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昌不知道,怕是也料不到,眼前這人的身份究竟是誰,和自己又是有著什麼關係。
但是蕭明就不一樣了,在北地郡待了很久,那裡人提到最多的不是高高在上的滇零,卻是那個許多人一直尚未謀面但是卻是如雷貫耳的且昌,他的名聲實在是太響,以至於許多未曾見過他的人都對他敬佩有加。
且昌出身並不算高,他是羌人當中一支默默無聞的小部落裡的一個馬伕的兒子,出身低賤並不算什麼,他的父親因為保護了當時年紀尚小的滇零,因此而殞命,當時也是體恤年紀尚幼的且昌,所以把他提到滇零身邊,但是,之後發生的事情證明了一件事情,這是一個多麼英明的決定。
且昌名字來源於長樂未央,既壽且昌,寓意一個人長命發財,大概是家裡人怕他的出身太低,一輩子只能做最低等的活,所以給他取了這樣的一個名字。
且昌從小喜歡看書,尤其是對於漢朝以及之前的歷史大有興趣,為了看書常常忘了其他事情,當時沒有少被人譏笑,一個馬伕的兒子,看這麼多書有什麼用,難道可以用來餵馬?誰都不知道,在滇零的身邊且昌起了多大的作用,在呆在滇零身邊的第二年之後,滇零的父親特意把且昌原來的馬伕身份取消,而讓他加入了先零羌,之後且昌就開始輔佐滇零,作用越來越大。
一個小人物的勵志故事,也不知道是且昌父親的死成就了今天的他,還是他的勤奮刻苦讓他有了今天的地位,反正,現在也沒有人瞧不起他,也沒有人再提起他之前的馬伕兒子的身份,因為現在的且昌,就是羌人心中的神,許多人的信仰,從這樣的地位做成今天的地步,都是他憑著努力一步一步做到的,換了誰,怕是也難做到第二個他。
可以說,他的一生,就是一個傳奇,一個羌人崛起的傳奇!
而現在這個傳奇,就被綁在蕭明的面前,蕭明以前對於羌人的歷史不瞭解,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但是現在活生生遇到,帶給他的震撼不是一心半點。
「你是一個聰明人,怕是現在應該也大概猜到了我的身份。我也不隱瞞,我就是漢軍的一個小小校尉,當時從北地郡裡逃出來,名字你應該也已經忘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蕭明乾脆坐了下來,他本來大可以冒險吧且昌給抓過來,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做,因為他知道,這次的對手可不是一般人,一般的方法怎麼會有作用?馬賢調查了這麼久卻沒有多少收穫,要不是自己運氣實在是太好,又怎麼可能把人找到?
事先蕭明派過來的這些人,沒有其他的作用,就是用來麻痺且昌的眼睛的,因為蕭明料定且昌如果是本人,就絕對不會把事情給鬧大,至於如何解決,蕭明不去關心,蕭明也並沒有打算這批人就能把且昌給帶走。
果然,馬上就有十幾個人站出來保護且昌,蕭明心中反而大定,如果是這樣,受驚的且昌自然是不會留在那裡,為了安全,他們一定是要往這批人相反的方向走,這就是蕭明的第二步,讓他往自己預先做好準備的那條路上走。
但是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因為一旦把且昌抓走,肯定會打草驚蛇,蕭明可沒有要把且昌給殺了的想法,活著的人作用永遠比死了的人要來的大,更何況這人還不是一個普通人,所以蕭明把人藏在了一個地方,就是眾人製作火藥的那個木屋裡,想要藏好蕭明可以想像得到一個人並不是那麼簡單,更和況且昌一旦失蹤,蕭明可以想像到羌人究竟會話多大的力氣去找,自己身邊沒有多少人,又是人多眼雜的環境,又怎麼藏得住人?
所以蕭明的計劃就是利用運送火藥的空檔,把人給悄悄運走,蕭明也沒有什麼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樣的覺悟,因為也實在是沒有別的方法好把人給運出來。
「我倒是感興趣,你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才一直認定我就是你一直要找的人?世上姓且的人不少,你又為什麼一直追著我不放?」
蕭明並不直接回答,反而拋出一個問題:「你知不知道羌人和漢人的區別究竟在哪裡?」
「區別?有什麼區別?」且昌並不明白。
「以前我也並不清楚,但是就在北地郡裡,我遇到了一對羌人兄弟,他們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蕭明想起了那對在北地郡裡的兄弟,他們雖然和自己只有見過短短幾面,但是蕭明卻一直忘記不了。
「什麼道理?」
「羌人和漢人沒有什麼區別,也是一雙眼睛,一張嘴巴,吃下的是飯,也要睡覺,也要休息……」
「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蕭明搖了搖頭:「我沒有要說什麼,羌人和漢人並沒有什麼區別,有區別的是生活環境,羌人長年受到壓迫,所以他們的眼神裡有一種對於漢人天生的憎惡,當年那對小兄弟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你也帶給我這種感覺,雖然你掩飾的很好,但是不經意間上位者的氣質,還有從心底裡對於漢人的不滿,我還是能感覺得到。」
「所以我就能猜到你肯定是羌人無疑,但是我當時還沒有把你和那位傳說中的大人物聯繫起來,但是我卻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了且昌可能就躲在我們身邊,我就馬上想到了你,不是因為其他,雖然只見過短短幾面,但是我卻一直留有你帶給我的印象。」
且昌的表情有些錯愕,難道就單單是憑著這些依稀的印象和感覺,就能判斷出一個人來?眼前這人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蕭明並不意外且昌有這樣錯愕的表情,當然這也並不是蕭明確定的最主要的原因:「我一直覺得奇怪,火藥這樣的計劃究竟是誰提出來的,就算欒大師再有本事,如果沒有人有眼光能看出其中的巨大價值,又怎麼會花上這麼大的心力去專門資助與他?如果不是一位高瞻遠矚的人,又如何會花上這麼大的力氣願意等這麼久甚至放棄提早進攻上郡的打算一直在等?」
「偏偏你就姓且,偏偏你又和製作火藥有關,這麼多的巧合你難道告訴我這僅僅都只是巧合麼?」
蕭明的聲音忽然變高:「如果不是傳說中的且昌,又有誰有本事能計算到這一步?如果你不是且昌,難道羌人當中還有其他人能做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