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不由聽的笑了,把女兒從雪琳懷裡抱走,叫來奶娘帶走孩子就對雪琳道:「她才點點大的孩子,你就和她說這些。安生嫁人吧,不然閒了時候就來幫我,免得你成日沒個去處。」雪琳靠在曼娘身上:「哎呀,人家就這麼來尋你撒嬌,再過些日子,都尋不到了,你還這樣說我。」
曼娘摟一下她:「好,你和我撒嬌,我依你,可是呢,沒有個姑姑和侄女撒嬌的。」雪琳不由吐一下舌,嘻嘻一笑沒說話。春雨帶了人走進來,手裡還端了什麼東西:「奶奶,太太說,您瞧瞧這幾塊料子可好,要合適,就裁了給姑娘帶去的人做衣衫。」
曼娘把雪琳推一下讓她坐好,然後就瞧瞧那幾塊料子就道:「還不錯,就拿去吧。」見雪琳又跟沒骨頭一樣靠在自己身上,輕輕拍她下:「你啊,沒事也去磨你四嫂去,盡來煩我。」雪琳的手扯著曼娘的衣帶捲著玩:「四嫂都有三個月了,怎好老去煩她,再說,四嫂熱情是熱情,可我總覺得有些……」
說著雪琳就頓住不往下講,曼娘明白,韓氏自然是看起來十分熱情的,可是那種熱情總覺得帶有了些刻意,初時還不覺得,等日子久了就察覺的出來,甚至還不如陳二奶奶的微微逢迎。不過這些事曼娘是不會明說,畢竟說出來了就是背後說人,只是笑一笑:「這人呢,什麼樣的人都要相處,只要她不是存了惡意,那就由她去。」再說,曼娘頭微微一偏:「做媳婦總比不上做姑娘時候,多熱情些也是她做嫂嫂的討好了你這個做小姑的。」
雪琳也笑了,接著就歎一口氣,曼娘曉得她過去那邊也是有小姑子的,這種事也只能心領難以言表,輕輕拍了她一下雪琳的一雙眼眨一眨,想起另一個問題:「那要是存了惡意,比如口蜜腹劍那種。」曼娘用手輕敲一下頭:「遇到那種,你就要仔細留心觀察,看他待別人是什麼樣的?你要記住,凡是人人都讚好的,要不呢,就是真的好,要不呢,就是大奸似忠。」
雪琳的眼閃一下就伸手摟住曼娘的脖子,親親熱熱地說:「嫂嫂這樣,就是真的好。至於大奸似忠的,我卻還沒看出來。」曼娘捏一下她的鼻子:「得,我不過順口一說,你就發了這樣的議論,我有什麼好,不過是少點錯處罷了。那大奸似忠的,若是下人,就好辦多了,若是上人,」
話沒說完門口就傳來韓氏的聲音:「三嫂借了這時候和妹子說什麼呢?都說三嫂為人最好,我這個做小嬸的也來聽聽,瞧瞧可是什麼樣的。」曼娘讓韓氏坐下,又讓人拿了幾樣點心過來,笑著道:「我方纔還在和小姑說呢,讓她過去尋你,她說你懷了孕,不好過去打擾,我才在這和她說些閒話,正巧說到怎麼對待下人上呢。四嬸子你平日也極有心得,也來說給小姑聽聽。」
韓氏聽完就笑了:「婆婆平日間教導小姑極為嚴格,這種事早已教過了,怎還會來問我?不過呢,方才三嫂說的,大奸似忠之人也是有的,就要仔細瞧了。但我再說句大話,就算遇到這樣人又怕什麼?橫豎下人的身契都在我們手上捏著,他也飛不了天上去。」
說著韓氏用帕子點一下唇角:「不過呢,這些也不過是我的見識,小姑你聽聽就好。」韓氏說的自然是有理,可雪琳要問的,是那家裡的姨娘,畢竟姨娘說來半主半奴,可等生下孩子那就不一樣了,看在孩子份上,也不能再似原先那般。
可這樣的話,雪琳好和曼娘講,不好和韓氏講的,只又說了幾句別的,也就各自分開。晚間陳銘遠回房,見曼娘在那拍著睞姐兒,就往曼娘身邊躺下:「今兒啊,被岳父拽著我去見這位先生,又見那位先生,還要去……」
說到一半感到沒人聽,也沒人回應,陳銘遠趕緊爬起來往曼娘那邊看去:「曼娘,你就理一理我。」曼娘回頭,懷裡的睞姐兒覺得娘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伸手去抓娘的頭髮,還鼓起眼睛瞪向陳銘遠。
陳銘遠看著女兒瞪向自己,對睞姐兒張開雙手:「來,乖女兒,給爹抱抱。」曼娘的手沒有停下拍著,只是瞧著丈夫小聲說:「好容易才把她拍的發困,你這一逗,她又要鬧了。」陳銘遠已經把女兒抱過來,手也很輕地拍著:「才不會,你瞧我,一會兒就把她哄睡著了。」
話還沒落,睞姐兒就眉頭一皺,小嘴一裂哭出來。曼娘忙把女兒從丈夫懷裡搶過來:「你先自己躺著去,我把孩子哄睡著再說。」陳銘遠覺得女兒太不給自己面子了,對女兒做個鬼臉,睞姐兒已經把頭轉向曼娘那個方向,靠在娘胸口準備睡去。
