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匆匆出了凌波樓,嚇得那王掌櫃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把人送出門,才鬆口氣。
本來李靜柔沒打算承他那份情的,這會也給忘了。木尹楠想了想,她好像從來就沒有吃白食的習慣劫富濟貧的不算——於是扔下了一錠銀子,讓那王掌櫃想笑又不敢笑。
木尹楠還算厚道,給了身上現銀面額最大的一錠。
可問題是,她本就沒多少現銀,李靖和光顧著把她領回來,不會記得給她錢花,她和這個嫂嫂也是剛剛碰面,就算也有錢也得過兩天,那銀子還是咋樊城的時候用剩下了存在安心那兒的,價值也就十兩。
連付個包廂錢都不夠。
當然,王掌櫃是不會說錢不夠這話的,看著這銀子,他很痛苦。說人家給錢了吧,但是不夠;說人家沒給吧,還真給了,人沒賴賬。
他打算地好好的一份人情,被這十兩銀子給弄沒了。
那位姑娘……決不能等閒視之。
王掌櫃所想的這一切,將軍府的那些人自然是不會知道了。
他們找到了自家的馬車,然後就是兵荒馬亂的回府,請太醫。
看著白髮蒼蒼的老太醫如臨大敵一般屁顛屁顛的衝進將軍府,木尹楠心底難得有點不落忍,尤其看見他身後還跟這個七八歲背著藥箱打著哈欠強忍著不去揉眼睛的童子的時候。
其實明天看也不打緊的。
這就是特權階級了。
不過······為毛擅長給孕婦的是這麼個顫巍巍的老頭子?
木尹楠深深盯著老人家看了兩眼,心裡冷不丁就想歪了,只怕宮裡頭的太醫多半都是這種看起來就德高望重的老頭吧?用起來放心又···…安全。
說不准這把年紀在太醫之中還是年輕的。
其實木尹楠不知道,這位太醫看著老,其實還沒過六十。別忘了揚州那位張老太醫致仕的時候就是六十歲,人皇帝也不是傻的,知道人老了是會老眼昏花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個緣故,太醫們都愛早生華髮,私以為是對醫術鑽研太過。太醫院最年輕的那位不過而立之年的·都已經有了幾根銀絲長立於鬢髮之間。
木尹楠瞅著他看的這麼片刻,太醫已經診出了結果,臉上露出了笑容:「恭喜公主殿下,是喜脈·已經有三個多月了。」
他來的時候神情是凝重的,此刻卻是輕飄飄,滿臉喜色。
陳景瑞領兵出征兩月有餘,快要三個月了,這種關鍵時刻,皇室不能鬧出醜聞。
春分也跟著鬆了口氣,雖然她從不擔心公主的品行·但這一刻,也關切著她的項上人頭。
只有木尹楠毫不在意,她早就從安心那裡得知了結果,甚至是哪一日懷上的都能算得出來。
身為聯邦最頂級的科技成果,安心要是連孕婦的孕期都算不準,它可以回爐重造了。
不過她這個大嫂也真是奇葩,揣了三個多月的包子,竟然自己一點都沒察覺?
李靜柔也是又驚又喜:「真的?可是我為什麼一點兒都沒感覺到?宮裡……不是上吐下瀉的厲害?」
太醫額頭見了汗·一半是因為先前緊張,一半是因為公主這問話。上吐是有的,這個瀉······誰告訴她的?「回稟公主·這是因各人體質不同的緣故,才會如此,況且公主府中的胎兒略有些弱了,老臣要為您開些安胎藥,好生養著才行。」
他能說,有些妃子根本沒那麼嚴重,不過就是為了讓皇帝多看一眼,故意折騰自己?
好在李靜柔一聽他這話就急了,根本沒有多想:「那你趕快開安胎藥,留下醫囑·我一定照辦!」她對這流程倒是熟悉,那緊張的模樣,看起來真是非常在乎孩子的。
太醫聞言正要點頭,卻聽身後一道清冷的聲音道:「藥補不如食補,若是大嫂信得過我,不如讓我來替大嫂安胎·如何?」
是藥三分毒,這是陳景瑞的第一個兒子,不容有失。
是的,七公主懷的是個兒子。
李靜柔一愣,好似有些猶豫。她很想信任木尹楠,但她們畢竟只是第一日相見。
她並不是天真善良的小白花。
「我會將食療單子給太醫看過再讓大嫂用的,大嫂儘管安心。」木尹楠勾了勾唇角,她說的清淡,語氣卻不容人質疑。
那神態,一瞬間讓李靜柔想到了自己的父皇。
她看向了白髮蒼蒼的太醫。
老太醫眸光輕閃,他拿不準那少女是什麼人,但她稱呼七公主一聲大嫂,顯然與大將軍關係匪淺,見李靜柔望過來,略微猶豫之後便道:「這位小姐說的是,藥補不如食補,公主的狀況並不算太嚴重,不吃安胎藥也是可以的。」
李靜柔豈會不知是藥三分毒的道理?
