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還沒找到人?」
「老爺,府裡裡裡外外都找過了,都沒有發現少爺。」下人一抹冷汗,心想,真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主啊。
「那就到外面找,找不到,你們就不要回來了。」夏天怒斥道。
「是是是,我馬上去找。」
夏賢在一旁冷笑,不會是害怕了吧,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才嚇得逃走了。
夏天也是一陣頭大,這夏達,也太不讓人省心了吧,也不看看什麼時候,這麼多人在,說不在就不在,也太不給老頭我面子了。
這時,夏達剛剛從門口回來,剛好撞上前來找他的下人。
「少爺啊,你可跑哪去了,害我一頓好找。」
「我麼,在外面轉了一圈,怎麼了?」夏達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老爺都找你找瘋了,別忘了,今天可是你的認祖大典,你怎麼還有心情在外。」下人也是一陣無語,不知道這少爺是真的不知者無畏還是有些腦子不好使。
夏達一拍腦袋:「哦,好像是,現在不用準備什麼吧?」
「還準備什麼,趕緊給我去,都什麼時辰了,你小子也知道回來。」夏天一見到夏達,劈頭就是一陣痛罵。
「好了好了,我去還不行,至於麼,不就是認祖。」
「你知道什麼,老祖宗是你能隨便嚼舌頭的。族裡的幾個長輩都在大堂裡呢,去了記得別給夏家丟臉。」夏天吩咐道。
認祖歸宗源於原始社會,是按照血統遠近以區別親疏。早期的宗法制是以血緣關係為紐帶調整家族內部關係,維護家長、族長的統治地位和世襲特權的行為規範,是一種宗族之法,也稱族規。夏家自從發達後,對認祖也就變得愈發重視,再加上這是從老祖宗就傳下來的老規矩,自然是不可逾矩。
夏達倒不是對於認祖歸宗有什麼抵制,只不過身為一個地地道道的現代人,對此早就不是十分在意。自己的祖先有什麼光輝歷史,能對自己有多大影響。再說,蕭明對夏家,也沒有太深的感情,在他眼裡,夏家只是他命運裡的一個中轉站。夏天,只是這付身體原主人的親爹而已。
儀式比蕭明想像中還要麻煩,來到夏氏宗祠,先拜祭了夏氏祖先,又拜見了夏家族長,還有「夏達」的爺爺和太爺爺和一系列複雜的關係的長輩,蕭明要一個個上香,對此蕭明是一陣無語,這麼漫長的過程,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夏韓是夏家中夏天的侄子,平日裡和夏賢稱兄道弟,暗地裡早就得到了夏賢的暗示,要在這認祖儀式上做些什麼。
待認祖儀式進行到一半,看到夏賢使的眼色,夏韓馬上起身道:「大伯,夏達什麼出身,憑什麼可以認祖,我夏韓第一不服。」
四週一陣騷動,夏天的臉色有些難看,質問道:「這是你大伯我的意思,有什麼意見?」
夏韓見到夏天有些慍怒,內心有些退卻,但一想起夏賢的囑咐,仍然大膽地說道:「夏達的身份不明,大伯此舉有失公允,讓我們晚輩有些不服氣。想我們夏家,也是在豫章赫赫有名的名門,這此認祖,難道不會成為其他人眼裡的笑柄?」
旁邊的幾位夏家長輩也紛紛搖頭,其中一位問道:「這件事也是我一直擔心的事,如果夏達不是我們夏家的子孫,那豈不是讓底下的祖宗指著我們的脊樑骨罵,夏天,我很想知道你怎麼看?」
夏天感到了不小的壓力,原本在他的預料中,此次認祖,估計不會這麼順利,果然有人反對。看情形,如果不處理好,可能後患無窮,在夏家多年的威信,也壓不住場了麼?
