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昏迷中醒來,兔子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三張臉。
喬好三個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抱著臂膀看著兔子。
有那麼一瞬間兔子渾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下一刻他從懵懂中醒來,身子不由向後縮了縮。
「放心,我們不吃人!」小陳冷冷說到。
兔子尷尬的咧了咧嘴,一面警惕的打量著眼前情景一面靠著洞壁慢慢的站了起來。
他目光四處逡巡著,忽地一眼看見地上新挖出的那個洞,不由驚道:「這是什麼?」
「洞!你沒見過洞麼?」
「見過可你們這是?」
「逃命!」
「逃命?」兔子心中陡然升起一線希望,不由自主的湊到洞口前面。
可任他怎麼看,也看不出這個洞能通向哪兒去。
「你們不會是想從這兒挖出去吧?」兔子看向喬好他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三個瘋子。
「這還需要兔兄鼎力相助。」喬好一副笑瞇瞇的樣子。
之後喬好向兔子大略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計劃,最後說道:「想活命就拚命的幹活吧。」
「好好,我一定拚命幹。」兔子滿口答應,一邊裝作無意的摸了摸自己腰間。
這一摸不要緊,兔子的臉色瞬時煞白一片。他霍地抬頭望向站在面前的三人,目光最後定格在喬好身上,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
「你是在找這個吧。」喬好摸出那個裝著屍珠的口袋,在手中上下拋著。
兔子死命的盯著喬好手中的口袋,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火來,忍不住向前邁出一步又倏地停下。
「那些活屍就是因為這個才要在上面挖洞吧!」喬好臉上漸漸沒了笑容,叱道:「你竟然為著你一個人的私慾而陷大家於死地!你最好給我們一個解釋。」
「我我不知道。」兔子辯道:「我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後來聽這個老」用手一指老秦,「聽他說起來,才知道這個東西就是屍珠。」
「不知道?這可不是一個好理由那麼這個你『不知道』的東西又是怎麼落到你手裡的?」
「是我撿的。」
「撿的?哈,你可真會撿。」
兔子嚥了一口吐沫,道:「真的,真是我撿的。」
原來兔子前幾天到巢外面去割野菜,走到一處山崖上面時無意中發現山崖下面有人搏鬥,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兩個人和一個活屍。後來其中一個人受傷逃走,剩下的一人一屍又鬥了許久,最終留下的那個人將活屍「殺死」,又從活屍的腦袋裡面取出一個非常亮的小珠子。那人當時也受了重傷,他將珠子裝進一個小袋子裡,掙扎著想走,沒想到剛走出幾步就不支倒地,最終一命嗚呼。
兔子受了好奇心的驅使走下山崖將屍珠取走,又對巢裡的人隱瞞了這件事。
沒想到隔天就有大群的活屍襲擊了他們的巢,他和鋼哥以及老耗子當時正好不在巢裡面,因而逃過了一劫。不想那群活屍卻一直追著他們不放,直到他們遇上隊長和喬好他們。
講完了屍珠的來歷,兔子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喬好手上的口袋,恨不得一下子撲過來將屍珠奪走,可惜卻沒那個膽子。
「你當是個寶,在我這兒卻如土坷泥瓦一般。」喬好看到兔子這幅樣子,不由笑了一聲,隨手將口袋扔了過去。
口袋正落在兔子腳下。兔子餓狗撲食一般將口袋攫在手中,忙不迭的將口袋打開。
一道華光兀地自袋中射出,屍珠赫然在內。
兔子眼中滿是沉迷與貪婪之色,愛不釋手的捧著屍珠,忽地警醒過來,猛抬頭瞪大了眼睛望著喬好。
「看夠了沒?看夠了就趕緊過來幹活。」喬好一指挖了一半的地洞,「還有好多正經事情等著你去做呢。」
兔子忙不迭的將袋子繫緊塞入腰裡,口中道:「這就來這就來」
人通常都會被事物的表面迷惑,喬好將屍珠還給了兔子,那兔子就真的擁有屍珠了嗎?當然不是,他只是在扮演一個移動貨倉的角色。在喬好這一方面,他隨時都能將屍珠取回,同時又賺得了兔子的安心工作,何樂而不為。
可兔子卻不這麼想。暫時的便宜迷住了他的眼和他的心,他只當自己時來運轉,就要發達了。他此刻於必死的絕境中竟然獲得了一線生機,又想到自己日後仗著屍珠如何的風光,整個人便振奮異常,幹起活來自然也是特別的賣力氣。
兔子沒有工具就用手挖,十根手指摩的血肉模糊也毫不在乎——跟死相比,痛又算什麼。
漸漸的兔子變成了工程的絕對主力,在他的拚命努力下工程進度大大的加快。
洞中無歲月,不過根據飢餓的強度和頻率大致還能有個估算。
眼見工程過半,喬好估摸著他們用了大約一天半至兩天的時間,他估計大至再有一、兩天的功夫工程基本上就能完工了——如果一切順利,沒有人來打擾他們的話。
可惜世事不能盡如人意,終於還是有人來拜訪他們了。
喬好正在地洞中掘土,忽然停住,一擺手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旁邊正在忙碌的三個人吃了一驚,全都停住手中的工作,不敢動,也不敢出聲。
卻聽地道中靜寂如墳,除了他們的喘氣聲,哪裡還有別的聲音?