為哄孩子睡覺,曼娘已把外衫脫掉,只穿了件沒刺繡的軟綢小襖,燈射在她的臉上,顯得很溫柔,從臉再往下看,起伏之下就是那把細腰,陳銘遠看著妻子,眼不由有些癡了,手已經搭上妻子的肩:「曼娘,你真好看。」
曼娘剛把睞姐兒哄睡著,手指放在唇中示意丈夫不要說話,這才起身把女兒放到搖籃上。睞姐兒已經能睡整覺了,曼娘很多時候也不假手奶娘等人而是自己照顧女兒。等坐回床上,曼娘才把燈吹滅帳子放下,輕聲說:「要說什麼,這會兒可以說了。」
陳銘遠手輕輕一帶,就把妻子帶到懷裡,兩人都已不再是初盡人事的人,已經配合默契,還曉得要怎樣才會不驚醒孩子而得到最大的滿足。等陳銘遠的唇從曼娘的肩上離開時,曼娘這才把手放到他手裡,玩著他的手指:「你似乎有心事。」
兩年夫妻,兩人之間已經很熟識,陳銘遠把妻子抱緊一些:「今日,我見了三皇子。」丈夫和三皇子之間交往密切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曼娘嗯了一聲:「他和你說的,定是和別的時候不一樣。」
陳銘遠沉吟一下才道:「曼娘,我明年就要參加會試了,雖說我從沒說過,但大抵中試是沒有問題的。」中了進士就入了仕途,入了仕途有時並不是像別人想的那樣,而是艱險更多。陳銘遠的聲音放的很低:「三皇子他,一日詔書不明發,一日就不名正言順。」
縱然朝中人人都認為,三皇子是太子的不二人選,但名不正則言不順。況且二皇子雖則體弱多病,但三皇子後面還有四五六三位皇子,雖說無嫡立長,二皇子因體弱被排除,但也有立賢之說,三皇子名分一日不定下,等到後面幾個弟弟長大,那時情形就和現在不一樣了。
三皇子希望朝中出現請立太子的風聲,是正常的。但今上未到五旬,還算不上年邁,誰說這件事難免就觸了逆鱗。用新進官員來提這件事是最好不過得了,陳銘遠一旦得官,就是最恰當的人選,但成功了還好,不成功?
曼娘從小生長官宦人家,這些自然也是曉得的,可是陳銘遠一開始就和三皇子綁到了一起,就算陳銘遠想撇清也撇清不了。曼娘輕聲道:「你是三皇子的伴讀,不是想撇清就能撇清的。再說,若有個萬一,我就陪著你一起就是。」
臣子請立太子,是為臣子的本分,縱然皇帝大怒,也不過是會貶斥而已,不是殺頭的罪。陳銘遠當然曉得這裡面的道理,可是若被貶斥,說不定就貶到千山萬水的地方,怎麼捨得妻兒受苦?但若不答應也是不可能的。此時聽到妻子這樣說,什麼都沒回答,只是把妻子抱緊。
這件事夫妻之間既有了默契,陳銘遠也就在心裡定下,每日依舊讀書不提。轉眼到了九月雪琳婚期已到,陳大太太雖嫁過一個女兒,可小女兒總是要多嬌寵一些的,打發了女兒出嫁就有些心裡不爽,雖有韓氏陪著說笑,但還是難解鬱悶,索性把家事全都委給曼娘,自己去莊子上住了幾日。
曼娘雖是頭一次全部照管家事,可她一直都幫陳大太太料理,接過來也駕輕就熟,並不得一點抱怨。到了十一月,林琉玫婚期也到,禮部為她擇婿,也是精挑細選,最後選了鎮國公的二兒子,非長非幼,這位公子又生的相貌堂堂,也沒什麼劣跡,新安郡主親自去瞧過,這才點頭應了。
林琉玫現在有壽陽縣主的封號,禮部也派官員來料理她的嫁妝,新安郡主當日說過不要林家一點東西,現在也說到做到,嫁妝全是自己私庫拿出。新安郡主的東西,自然是原來福王府的,裡面好東西不少。
林家派了那位嗣子過來,說要給妹妹添妝,林琉玫卻不過面子,只收了一根簪子,但回了一套頭面回去。也算是不忘林家本家的表示,這讓那位嗣子鬆了口氣,他雖是林家子,但卻不是嫡支而是旁系,曉得名頭雖好聽正經過日子還是要和那位名義上的妹妹多來往才是。
新安郡主既說過這事由林琉玫處置,當然也不會反對。再加上徐家多少也為林琉玫備些嫁妝,各親眷處送來的添妝,林琉玫的嫁妝只比當日新安郡主出嫁時少了八抬,那八抬還因為是制度如此才不得添上的。
嫁了林琉玫,徐明晉又娶了媳婦進門,曼娘這個徐家姑奶奶也是忙得不得了,轉眼忙過了年,就是春闈時候。陳銘遠這日一大早起來,拜了祖宗,別過爹娘,也就去考場。陳大太太已經從雪琳出閣的難過中走出來,瞧著兒子背影喃喃地道:「也不曉得他這回能不能得中?」
作者有話要說:發現越早期越野蠻,漢朝動不動就砍大臣頭什麼的……
做官的,還是生在宋明好一些,當然,宋朝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