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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莊子上,木尹楠就聽見耳邊一片亂哄哄的吵雜人聲,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其實大家都有些奇怪……
戚媽媽狐疑的看著主院,這主家的莊院,一般佃戶沒事是絕對不會來這兒的。然而今兒竟是裡三重外三重的圍了好些人,看裝扮都是些佃戶僕婦之類的人物,其中還是婦人居多。畢竟如今莊子上住了主子,雖是個小孩子,卻到底是女孩兒。
五大三粗的漢子不是沒有,但也極少,多半都聚攏在後頭,並不往前湊。
這些人,多部分都是些莊子上的閒漢,最愛偷懶耍滑的那些。
衛嬤嬤處事一向雷厲風行,嫌少也有這般吵鬧的時候,今兒是怎麼了?
見她們出現,眾人倒也不敢擁堵,紛紛讓開了,卻忍不住去打量木尹楠。眾人雖都聽說過莊子上來了個瞎眼小姐,但兩個月了,見過真人的卻不多,此時難免就好奇起來。
當著這麼多雙眼睛走進去,戚媽媽莫名有些惱怒,這些人真是好生不懂規矩,竟敢盯著三小姐看。只是她們多是莊戶,卻不好說什麼。
憋著氣走到裡間,卻見衛嬤嬤正皺眉處理著院子裡的一堆物件,這些都是莊子上原有的老物件,小件的有椅凳、墩子、花幾,大件的諸如炕幾、食案、鏡台、櫃櫥零零種種不知凡幾,甚至還有兩個大衣櫃,有些看著還能用,但大部分都已經腐朽的不成樣子。
這些多是由於下人養護不得力的緣故。
這莊子是張氏的陪嫁之物,自從張氏進了侯府之後。就沒怎麼費心打理,每年只有衛嬤嬤會來料理一番,收取佃戶的佣金。對威武侯府而言,這點微薄的收入根本算不得什麼,自然沒人看得上,張氏對這方面也不在意。大約是出於尋到了良人的緣故。並不看重。衛嬤嬤雖說比主子們上心些,但每每出來也就是一日來回的功夫,根本沒機會細看。
時間一長,下人們便生出了許多躲懶的心思。以至於不過幾年的功夫,原本好端端的家什都成了這般模樣。當然,這些傢俱本也就是用舊了的。並不是新做的,否則就算再怎麼不經心,也不會到這般田地。
木尹楠初來咋到。衛嬤嬤忙著讓她適應新環境,因此只是清理了主屋的部分,一開始並沒有發現這些端倪,直到這幾日,細細打理之下才發現,整個莊子上能用的家什竟然已經不多了。
衛嬤嬤一時便有些惱怒。
按衛嬤嬤原先的想法,傢俱壞了大不了換了就是。只是這些傢俱。本都是裝點門面用的,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合適的替代品。更何況不管是做新傢俱還是去買現成的,都是需要銀子的。
可木尹楠又能有什麼結餘?原先還是靠這莊子的微薄收入撐著才挺過了那些年,如今境況好了些,但也僅僅只是剛剛擺脫了財政赤字罷了,憑著她每月十兩的月銀,加上養病三十兩的貼補,想要將莊子的門面撐起來,沒個一兩年,顯見是不可能的。
當然,即便如此,這樣的家底,也是讓莊戶人家羨慕不已的。就是這些破爛的傢俱,當衛嬤嬤說出要處理的時候,那些莊戶門紛紛聞信而來,等著她發話好搶一兩件得用的。
就是不能用了,拿回家劈了當柴燒也是好的。
衛嬤嬤冷冷的看著這些莊戶,許是主家太厚道,這些年養的他們的性子都有些野了,竟敢如此目無尊卑,明目張膽的闖進主宅來!還有那些下人,連做樣子的攔都不攔一下,蜂擁過來想看好戲?
真當她會法不責眾,拿他們沒法子嗎?