頓時便鬆了口氣:「那邊依楠兒所言就是。」這意思,還是要老太醫看過。
她終究不能輕信旁人。
木尹楠也不在意,信不信是她的事,做不做是自己的事。
即便大嫂反對,她最多也就是閉嘴不再踢,而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略一點頭,轉身之時對太醫道:「太醫請隨我來。」
「姑娘,我跟您一道去。」春分開口道。
太醫雖然年老,那也是子。
木尹楠自是點頭。
春分同李靜柔福了福身,知道她必不會阻攔,面上帶著盈盈笑意,絲毫不讓人覺得無禮。
雖然她這舉動,以妾侍的名分而言,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她們與太醫去了外間。
太醫聽了木尹楠說的幾個食療方子,怔怔的半晌回不過神,看著她,眼神都有些發亮。忍了又忍,才沒把心中的疑惑說出口。
聽七公主身邊宮女的意思,這位姑娘,是陳景瑞的義妹,她進京不過一日,也不曾替七公主診脈……那麼,她是如何得知公主有孕之事?又是如何才能開出這樣合適的食療單子的?
「若是太醫沒有異議的話,我就把這些交給大嫂身邊的宮女去做了。」
「這些方子甚好,老夫並無異議。」太醫當即拍板。
「多謝太醫,這大晚上的,有勞您跑一趟。」春分笑道,忙塞了張一百兩的銀票給他,又給那睏倦的小童一些碎銀,著人送了他們出去。
太醫當即笑瞇瞇的走人。
這不是診費,太醫們給公主看診,難不成還敢收錢?這不過是各家的心意罷了。
木尹楠和春分又去裡間看過李靜柔,瞧瞧時間也不早了,便要起身告辭。
「春分今兒就住府裡吧!」李靜柔笑瞇瞇的道:「給楠兒做個伴,她第一天來,難得你們又是舊識,就當陪陪她。」
春分面上有些掙扎,終究還是應下了。
李靜柔要讓鴛鴦送她們,叫木尹楠給推了,只點了一個臉生的小丫鬟提著燈籠給她們帶路。
一路上,春分和木尹楠安安靜靜的,直到進了東院給木尹楠準備的院子裡,方才相視一笑。
「姑娘,春分伺候您更衣。」
院子裡除了幾個粗使丫鬟婆子,便沒了旁人。本來李靜柔打算給木尹楠準備伺候的人,可事出突然,她既驚且喜之下,就給忘了。
「我自己來,你如今又不是丫鬟了,那還能做這些事。」木尹楠笑笑拒絕。
「看姑娘說的,我樂意伺候您還不成?」春分笑道。
她這麼說,倒不是真的還把自己當成奴婢,而是不給旁人接近木尹楠的機會罷了。
木尹楠便沒有再推,先頭裡她買的衣裳已經送到了這兒,她們出門的時候,府裡的繡娘也加緊又趕了兩身,倒不愁沒有衣裳可換。
春分替她換了一身嫩黃色的綢衣。
「你也換一身吧!」木尹楠指了指剩下的那一件,她的身量高挑,卻纖瘦,春分穿著也是合適的,便沒有拒絕。
兩人上了塌,把丫鬟們都支出去,木尹楠睡在了裡側,春分吹滅了燭火,在她身旁躺下。
「姑娘,您這些年,過得可好?」
「嗯,還不錯。」
黑暗中,春分看不見木尹楠的表情,但聽她的語氣,似乎並無不順心。
兩人小聲敘舊。
「…···七公主她人很好,不曾為難過我,有世子······有將軍照拂著,倒還比從前順心些。」春分測過身子,隱隱約約能瞧見木尹楠白玉似的側臉:「公主她有些多心,不過比起旁人,倒是好的多。」
木尹楠知道,她說這話,是替李靜柔解釋。
她的這位大嫂,對她並不信任。
因此低低一笑:「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不會因此而生出不滿。」
如果李靜柔立時便信了她,她反倒會蹙眉。陳景瑞並不是太會耍心機的男人,他有心計,卻並不腹黑,他的夢想是光明磊落的做他想做的事,如果他的妻子太過單純,只會是拖累。
就算是公主又如何?她有的是法子讓她安安靜靜的消失,還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姑娘和將軍見過面了嗎?」春分見她真的不在意,便也撇開不再提,笑問道。
「在樊城見了一面,不過大哥他並沒有認出我來。」
「姑娘真是,將軍所不定會傷心的。」
「才不會,大哥只會誇我聰明。」
春分一陣默然。
是啊,陳景瑞對木尹楠,可謂是百般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