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好向老尹問起此地的「交換規則」,老尹左右無事,於是便對喬好細細道出,說出一番話來。
這裡的「交換規則」其實很簡單,用一句話來說明,就是用廢品換吃喝。
具體來說,就是每個在「金山」上討生活的「拾荒客」都在管理者那裡設有一個「賬戶」。「賬戶」上面記載著每個拾荒客的「資金」,也就是每個拾荒客所擁有的財產。在「金山」,財產的單位是「鐵」。也就是說,一切能用來交換或購買的東西的價格都是用多少多少「鐵」來計價的。比如說一斤肉值一百「鐵」,一桶水值二十「鐵」。而計算每個「拾荒客」擁有多少「鐵」的方式也很簡單,比如喬好今天拾回了二十多斤的鋼筋,公斤折合成斤就是十餘斤,再抹去零頭,就是十斤「鐵」。而「拾荒客」們拾回來的其它東西也要統統折價成「鐵」。比如矮子剛剛說到的那個「五隊的麻子」拾到的那個半導體收音機就折合成了四十「鐵」。
說完「交換規則」,老尹又對喬好仔細說了說這裡幾種主要物資的「價格」。
在這裡,最重要也幾乎是唯一的物資就是食物。其中一斤生肉的價格是一百「鐵」;一斤熟肉的價格是一百三十「鐵」;一大碗撈飯的價格是五十「鐵」;一個夾肉饅頭的價格是三十「鐵」;一碗肉湯的價格是二十「鐵」;一個饅頭的價格是十「鐵」;一大碗菜的價格也是十「鐵」;而一桶清水的價格是則二十「鐵」等等等等。
聽了老尹的報價喬好暗自咂舌,這價格也太黑了。於是向老尹問道:「也就是說在這裡用兩百斤的廢鐵才能換到一斤肉?那我今天弄回來的這一袋子鋼筋豈不是只能換一個饅頭?」
老尹習慣性的歎了口氣,說道:「苦是苦了點兒。可在這兒畢竟還能有咱們一口飯吃,總比在外面衣食無著朝不保夕的要強得多了。」
矮子在旁邊哼了一聲,插嘴說道:「強個屁!哼,我看咱們就是一幫給人賣命賣血的奴隸。早晚要被他們搾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老尹轉頭望向矮子,苦笑道:「你今天是怎麼了?這麼多牢騷。這種話以後還是少說吧,當心讓人聽了去又生事端。」
矮子哼了兩聲,把頭扭了過去,卻沒再多說什麼。
大傢伙兒有足足等了好一會兒,這才看到裡面的木板門一開,一個人探出頭來,衝著眾人喝道:「開飯啦!」
大家早就餓的狠了,聽了這句話無疑如聞仙音,急忙從地上站了起來,一窩蜂似的從那扇木板門裡湧了進去。
喬好也隨著人流跨過木板門,走進了一間頗寬敞的大廳。
這大廳很大,足容得下百人並坐。
只見在大廳的中間平行擺放著七、八排長長的用木板拼成的桌子,而椅子則是五花八門,什麼材質、什麼樣式都有,既有高背椅,也有小馬扎;既有金屬、塑料的,也有木頭、石頭的;既有結構複雜裝飾華麗的,也有僅是一個木頭墩子的
在大廳進口左手邊擺放著幾組木質矮櫃,在櫃子的上面放著些碗碟鍋盆,裡面裝著各種食物,又有幾個人懶洋洋的站在櫃子的後面。
在大廳兩側和對著門口的那面牆上還分別開著有門,不知道通向哪裡。
這時人群全都排在了售放食物的那一角,老尹一拉喬好,兩個人也跟了過去。
在這組矮櫃子的旁邊還立著兩個高高的碗櫃,裡面胡亂堆放著些碗盤筷勺,老尹領著喬好在碗櫃裡取了幾個缺了口的粗瓷碗,又拿了筷子,排在人群裡面。
老尹他們這一隊足有六、七十人,此刻排成了一列縱隊,挨次買飯。幾乎每個人對自己晚餐的內容都已經有了規劃,所以每個人耗用的時間都不長,動作很快,不多時候就輪到了老尹他們。
老尹幾乎沒有猶豫,直接就要了三個饅頭和一大碗青菜,想了想,又要了一碗肉湯。
矮櫃子後面有一人身上的衣服油膩膩的,似乎就是廚子。他給老尹拿了兩個饅頭,又給他盛了一碗青菜,最後拿起一柄勺子,在一個冒著熱氣的桶裡給老尹盛了大半碗湯,一面說道:「怎麼老尹,今天怎麼轉了性,捨得喝肉湯了?往常你可是連菜都不怎麼捨得吃的。」
老尹臉上陪著笑,說道:「偶爾,偶爾」
旁邊一個人手裡拿著本賬簿,用一支筆上上面勾勾畫畫,嘴裡還叨咕著:「尹昌,饅頭兩個,青菜一碗,肉湯一碗,共計五十鐵。」
老尹在旁邊聽著,臉上肌肉幾不可查的抽搐了幾下。
見那人給自己盛完了肉湯,老尹又一拉跟著自己身後的喬好,對那人說道:「這是新來的小兄弟。」又對喬好說道:「快叫張哥。」
喬好於是沖那人一笑,叫了聲張哥。
那個叫張哥的廚子乜斜了喬好一眼,仰著頭問道:「吃什麼?」
「他就要一個饅頭。」不等喬好說話,老尹就在旁邊替他說到。
喬好在旁邊心中暗道我也就能要的起一個饅頭。
「這麼少?」張哥看了喬好一眼,又看了看老尹要的那些東西,醒悟道:「我說你今天怎麼要了這麼多東西,原來是替他要的。」
「唉,這個小兄弟初來咋到,沒什麼積蓄,我能幫襯就幫襯一下。」
「呵,你倒是善心。」
「也談不上什麼善心。」老尹笑道:「要說到善心,誰能比的上您張哥?誰不知您張哥最是仁義,對大傢伙最好了。」
張哥笑道:「你少給我戴高帽。」被老尹說的心頭高興,於是又拿起湯勺給老尹的那大半碗肉湯多添了一勺。
旁邊那個賬房也抬頭看了喬好一眼,問道:「你就是那個新來的叫喬喬什麼的?」
喬好無可奈何的一笑,道:「我叫喬好。」
賬房將手中的賬冊翻的啪啦啪啦作響,翻到最後終於翻到了喬好的那頁,嘴裡習慣性的說道:「喬好,饅頭一個,十鐵。」又抬頭向喬好說道:「吃了這個饅頭,你賬上就空了。」
喬好苦笑一聲,道:「我知道。」
於是老尹將兩個饅頭堆在那碗青菜上,一隻手拿著,另一隻手端著那碗肉湯,喬好拿起自己的唯一的那個饅頭,兩個人走向了大廳中央的木桌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