正要發話,卻見戚媽媽領了木尹楠回來,許是被這陣仗驚住了,無論是戚媽媽還是丫鬟們都十分安靜,只有木尹楠絲毫不受影響,張口便問道:「嬤嬤,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吵?」
對自家姑娘的說話方式,衛嬤嬤如今已經習慣了,環顧眾人之後冷笑了一聲,說道:「姑娘的話也是我想問的,你們都是要背主麼?我在這兒處理家什,你們放這些人進來做什麼?一個個都不想幹了?」
聞言,一些本還在看好戲的僕婦們頓時有些急了。她們多是長年在這張家莊子上做事的,平日裡清閒不說,待遇也不錯,主家更是幾年都不來一次,慢慢都有些憊懶了。聽衛嬤嬤話裡的意思,分明是要換掉她們這些人,哪能不著急?要說如今的世道,賣兒賣女的不多,但沒活幹的窮人卻到處有,隨便買兩個進來都是感恩戴德的,興許連月例銀子都不用給,管飽就成,到時候,她們可就只能卷包袱走人了。
或許連這希望都不大,她們可都是簽了賣身契的,直接打死都無人過問。
僕婦們打了個寒噤,開始裝模作樣的趕人,莊戶自然不肯就這樣空手離開,旋即又吵鬧了起來。僕婦也只是做個樣子,沒一會就轉頭去偷看衛嬤嬤,卻見她仍舊是一臉冷笑,這才有些明白,衛嬤嬤並不是開玩笑嚇唬她們的。
「都出去,主家的屋子也是你們能來的地方?」僕婦們上了心,便開始拉扯那些大媳婦小媳婦,但說到底,肯下死力氣的,始終只是少數,根本沒人被她們說動。
「主家不要了,賞了我們也沒什麼,憑什麼叫我們走?」莊戶們自然不肯就此罷休,有那膽子大的媳婦子,仗著人多,就不滿的咧咧開了,旁人也跟著附和。
衛嬤嬤冷眼飛過,吵雜的聲音略略降低了一些,但仍舊不肯斷絕。
「這話誰說的?」一道清脆的童音傳來,人們都是一愣,揚臉看去,卻是那被抱在戚媽媽懷中。張家莊子的正主兒,威武侯府的三小姐。
那媳婦子只當這大戶人家的小姐拉不下面皮,本還有些擔心被罰,這才特意藏在人群當中。眼看竟是個小女娃當家作主的發話了,當下也不犯怵了,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滿臉不樂意的道:「主家小姐。是俺說的呢!反正你們也不要了,咱們這些窮人拾去了,修修還能用,豈不是兩全其美麼?」說完。她得意的揚了揚頭,她雖是粗人,也是會幾句成語的。
「哦。兩全其美?不知美在何處?」不管是戚媽媽還是丫鬟們,都忍不住對這個腦神經粗大的農婦瞪過眼去,偏偏木尹楠毫無知覺一般。望向那媳婦子的方向。
她自然答不出來,支支吾吾的好一會出不了聲。拿了主人家的東西,主人家自然沒有半點好處,又哪裡來的兩全其美?她不過隨口那麼一說罷了,想著只是些舊物,並不那麼當緊,誰曉得竟然給一個小娃娃堵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她不說話。木尹楠竟然笑了笑,頗為和顏悅色地道:「你是誰家的?你們當家的不在?」
「在呢!」那媳婦子一看。還以為有戲,連忙跑到後頭從人群裡把她男人拉了出來,討好的笑道:「我們當家的姓張,和主家說起來也是本家呢!」
他男人還有些不情願,他自認是個老實本分的,這樣跟主家當面說話的事還從沒有一回,被自家婆娘強拽了出來,多少有些不高興,瞪了她一眼。
可真的老實本分,這會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衛嬤嬤差點氣笑了,瞧傻子一樣瞧著那中年婦女。跟主家是本家?她們姑娘可是姓陳的!別以為這兒叫張家莊子,就真的姓張了!
她倒是頗想將人直接趕出去了事,只是一來若是真的衝突起來,怕這些粗手粗腳的佃戶不小心傷了小姐就不好了,他們並不是下人,不是他們能隨意處置的。二來,看姑娘的樣子,似乎已經有所決斷了?
