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襲首先在南邊的絳州發生。
七月十四日上午,一隊周兵在呂梁山山腳下的絳州北張鎮巡邏時,上百名身著褐色農衣的人從四周田里、樹上突然出現,一輪急射之後,二十人小隊倒下了一大半,領頭的副都頭見勢不妙,發力猛踢身下大馬,迅速逃離了伏擊圈。
這名都頭驚慌之下,也有意掩飾自己的失察過失,回去之後將敵人的數目誇大了數倍,把守絳州城的副將成真立刻派出了一千五百名士兵到此區域搜索前進。
就在這些士兵離開了絳州城,城南端的軍營基本上被拉空之時,五十名蒙面壯漢突然從原本空蕩蕩的一座宅子中闖出,楊業帶頭,他雖然非常年輕,但出手異常老辣,手中鋼槍飛舞,擋者披靡,直接率人硬闖軍營,成功救出了此前投降的三百餘名士兵,在後周士兵從城牆趕來支援之前分散撤入了滿城的空宅子中。
成真聞訊後大為惱怒,從城牆上拉來士兵進行滿城大搜捕。就在士兵陸續撤下城牆之後,楊業再度領著五百餘名北漢士兵從守軍意想不到的西城門內出現,一個衝鋒就拿下了城門,穿城而去。離開之前,這些北漢士兵發瘋一樣將受傷的周兵全部殺死,用頭顱和屍體在西城門外壘成了一個小型的「京觀」,方才大搖大擺地隱入了北方的呂梁山中。
到了傍晚,北上搜敵的一千五百名士兵累得半死也沒有找到敵人,最後只得隊伍不整地慢慢回城。不過,他們快要離開山區之際,被一隊突然出現的北漢騎兵從中間鑿穿,隊伍猝不及防,瞬間又損失了數十名士兵。在這些士兵縮成一團以龜速前行時,仍不時有暗箭從黑暗中躥出,此起彼伏的驚號聲成為一路伴隨他們回城的「配樂」。
再度聽聞噩耗的成真暴跳如雷,吩咐所有士兵行動起來,連夜全城大搜捕,見者即誅,絕不留活口,同時加派快馬向晉州報訊。
不過,成真想不到的是,報訊士兵出城後沿著東北方向的大道狂奔不久,就在一處狹窄道路處被幾名黑衣人用繩索絆倒了。幾個人嚴刑逼供,拷出了匯報的內容和接頭方式,將書信燒燬了。
此後不久,拍馬趕到的楊業將一干精銳沿著汾河西河岸撒了出去,嚴令不得放過汾河兩岸任何報訊之人,徹底封死絳州的對外通信途徑!
相比絳州的突襲,西邊慈州的北漢突襲就十分不順了。
北漢隱匿士兵的突襲同樣以殺死敵方的巡邏搜捕小隊開局,也順利誘出了一千名後周守軍,但慈州城副將段彥卿用兵卻非常穩妥,暗中又派出一千名士兵尾隨其後,兩千名士兵一前一後,遙相呼應,每隊成緊湊隊型前進。這些士兵趕到了呂梁山腳下一個城鎮便駐足不前,這一點讓暗中埋伏的近千名北漢士兵徒喚奈何,遲遲不敢出手。
在派兵出城的同時,段彥卿立即將城牆之上的士兵回收,派出一千士名將慈州刺史府圍了一個水洩不通,讓準備趁亂突襲救人的北漢士兵只得按下不動。
直到傍晚,外派的兩千士兵合兵一處,抱成團悠然回城,一直在暗中觀察的北漢士兵只得無奈收手,無功而返了。
相比這兩處的戰事,北面隰州的敵對雙方就打得棋逢對手,各擅勝場。
守衛隰州的後周將領是郭崇威的得力手下——正將程放。郭崇威的大軍撤走之後,他就自行吩咐駐紮邊境的五千士兵後撤至隰州城下,兩軍互相呼應。此後三天,程放以每隊五百人的規模對隰州周邊進行巡邏,每隊距離間隔絕不允許不超過五里,這一點讓有意突襲的北漢招討使劉承鈞干咬牙,卻不敢輕易出擊。
不過,連續近四個月的守城血戰早已經將當初的書生型太子鍛煉成了一個戰場老將。七月十三日中午,劉承鈞陸續派出少數手下零星向北方逃離,最終引起了後周巡邏士兵的注意。城下的駐軍派出一支五百人隊追擊,隊中一百名騎兵突然加速,沿著南北向大道急奔,一直殺到兩國邊境處,方才哲轉回來,向南搜擊。
見到去路被堵,那些北漢士兵變得驚慌起來,沒頭沒腦地亂躥了一陣後,齊齊朝著東山一座山峰跑去。
圍追的的周士兵嚴格遵循程放的命令,不急不躁,遠遠在綴在這些逃兵後面,匯合了後續的步兵,慢慢地將逃兵壓到一個山谷裡面。這些後周士兵沒有進谷追擊,反而在山谷外聚結起來,幾名騎兵搭伴回城搬兵去了。
得到消息的程放冷笑幾聲,派出兩支騎兵隊、兩支步兵軍向山谷處推進。同時,嚴令全城內外戒嚴,任何非本軍之人,只要出現即格殺勿論。
本來就空無一人的隰州城顯得更加肅殺。
不過,讓程放想不到的是,劉承鈞的所謂逃兵根本就是虛晃一招,北漢數名死士早就提前潛入了隰州大牢附近。
到了黃昏時分,這些死士便潛入大牢,擊倒了守牢士兵,放出了近千名被俘士兵。這些重獲自由的士兵並沒有慌亂,按照原來的計劃,推倒了一堵看起來很破敗的牆壁,拿出了守城時即藏入其中的刀槍兵器,再分成兩隊,一東一南,在黑暗的掩護下,突襲東、南城門。
在東城門,當脫險的北漢士兵順利衝出城門不遠,卻被兩支騎兵隊給徹底包圍了。原來,程放派出的兩支騎兵隊本來就是一著活棋,就是想憑借其機動能力來防備意外事件的。
被圍的北漢士兵想轉頭回城,卻發現城門已經被後周士兵給堵上了。這些前後被堵的近五百名北漢士兵立刻分為兩隊,一隊結成簡單的陣型抵擋騎兵,剩餘的直撲城門處後周士兵,混戰到了一起,悶聲廝殺起來。
順利衝出南門的北漢士兵跑到了隰州城東南處的約定地點,卻沒有發現分開的兄弟。過了很久,才有滿身鮮血的少數幾名兄弟趕了過來,說他們出城後被圍,幾乎全軍覆沒。
這些人等到將近天明,也不過等到另外三名命大的受傷兄弟,才不得不撒淚離開,潛向他們一早就定好的游擊大本營——呂梁山。
七月十四日傍晚,一個穿著商人服裝、背著一個小包袱的年輕人一路吹著口哨,神情無比悠閒地出現在了呂梁山中段的小西天頂峰。他走到幾塊大石頭前,突然停下了腳步,朗聲笑道:「出來吧,我早就發現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