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林楓在晚飯時說明自己要回谷中,訓練的人全部跟自己回去,肖菲兒、丫丫和李鏘留下,可以乘車在金陵城中順便轉轉,偶爾也得去超級市場看看進展。舒雅、伍喬一方面要專心準備自己的作業,還要注意不定期到城中各處轉轉,一旦發現聞名已久或自己認識的各類人才,立刻先請回府中住著。
這一群人都不迭地答應了。只有丫丫因為又要跟林楓分別,心中很是不樂意,又讓林楓好一陣安慰。
第二天一大早,林楓準時醒來,喊上了早已準備妥當的魏三等人,依舊換成了軍服,跑步回訓練基地。
行至半途,雨絲又開始飄落,林楓仰天感受了一會兒雨拂臉龐後,示意張斌慢慢行走,自己長嘯一聲,加快了腳步,魏三、張躍文自然也是揚聲長嘯,緊隨其後向前衝去。
早飯剛過的時間,林楓三人趕回了谷地,發現葛暢已經開始領著所有人練著盾陣。魏三、張躍文立刻歸隊,也苦練了起來。
林楓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所有士兵的列陣、變陣已經十分稔熟,心裡還是比較滿意的,但等他親自上場扮演敵方,口中隨意變化攻擊方式時,發現對面的各種應對陣形馬上開始變得忙亂起來,轉換速度也慢了下來。
林楓立即喊停,讓大家重新站成六橫排,並把葛暢和幾個什長叫到了前排。
「葛暢,你們是不是這幾天只練了少數幾種隊列轉換啊?」林楓嚴厲地問道。
「是,我們怕大家太多了記不住,就綜合了大家的應對方案,只練了敵方騎兵在作戰前中後三個時段攻擊的隊列變化。」葛暢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那你們的意思是,戰場之上,敵方會完全照你們的意思來攻擊了?如果對方突出奇兵怎麼辦,你們豈不是亂了手腳?」林楓不知道怎麼了,突然間心頭火起,大聲斥道。
「這……」葛暢搔了搔頭,頓時無言以對。林楓說得是一個再明白不過的事實,對方又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一切按自己的設想來啊。
林楓轉向所有士兵,大聲喊道:「所有人注意!剛才我發現,大家每一個陣形單獨做都很好,但在陣形轉換之時,總有士兵忙中出錯,亂了陣腳,從而影響到整個陣形。現在我命令,今天上午,每一個人以站軍姿方式,隨便找一個目標物,直到你可以心無旁物,眼中、心裡只有這個目標物為止。」
林楓說完,轉頭招呼葛暢和所有什長跟著自己進到集體宿舍。
待大家都站定了,林楓開口說道:「剛才,你們的臨場指揮中明顯有些心不在焉,驚慌失措,這是一個指揮者最不能表現出來的!一個士兵戰場上慌亂,可能只會害死他一個人,但你們若慌亂,可能要害死一隊人!士兵們要練習如何專注,而你們,不僅要練習專注,更要練習冷靜。」
葛暢和所有什長不自覺地想羞愧低頭,但立刻梗住了脖子,正視著林楓。
林楓強自把心情緩和了一下,輕聲說道:「你們有誰看過大海?」
葛暢和兩個什長舉了舉手,表示看過。
「大家有沒有觀察過大海?多少只大船駛進去,一陣大風刮過,一場大雨落下,大海從來都是一副波瀾不驚、輕若無物的樣子!你們作為一名指揮者,必須將自己的心態培養得如同大海一般平靜無波,時刻保持冷靜甚至冷寂,像水面鏡面一樣,能反映出萬物卻如同無物,方能指揮若定。就像你們,要想成為一個將軍,最起碼要時刻表現出成竹在胸,信心滿滿,就算是心裡再沒底,也不能在外面表現出來!
