳喳,不外就是自己的字寫的更好,外祖父一定會更喜歡。慎哥兒年紀還小,沒學寫字,不攙和姐姐哥哥們的議論,只是靠在曼娘懷裡,讓曼娘掀起簾子給他瞧外面的街景。

    曼娘雖然指著外面街景不時告訴兒子,這裡是哪裡哪裡,心卻開始撲通撲通跳,一走就是六年,不曉得爹爹鬢邊是不是又多了白髮,不知道家裡還是和原來一樣,害怕爹爹會蒼老,還怕弟弟們不像以前。成了家,就不再是原來的孩子,各自有了兒女,種種利益就有了糾葛,曼娘覺得手心都有汗出。

    所謂近鄉情怯,在此時有了更深的含義。馬車已經停下,陳銘遠的臉出現在窗邊:「慎哥兒過來爹爹抱,你大舅舅來接你們了。」慎哥兒坐車已經悶了,聽了爹爹這話就蹬蹬蹬幾步衝出去,謹哥兒見弟弟衝出去了,也跑出去,口裡還叫著爹爹。

    睞姐兒也想跑,可是想到這已經不是龍巖了,又乖乖地坐回去,曼娘見女兒這樣,點一下她的小鼻子,什麼都沒說把女兒摟進懷裡,睞姐兒的唇微微撅起,乖乖在娘的懷抱不動彈。

    正在和陳銘遠說話的徐明晉見簾子一動,接著兩個小娃娃就從車上飛撲過來,嚇的差點魂都掉了,急忙張開雙臂先接住一個,另一個被陳銘遠抱住,謹哥兒還興奮地喊:「爹爹,再來。」這兩小子可真調皮,徐明晉看著懷裡毫不認生,眼閃閃發亮的慎哥兒,仔細一瞧就對陳銘遠說:「姐夫,都說外甥像舅,我看,這孩子長的還真和我有些像。」

    陳銘遠把謹哥兒往徐明晉面前一送:「瞧瞧這個,長的跟你才更像呢。」徐明晉張開另一個胳膊把謹哥兒接過來:「還真是,長的和我那兒子,就跟雙生子一樣。」見舅舅和自己爹說的很歡,謹哥兒也先把外祖父要考自己寫字念詩的事先放在一邊,睜著大眼問:「舅舅,我娘說,你家裡的表弟比我小一歲,怎麼會是雙生子?」

    徐明晉又是一陣大笑,陳銘遠摸摸兒子的頭:「你舅舅這是做比喻,下來吧,自己走進去。」

    徐明晉把外甥們抱的更緊:「他們才多大,走了。你們幾個,還不趕緊把姑***車抬進去。」

    坐在車內的曼娘唇邊露出笑容,弟弟他,應該什麼都沒變。睞姐兒感覺到車廂被抬起來,忍不住把窗邊的簾子掀起,這宅子,感覺很親切。曼娘把女兒摟過來:「沒去龍巖之前,你最喜歡來這裡,會說話就嚷著,要找舅舅要糖吃。你舅舅啊,只曉得用糖哄你,差點把牙都吃壞了。」

    睞姐兒張開嘴,用手點著牙,鼻子皺起:「嗯,我現在牙不好,就是小時候舅舅給我糖吃多了。」曼娘噗嗤一聲笑出來,點女兒腦門一下:「你這是換牙,等牙換好了就好了。」簾子再次被掀起,這回是徐明晉笑嘻嘻的臉:「姐姐,到了還不肯下來,難道要我親自來請?」

    說著徐明晉就問睞姐兒:「還記不記得舅舅了?」睞姐兒歪下腦袋,自然是搖頭。徐明晉故意皺眉:「哎,還虧了我給你寫信,還惦記著你,還……」徐明晉還沒說完曼娘就伸手把弟弟往旁邊推一下:「你也有妻有子的了,還在這擋著?」

    徐明晉伸手把睞姐兒抱下車,笑嘻嘻地說:「在別人面前是有妻有子的大人,在姐姐面前撒一下嬌難道不可以?」曼娘白弟弟一眼抿唇一笑,見徐啟已和新安郡主已在廳門口迎接,忙疾走兩步,和陳銘遠帶著孩子們行禮下去。

    一別六年,徐啟鬢邊已經白髮叢生,昔日如牡丹一樣耀眼的新安郡主,額頭的皺紋用脂粉再也遮不住。曼娘被新安郡主扶起,又看向一邊扶起陳銘遠的徐啟,眼裡的淚再也忍不住,再次跪下:「兒不孝,一別六年,讓父母操心。」

    徐啟把女兒扶起,滿腹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只是拍一下她的肩:「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新安郡主也忍不住垂淚,勉強笑了笑:「哎,我說你,祖父外祖父都做了這麼幾回了,怎麼還要學小兒樣?難道你想扣著外孫們的見面禮不給?」

    徐啟把眼裡流下的淚擦掉,連連點頭:「你說的是。」但眼還是忍不住看向曼娘,這個一向乖巧的不會出任何錯的女兒。

    睞姐兒和謹慎哥倆雖然都站起來,但還是看著徐啟不說話。新安郡主伸手摸摸睞姐兒的頭:「睞姐兒吧,長的這麼大了,記得離開時候,只有那麼一點點大。」睞姐兒羞澀一笑,新安郡主又看向謹慎哥倆:「你們兩個,誰是謹哥兒?」

    謹哥兒已經點頭:「外祖母,我是謹哥兒,這個是弟弟。」慎哥兒跟著哥哥叫了聲外祖母,眼就往背後站著的那些人裡面瞧去,見也有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就想跑過去找他玩。睞姐兒伸手拉住想跑開的慎哥兒,謹哥兒見外祖母很和氣,膽子大了些,想了想就問出來:「外祖母,外祖父會不會讓我們寫大字做文章,寫不出來就打手板?」

    這一問把瀰漫著的悲傷氣氛給全都問散,徐啟已經哈哈笑了,彎腰問謹哥兒:「你會寫多少字了?寫不好的話,我不會打你手板。」謹哥兒剛想鬆口氣,徐啟習慣地捋一下下巴上的鬍子:「不過,你們小舅舅會打你們手板。」

    小舅舅?謹哥兒看見徐啟背後站了個生的很俊美的男子,在提到打手板的時候,那男子的手輕輕擊一下掌心。謹哥兒的肩膀頓時垂下,新安郡主瞪徐啟一眼上前牽起謹哥兒的手:「你們外祖父嚇唬你們呢,罰你們多寫幾頁字就好,哪能打手板?快進去吧,這外面還怪冷的。」

    果然寫不好就會被罰,雖然沒有被打手板的憂慮,可還是想著怎麼才能寫好不被罰的謹哥兒心事重重地走進廳裡,睞姐兒悄悄地對弟弟說:「到時候大不了我幫你寫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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