「我說夏達是我的兒子他就是我的兒子,當年我對不起他母親,現在你們也要我有負於他了麼?」
「大伯此言差矣,地位尊卑本是人之常情,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是孔夫子說過的,不可僭越。」
「對啊,夏達這人名不正言不順,此事有違祖制,且沒有先例,慎行啊。」
蕭明原本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認的又不是我的祖宗,但看到夏天為自己苦苦爭取,也不禁有些感動。他不知道,他的內心已經隱隱有些接受夏天的「父親」身份,而不是名義上的父親。
此時,夏天正因為他和族裡的人據理力爭,蕭明有些看明白了,這絕不僅僅是名義上的「認祖之爭」,這是權力之爭,是族裡人手腕的較量,此事只是一個由頭,若說此事沒什麼人暗中指使,蕭明是萬萬不信的。只是不知道,會是誰敢於覬覦夏天手中的權力,甚至於不惜讓族裡不和為代價。
「夏府主事的現在可是我,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就輪不到你們說話。」
族長氣得摔了手中的枴杖,斥責道:「夏天,你剛愎自用,夏家可不能再讓你主事了,你會讓夏家背上大禍的。別忘了,我還是你的長輩,連長輩的話也不聽了?」
「為了夏達,主不主事又算得了什麼,你們心裡有什麼人選讓他上好了,將來發生什麼事,都是你們今日的後果。」夏天說完,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著蕭明說道:「你是夏家的子孫,身上流著夏家的血,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夏達你可得記好了。」
蕭明重重點了點頭,在心裡默默說道:「從今天起,蕭明就是夏家的人,您就是我親爹,如果可以我一定會代替夏達孝敬你,我蕭明在此發誓。」
「好好好,這可是你說的,我說出的話我自己會負責,你說的你也要負責任啊!」族長氣得鬍子都往上翹了,陰陽怪氣道。
沒人注意,夏賢嘴角的一絲暗笑。
……
劉啟最近有些糾結,削藩的信息已經發出,但是卻沒看到諸侯有多大反響,是他們都已經俯首稱臣了麼,劉啟可不這麼認為,他們一定在策劃有關什麼謀反的大事。一定是的,至少劉啟是這樣認為的。
但偏偏就是這樣,反倒讓他有些不敢輕舉妄動。是不是這劑藥下得太猛,尤其是劉濞,雖然這次沒有對他動手,可是難保他不會有動作。劉濞的豫章郡和會稽郡的發展之好,讓劉啟都有些羨慕。其實劉啟還是挺佩服他叔叔的,只是這些年來他發展太過,從多方面的情報看,劉濞不但鑄錢、造船、煮鹽來大肆發展經濟,還招收亡命之徒替他辦事,還隱隱約約和匈奴有些勾結,劉啟他怕了,他怕劉濞的勢力大到連皇權都可以藐視,害怕自己什麼時候會不小心被自己的叔叔拉下馬。晁錯的建議,其實正是他苦苦思索但一直都沒敢做的啊。
一定要讓諸藩王清楚,自己才是天下正統的皇。劉啟握緊了拳頭。
漢朝已經吃過不少這方面的虧了,早年就有不少藩王擁兵自重。漢高祖劉邦在一統之後就拚命打壓異姓諸侯,韓信、彭越、英布就是當中的代表,後來又有同姓諸侯發動叛亂,雖然也是被及時制止,但從側面也看出了諸侯獨大對中央集權是多大的威脅,周朝就是因為藩王強大才讓周朝衰弱下去,漢朝怎麼能重蹈它的覆轍?
自己已是對劉濞再三忍讓,雖說早年他也立下不少功勞,再加上自己把他的兒子打死,其實劉啟內心當中還是有些愧疚的。所以當年文帝劉恆才默許他稱病不上朝,哪知道劉濞竟恃寵而驕,到了如今發展到能對抗朝廷的地步,想起自己的父王劉恆,對付藩王的方法,用的就是賈誼的《治安策》,「眾建諸侯王而少其力」,可惜朝廷對諸侯依舊是尾大不掉,效果甚微。所以劉啟才出此下策,希望對諸侯做一個提醒,也是對自己的一個挑戰。
至於其他的諸侯王,除了劉戊和劉昂,其他的都是小蝦米,折騰不起多大的浪。像濟北王劉興居叛亂,首開王國武裝反抗漢廷之先例,文帝派兵鎮壓,叛軍頃刻之間就被瓦解,劉興居被俘後自殺。三年之後,淮南王劉長又舉起了叛旗。但尚未行動,即被朝廷發覺,派人傳訊劉長入京,罷去他的封號,將他發配蜀郡,途中就絕食而死。大大小小的叛亂,漢朝不是沒經歷過,如果藩王之事真能在自己的手中得到解決,對於大漢朝的長治久安,絕對是一件大好事。
此時,劉濞在幹什麼呢?
坐在書房的劉濞,沒有臉色鐵青,也沒有驚慌失措,他手捧著他早已翻爛的《孫子兵法》,正看得津津有味。平時,閒暇時候,他都是用看書來打發時間。朝堂上的事,哪有什麼事是他不清楚的,雖然這次削藩,並沒有他的名字,可是劉啟的想法,他又怎能不知。此時他的心中,反而隱隱有些興奮,以至於他在椅子上都有些坐不住,但他依舊坐在椅子上,地下的石板上,有一個不淺的坑,劉濞看書,習慣用鞋子磨地板,長此以往,地板竟也被磨出了痕跡。
過了許久,劉濞放下手中的書,招呼手下,把他的「軍師」給叫道跟前,吩咐了一些事,又親自寫了幾封信,小心的交給了幾個人,才放下心來,說道:「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當年離開長安的時候我就發誓,我一定要再回來。劉啟小兒,這次,長安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