她想看看,她的姑娘到底想怎麼做?
果然,只見木尹楠轉過臉,面無表情的想衛嬤嬤問道:「嬤嬤,這是哪一家佃戶?」
衛嬤嬤怔了怔,瞧了一眼那被拉出來的中年男子一眼,倒是生的一臉憨厚相,不過既然都站在這兒了,只怕也不是什麼好鳥。略回憶了一下,便道:「這是張生水,邊上的是他媳婦。」
「哦,原來真的姓張啊!」本來一句感歎,卻被木尹楠平靜的語調表述的有些陰森森的。張生水心頭莫名一跳,他婆娘卻毫無察覺似的,還在嘟嘟囔囔。木尹楠也不理會,只是逕自道:「嬤嬤上次說,去年的佣金剛剛收齊,想來今年的稻種還沒發下去吧?」
衛嬤嬤有些驚訝,前幾天她不過是隨口跟晴雯提了幾句,說是該發稻種了,沒想竟讓姑娘聽了去。看樣子,還記在了心裡。只是她真的能明白那是什麼意思嗎?想著,卻也不曾點破,反而一本正經的回道:「還沒有。」
好似木尹楠真的明白似的。
主僕兩這一唱一和,頓時讓那些大字都不識一個的莊戶門安靜了下來。
「這佃戶的事兒我不懂,嬤嬤不如給我說說?」木尹楠伏在戚媽媽懷中,看起來有些懶懶的,彷彿是困了,迷迷糊糊的說著,偏偏一字一句都清晰地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佃戶們都安靜了下來,困惑的看著這個年幼的主家,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問什麼。
好好的,問起佃戶做什麼?
其中,以張生水的媳婦兒最不耐煩,但嘴皮子動了動,還不曾出聲,就挨了她男人一個白眼兒,對她搖了搖頭,只好怏怏閉上了嘴。
衛嬤嬤雖有些疑惑,不知道她問這些做什麼,到底還是一五一十的說了,連佃地的規矩和契約都講的明明白白,等說完,已經是口乾舌燥。
別人尚且還在迷糊之中,春分聽了小半,就已經明白了過來。不由抿嘴笑了笑,對張家夫婦兩投去一個活該的眼神。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們既然迫不及待跳出來當這個出頭鳥,就怪不得旁人拿他們殺雞儆猴。何況,連這樣的便宜都敢占,這家人平日裡。恐怕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春分自認這點眼力界還是有的,她可沒有當聖母小白花的願望,要知道,看誰都可憐的人,最可憐的,往往是她自己。
她始終覺得自己沒開外掛。除了一點兒現代知識。半點金手指都木有,別說小白花女配了,就算當個跑龍套的,都有點兒受寵若驚。
半點同情心都木有地等著看好戲。
「這麼說。這些佃戶的契約,舊年就已經結束了,是吧?」
「姑娘。您的意思是?」衛嬤嬤一愣,難不成,姑娘想重新換一批佃戶?可如今就要育苗了。重新找佃戶怕是不容易啊!若真是如此,恐怕就要耽誤這一季的收成了。
佃戶裡有那精明的,已經聽出不對味兒來了,若非人多示眾,只怕他們此時就已經抬腳溜了,哪裡還能等她發話發落他們?
衛嬤嬤都明白的道理,他們自然也是明白的。雖說心底有些惴惴不安,但說起來。還是有幾分底氣在的,他們就是在賭主家不敢將他們都趕走。
「其他人若是想佃地的,就簽契約,不過租子得漲一漲了,改成四六吧!如果不想佃的,明兒一早就離開莊子!至於那張生水一家,不論老幼馬上趕出去,從今以後不許他們踏入張家莊子一步!多出來的田地,分給別人種吧!」木尹楠眸光一冷,她可從來都不是什麼慈善人。
所有人都傻了。
好半晌,才有人嚷著分辨:「主家,這不行吶!以前……」
「別跟我說以前!」木尹楠沉沉哼了一聲,聲響分明不大,卻重似千鈞一般捶在眾佃戶的心頭:「不行?這是我的莊子,我說了算!往年我娘還在,她待人寬容,你們就當她是紙老虎,我可不是!你們愛種不種,別說我沒有寬宥你們,今天晚上之前,還沒有定下來的人家,明兒一早就給我離開莊子!那些地就算荒了,也不能由著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條理分明的一番話,把所有人都給鎮住了。這哪裡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娃能說出來的?面對這樣的場景,普通的女娃,只怕早就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哪個能跟她似的,做出這樣「冷血無情」的決定來?