現在,你們作為防守方,我依舊作為攻擊方,考驗你們的現場反應和應對能力。」
於是,林楓悠閒地坐到桌前,口中忽快忽慢,攻擊忽鬆忽緊,而葛暢和什長們則是如臨大敵,專注盯著林楓,隨時調整幾個人的位置。
直到十來個人都快要緊張到崩潰時,林楓終於點點頭,讓他們也去學士兵,找個目標物,訓練「鬥雞眼」去了。
一群人抹了抹了汗水,向林楓行了禮,逃也似地跑出去了。林楓則坐桌前並沒有動靜,手指輕叩桌面,怒力壓制心中那股煩躁。
林楓開始狂訓葛暢等人的時候,因為腿傷落在後面的張斌終於趕到了谷裡,他躲過了一個個站成木樁、凝目注視的士兵,拖著傷腿,鬱鬱不樂地直接回了與康仁傑共同的「病房」。
養傷期間早就悶壞了的康仁傑立刻跑過來,拉著張斌的手問他回城這幾天都有啥新鮮事。
張斌終於找到了一個比自己還鬱悶的人,心懷大慰,立刻將自己跟著林楓這三天行蹤簡要述說了出來,重點海侃了一頓那個宏偉的超級市場,聽得康仁傑眼中全是羨慕嫉妒恨,目光炯炯地盯著張斌,不停地追問,逼他說出更多細節。
突然,眼睛賊亮的康仁傑發現張斌脖子中多了一根紅繩,立刻指著紅繩問道:「這是什麼東西?你以前從來不戴東西的,是不是別家女子的定情物?你可以呀,這才離開三天時間!」
張斌大聲斥他胡說,但康仁傑纏著不放,撲過來硬要扯出來看看。張斌被纏得沒辦法,只得將那枚同心錢拿了出來,說是林楓贈送給所有兄弟的。
張斌這麼一說,康仁傑的眼睛益加發亮,愛不釋手地看著那枚同心錢,心癢之下,脫口說道:「我都因為林大人受了重傷,怎麼也該算是林大人的兄弟吧!不行,我也得去要一枚。」不等張斌回答,他興沖沖地跑了出去。
過了好長時間,斜依在床上休息的張斌發現康仁傑灰溜溜地回來了,眼中滿是失落,還帶著一絲怨恨。
「怎麼回事兒?」張斌坐直了身體,奇怪的問道。
「我到了集體宿舍,見林大人一個人坐在房中,就請求他給我一枚同心錢。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林大人不知道因為什麼,突然發怒了,說什麼同心錢不是隨便給人的!他太看不起人了,我康仁傑怎麼也是堂堂七尺男兒,為他拚命,身受重傷,想不到竟然受到如此侮辱!」康仁傑憤恨不平地說道,眼中甚至都泛起了淚花。
你也太莽撞了!張斌心中想到,你畢竟是林大人偶然才遇到的,誰知道你的真實來頭啊。這才相處幾天,你就想著自己是林楓的兄弟了,換我也不會輕易完全信任你的!
不過,張斌嘴上卻沒法說這些,只是好言安慰康仁傑,讓他稍等一段時間再提這事。
但康仁傑心中鬱悶難解,雙手狠狠捏著劍鞘,坐在床上沉默了整整一個下午,一句話未說,看得張斌暗暗搖頭不已。
就在康仁傑因為林楓的莫名之怒而鬱悶不已時,金陵城中的司徒府中同樣也有人因為林楓而在煩悶。
周娥皇捏著一頁紙,癡癡地坐在琴前,不知是第幾遍地喃喃念著:「綠楊芳草長亭路,事碌人忙容易去。枕畔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梅時雨。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不用說,這是林楓讓周竟捎來的詩作,這一次他借的是晏殊晏大家的七言律詩《玉樓春》,但林楓識趣地更改了幾個不合時宜的詞,將一副怨婦怨春的詩改得不那麼哀怨。
聽到雨敲窗戶的聲響,周娥皇長歎一聲,輕輕移至窗前,推開窗戶,望著西面的方向,喃喃地說道:「林兄,娥皇心中也是相思無盡處啊!」
提示:您有13條新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