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就是戰場,任何無故出現的人都有可能是敵人,何這位榮公子出現的太巧合了,偏偏是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又偏偏氣質出眾,凌然眾人。
這讓陳景瑞不得不警覺起來。
他不是愛疑心的人,但身在其位便謀其政,況且如今兵臨城下,雖說雙方都還未全面交鋒,但這戰事也是一觸即發,他不得不更小心謹慎。
引木尹楠進那芬芳館的護衛快哭了:「將軍,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您不是說洛寧王世子長得像個女子,我這才…···」
勁裝大漢們同情的望著他,那倒也是,方纔那位公子,看容貌的確清秀的很。
陳景瑞卻是面無表情:「羅旭,我是說了長得像女子,但也說是傾國傾城的女子吧?那榮公子頂多只是相貌清秀,莫非你被他迷倒,覺得他長得國色天香了不成?」
羅旭快哭了,這叫什麼話,他好好的娘子在家裡呆著,孩子都生了三個的人了,被個大男人迷倒?他家母老虎還不活撕了他!況且,他又沒見過洛寧王世子,怎麼知道是何等傾國傾城法?在他看來,那榮公子的長相在男子中就算得上是男身女相的姿容了,哪裡還會有人比她更離譜!
……若是木尹楠知道他心裡的嘀咕,八成要暗笑一聲,她可是正兒八經的女人。
但這世上,的確有國色天香的男人存在。
「罷了,你起來吧!這事怨我沒說清楚。」陳景瑞揉了揉發緊的眉宇歎了一聲,道。
的確是他思慮不周了。
他今生與大將軍王從小就認識,因此雖然知道他貌美,但也只是覺得他像個女子多過男子,也僅僅是長相,至於其他,李靖和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都是標準的男子漢大丈夫。只是有了他這個珠玉在前,一般長相清雋的男子就不顯得那麼突兀了。
就譬如說他的損友林三少,那也是個長相秀氣的男子但他從不覺得他像女子。
可問題是,別人的視角與他不一定一樣啊!
羅旭聽了他洩氣一般的話語,也沒多想,忙站到一旁也不敢再說話,生怕招來一頓臭罵。
心裡也免不了犯嘀咕,這男人嘛,長得像女人又能有多美?國色天香什麼的太誇張了吧?
「將軍,世子爺到了。」半盞茶之後,前去等門的兩個小廝之一跑過來回了話。
陳景瑞站了起來,靜靜等候。
李靖和是王府世子哪怕他如今是大將軍,哪怕他是公主駙馬,這也是必要的禮儀。
羅旭自是伸長了脖子等著看,那位「傾國傾城的男人」到底生了個什麼摸樣。
一個身量高大,面上覆撤銀質面具的男子大步走了過來。
陳景瑞看的一愣,早知如此,他還說什麼長相,直接說讓羅旭去等個戴面具的男人不就完了,也不會有剛才的誤會了。
卻不知道,正是因為這個誤會給了他摯愛的妹妹一個再次見到他的機會。
「末將陳景瑞,見過洛寧王世子。」戰場不稱臣,也不用行那繁瑣的禮儀見他來了,陳景瑞只是抱了抱拳,口稱末將。
「陳大哥,你我又不是外人,何必這麼客氣。」看到他,李靖和連忙說道,本來該叫妹夫或是駙馬的,但他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已經習慣了叫陳景瑞大哥這個習慣,大約是改不掉了。只是有旁人在的時候他會加上他的姓氏稍作掩飾,私底下一口一個大哥的叫甚至管自家堂妹叫大嫂,不管陳景瑞說了他多少次也不曾改口。
景然妹妹是他最喜歡的妹妹,她最喜歡最敬愛的大哥也是他的大哥。
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的。
有時候,李靖和也分不清自己為何如此執拗。他認定了陳景瑞是大哥,就好像認定了陳景然是妹妹一樣,這世上,能夠入得他眼的女子,始終只有她一人。
以前,景然妹妹成了他的妹妹,他只有歡喜。年幼不知事的時候,總覺得只要她在身邊,有個名正言順可以讓他見到她的身份,就足夠了。直到她失蹤之後,他才漸漸覺得,想念一個人的滋味有多麼難熬,而那種想念,並不是因為,她只是妹妹。
他縱然沒有親妹妹,堂妹表妹還少嗎?
人,總是會長大的,也總是會開竅的,年紀越大,他越明白她的無可取代。
是以這幾年,父王母妃要給他定親,皇帝五叔說要給他賜婚,他都找借口推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誰,他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陳景然,在找到她之前,不管是誰,都無法讓他多看一眼。
李長青與董小婉也許比他更明白自己的心思,與其隨便定個女子娶回來害了人家一生,還不如隨他去,也許慢慢的找不到了他就會歇了心思,最終還是會定的,皇家子弟,還怕年紀大點就找不著媳婦?所以並不曾勉強他。李長樂是拿他沒辦法,他執拗起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真要給他賜婚,他能掀了乾清宮的屋頂!