眾人的目光裡,透著不可置信,直愣愣的盯著女娃兒可愛的臉龐。
這哪裡是個雙目失明的瞎子,分明是初出茅廬的幼虎!
衛嬤嬤反而笑了起來:「都聽見姑娘的話了?來人,把張生水一家趕出去,別再讓姑娘看見他們!」衛嬤嬤話音方落,從侯府帶來的護衛們便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就要去拖那張生水和他媳婦。
「你們敢!我們老老實實的種地,憑什麼就不讓種了?」張生水媳婦是真的嚇住了,趕出莊子,他們一家老老小小靠什麼吃?不過是想要些舊家什罷了,怎麼就至於如此了?
「憑這莊子是我的!」木尹楠並不生氣,只是淡淡的回答。
偏偏所有人都活生生的打了個戰慄。
是啊,這莊子是她的,她還是侯府的小姐,不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能夠招惹的人。
幾個想要抗議漲租子的佃戶生生將話嚥了下去。
四成租子,其實並不多。相比別的莊子上的佃戶只能拿到四成收成,這四成租子,還是寬厚了許多的。從前張氏仁厚,這才減了大半,每年只收兩成租子,但如今,張氏畢竟已經不在了。其實衛嬤嬤當初對張氏的決定,也頗有非議,但畢竟是張氏的決定,也只能由著她去,沒想到今兒,卻是她的親生女兒打破了舊例。
然姐兒是個有魄力的孩子。
但說到底,也是木尹楠不知道情況,否則租子便不會只是翻一番,而是直接漲成和別人家一樣了。既然人家能那麼幹,為什麼她不行?這一個莊子的收入,既然微薄的基本可以無視,連自家莊子上屋子的修繕維護都保證不了,就算荒廢了也沒什麼。
銀錢什麼的,對木尹楠來說,沒有任何概念。
一邊衛嬤嬤卻是又欣慰,又難過。欣慰的是木尹楠如此處置頗有大將之風,且對她的胃口,而難過的卻是她小小年紀,卻失了孩童的天真,要面對這些粗陋的現實。
木尹楠說完那一句話,便不再開口。護衛們自然也不再猶豫,將鬼哭狼嚎張生水媳婦叉了出去,又嫌她吵鬧,不知從何處找來快破布,堵住了她的嘴。後頭的護衛,則拿冷眼看那農家漢子,只瞧得他低下頭,自己乖乖離開,這才算了卻。
有了這被殺的雞,剩下的人,自然噤若寒蟬,低著頭,不敢出一丁點的聲音。直到衛嬤嬤詢問他們要不要續租的聲音響起,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紛紛點頭。人們這時便發現,方纔那位主事的正主兒,已經不在院子裡了。
竟是下意識的齊齊出了一口氣。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他們竟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出一口。
到最後,除了被趕出莊子的張生水一家,沒有一戶佃戶不同意的。紛紛簽下了十年的契約——原本只是五年,但在屋子裡的木尹楠讓戚媽媽轉告了必須簽十年之後,那些人也是沒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滿來。
敲定了這一樁事兒,衛嬤嬤心中大為舒爽。又抓著那群下人訓斥了一番,這才回轉。至於傢俱,能用的且留著看看能不能修復,那廢棄的,自然就充作廚房的木柴使了。
有了這麼一樁事兒,眾人一時都忘了那位世子爺的事情,直到第二日李靖和居然真的興沖沖跑來找木尹楠時,才恍然想起。(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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