喬好嘴邊忽地露出一絲微笑,跿地跳出地洞,朝著兔子一招手。
「跟我走。」
「走?去哪兒?!」
「跟我走就好了。」喬好又囑咐小陳和老秦:「把光掩住,不要出聲,等我們回來。」
見喬好和兔子消失在通往地廳的轉角,小陳和老秦對視一眼,趕緊將照明棒放到地洞中用土掩住,躲在黑暗中大氣也不敢出。
這照明棒是「城市」特製供「守衛者」使用,一經轉動便可持續發光十餘日,只是發光過程不可逆轉,無法關閉,只得用土掩住。
喬好領著兔子向地廳方向摸去。
沒了光亮,地道中漆黑如墨,根本什麼也看不見,喬好取出一團繩索繫在兔子的腿上,自己在前,牽著兔子一路前行。
兩個人走了大概有三、四十步,喬好忽然停住,將兔子拉到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別出聲,站著不要動。」
兔子一路走來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心中既驚又怕,聽到喬好的吩咐便有些猶豫,剛要出聲詢問,又聽喬好在他耳邊說道:「不想死就仔細記住我的話!我一扯繩索你就用你最快的速度向後跑。」
兔子雖有滿腹疑問,可不敢也無法反抗喬好,只好老老實實的聽喬好的吩咐,木偶般站在那裡。
喬好將兔子撇下,自己慢慢向後退出幾步,站到了兔子的側後方,凝息靜氣,穩立不動。
他們這邊剛站在,地道的另一頭就有人摸了過來。
地道深處地下,沒有一絲的光亮,人在裡面和瞎子也沒什麼兩樣,可人不光是有眼睛可看,還有耳朵可聽。
喬好閉著眼睛,整條地道在他耳中逐漸化成了一個立體的世界,內中情形分毫不漏。兔子幾乎什麼都聽不到,可他卻清晰的聽到了對面那人的腳步聲。
那人走的很小心,脫掉了鞋子,躡手躡腳的幾乎是一步一停,可還是沒有逃過喬好的耳朵。
喬好很久很久以前在小自在神通小成之時便打通了自身六識,周圍百步之內哪怕是落下一片樹葉也會聽到,現在雖然經脈盡廢功力全失,不能和那時相比,可耳力仍然超凡絕倫,周圍幾十步內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況且像地道這樣的密閉空間更是便於聲音的傳播,讓他聽的更加仔細,來者尚在百步之外便會讓他察覺,所以他往往能料敵先機,這也是他敢於在黑暗中迎擊敵人的最大依仗。
來的是鋼哥。
喬好給他的那些肉乾足夠讓他支持幾天,可他並不甘心,在他看來這項交易無論如何是他吃虧了。
幾包肉乾怎麼能抵得過一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鋼哥越想越是不忿,終於忍耐不住,就想悄悄的摸過來伺機偷襲喬好。
可惜他自以為的「鴉默鵲靜」,卻成了喬好耳中的「雞鳴狗吠」。
鋼哥穩住呼吸,一邊走一面側著耳朵仔細聽著前面的動靜,忽然一絲喘息聲傳入他的耳朵。
鋼哥急忙停步,手中尖刀揚起。
兔子其實沒站多久,可他自己感覺卻像是過了好幾年。
人在黑暗中勇氣消失的特別快。於是兔子越來越慌、越來越怕,呼吸也不由自主的越來越粗、越來越急。他粗重的喘息聲就好像是黑暗中醒目的誘餌,吸引著自以為是獵人的獵物。
鋼哥縮住身子,屏住呼吸,將頭側向兔子方向,仔細而又謹慎的聽著,終於確認那裡有一個人。
呼吸聲只有一個,看來兔子已經被他幹掉了。媽的,不知道兔子被他吃的還剩下多少!
鋼哥握緊手中的匕首,咬了咬牙,猛地向兔子撲了過去。
幾乎瞬間鋼哥就衝到了兔子跟前。
雖然只感覺到兔子一個人的聲音,可鋼哥心中還是存了份小心,手上留了幾分力氣,以防有變。
果然有變。
就在刀刃及身之前兔子猛地向後跑去——喬好及時扯動了繫在兔子腿上的繩索。
鋼哥匕首落空,心中大驚,不過他反應也快,馬上緊跟著兔子衝了過去。
兔子摸著黑拚命的跑,鋼哥摸著黑拚命的追,兩個人眼不能見,腳下都是磕磕絆絆,一前一後的從喬好身邊衝過。
鋼哥雖然比兔子慢了一步,速度卻明顯更快,很快就追了上去,就在他舉刀欲刺的當口,猛聽一陣風聲自背後掠過。
鋼哥大駭之下猛然停步,轉身向風聲響起處撲去。一面暗自慶幸自己一直留有餘地,這才有應變之力。
黑暗中那人似乎停住了腳步,鋼哥猛撲而上,用盡全身力氣一刀刺去。
「嗤——」!
匕首似乎刺中了皮革一類的東西,很輕易就刺穿了它,又狠狠的刺進了一片堅硬之中。
是牆!
壞了!
鋼哥腦袋裡閃電般一閃。
一把匕首也如閃電般劃過了他的後背。
兔子拚命的跑著,黑暗中卻不辨東西,越跑越偏,終於一頭撞到了牆上。
他慌忙掙扎著站了起來,身後卻傳來數聲怒吼。
是誰在叫?是是鋼哥?沒錯,是鋼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