「禮數而已,你當我願意?」陳景瑞白了他一眼,他早就沒辦法把他當成大將軍王那樣尊敬了,尤其是見過他小時候那副傻乎乎的樣子之後。而且他知道這小子粘他妹妹粘的有多緊,有時候還會忍不住怨恨,如果不是這小子,妹妹也不會失蹤了。
他知道不是他的錯,可心裡,難免還是會有疙瘩。
可是李靖和呢?他就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一樣。
他從戰場上回來,聽說景然失蹤了·瘋了一般衝到洛寧王府,舉著拳頭揍了李靖和一頓。他沒有還手,甚至都沒有伸手擋一擋,任他那麼打,打的嘴角都吐血,直到洛寧王看不下去讓人把他拉開,才說了一句話。
「大哥,你隨便打我,我都沒關係·但千萬別討厭我,景然妹妹要是知道你不喜歡我了,她也不會喜歡我的。」
這傻小子啊······如果他不是王府世子,該有多好?
五年了······連他都只是抱著渺茫的希望在尋找,只有他,一直堅信妹妹還活著。
也是,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知道陳大哥肯定不樂意。」面具下精巧的唇瓣開開合合,霎是引人注目。
這也怪不得旁人,誰讓陳景瑞先前說的那麼誇張·他們好奇也是難免的。
「怎麼,見了我還要帶著面具?」陳景瑞看著他那副怪裡怪氣的模樣,忍不住挑刺。
「戴習慣了,就給忘了。」李靖和聞言,連忙一把摘下臉上的銀質面具,隨手扔給身後的隨從,臉上掠起淡淡的笑容。
就是這麼一笑,霎時艷驚四座,除了陳景瑞以外,就沒人能夠回的過神來。
在他摘下面上面具的那一刻·羅旭終於明白,原來將軍他所言非虛,原來這世上·當真有比那女子更美麗的男人。他甚至驚的下顎都差點脫臼,怎麼也合不上。
陳景瑞也跟著勾了勾唇角,掃了一圈失態的手下,頓時滿意了。
讓你們不相信,今兒就讓你們開開眼界,什麼叫男人中的女人!
「你們都下去吧!」當然,開開眼界也就算了,談正事兒的時候·就該清場了。
這些也都是明白人·知道人家哥倆跑這種地方來個大會面,絕對不是為了一敘舊情。
繡樓裡只剩下了他們二人·那位芬芳樓的頭牌芬芳姑娘也一去不復
「怎麼樣,做出來的火器·可好用?」人都走了,陳景瑞談起正事來。說到這裡,不得不感慨,當年妹妹善待春分,幾乎不拿她當丫鬟,做的是如此之對。
那個當年那個看上去普普通通,年紀也不大,長得也不出挑,也絲毫不顯得多聰明的丫鬟,卻是個真正心中有溝壑,大智若愚的女子。
這幾年,春分過的並不好。
雖然她心裡早就有了準備,但結局並沒有如她期待的那般,一生一世一雙人。春分三年前和離,帶著家人搬去了京城。有侯府撐腰,她自然沒有吃虧,讓前夫一家淨身出戶,後悔不迭。
在他看來,那絕對是那個混帳男人不懂珍惜,至於什麼女子三從四德,他倒不是那麼在意。
人家春分自己有本事,又不是靠夫家活著,吃軟飯還想左擁右抱軟玉溫香?
活該人財兩失!
倒是他手底下的羅旭,這兩年在京城裡沒少接觸春分,火器營前期的事務,也是由他和春分直接接觸的。貌似這小子似乎對春分有點那個意思,若是有機會,他也不介意充當一回月老。
「五叔讓人試過了,讚譽有加,父王都連連歎息呢!說是設計出火器的這奇人能早些出世就好了!」李靖和坦白的說道,還不厚道的笑了笑。
早幾年,春分可還在景然妹妹身邊老老實實的當著丫鬟呢!
當然,他沒那麼缺心眼的跟人說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子設計出來的,直說是個隱世不出的高人,記住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看不過蠻夷屢次犯邊,這才將火器設計圖獻了出來。只是這火器畢竟有傷天和,高人不願透露名姓。
五叔不是沒有冒過想將她找出來的念頭,只是最後讓父王和他給打消了。
「那東西帶來了沒有?」
「自然帶來了,不然你道我為何非要用官船作掩護?若是糧草輜重,未免也太顯眼了些。」
「好!這一次,就該給他們迎頭一擊,免得他們以為我大晉朝無人!」陳景瑞以拳捶手,頗有些激動。
他實在是有些煩那些人心不足的蠻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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