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慢慢過去,洞裡諸人在亂嚷了一陣後又消停下來,也沒人在去做徒勞無益的搜索行動,全都坐在地上一門心思的等死。
洞底不知歲月,可越來越飢餓的肚腸卻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他們時間的流逝。
他們被頭頂上的挖掘行動搞的心恐意亂,可相比於混亂的頭腦,空饑的肚子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畢竟死亡是想像中預期的事情,飢餓,才是眼前需要解決的現實問題。
隊長早就讓大家把隨身攜帶的東西通查了一遍,可惜他們走的實在太過匆忙,一丁點兒的食物也沒帶出來。
隊長環顧身周,唯一能吃的恐怕就是腳底下那一雙皮靴了。靴子是用上好的三角犀牛皮縫製的,煮一煮或許能吃。可惜此地無水,干嚼皮靴的結果只能是被活活噎死。
他這邊正自苦惱,那邊胖夫人卻又開始不停的煩他。
「張隊長,你倒是想想辦法啊!」胖夫人第一百次問到。
辦法?我有個屁的辦法!
隊長黑著臉默不住聲,胖夫人卻兀自呱噪不休。
「對了,熱感粉!你不是讓小於在上面撒了熱感粉嗎?那應該很快就有人來救咱們了?」
熱感粉?隊長肚裡苦笑。這裡是「黑區」,除了他們逃出來的那個孤零零的據點之外「城市」毫無力量,而此刻據點已毀,除了他們幾個,據點裡剩下的人全部讓大明城給包了餃子,此刻也不知是死是活。有可能的救援力量全都遠在數百里外,對他們來說只是畫餅。隊長撒那些熱感粉也只是習慣性按照「遇險預案」的條例來做,只能算是無可奈何中的無奈之舉,鬼知道能不能被發現——最有可能的是連鬼都發現不了。
「對了,我記得城裡有能探測到地底的機器!他們用那個機器不就能發現咱們了嗎?」
「張隊長,我說的對吧?」
「老公,城裡確實有那種機器對不對!」
老秦忍不住在旁邊插了一句:「王夫人,那種機器有是有,可那是天字甲級設備,動用是需要一定條件的。」言下之意,在洞諸人中並沒有具備值得「城市」動用那套設備的資格的人。
胖夫人愣了一會後明白了老秦話中的意思,卻仍然不肯住口。
「我是無所謂,不過我們老王可不能出事,我們老王可是五級城市的行政長官!張隊長,守衛者遺失官長可是要論罪的」胖夫人尖著嗓子叫到。巨大的恐怖壓力已經讓她口不擇言了。
隊長只覺頭痛欲裂,真想一巴掌拍死旁邊這只嗡嗡亂叫的肥蒼蠅。
那個王長官只在一旁不停的歎氣,他的女兒卻是有節奏的抽泣著。
尖叫聲、歎氣聲和抽泣聲混成了一曲三重奏,一點一滴的消磨著洞中諸人本已不多的耐性。
比起隊長他們,鋼哥他們三個更是飢渴難耐。被活屍追了一路的他們原本就已精疲力竭,現在愈發打熬不住了。
鋼哥的眼睛裡綠光直冒,一雙眼睛只在胖夫人和她女兒的身上打轉,卻始終忌憚著隊長,不敢輕舉妄動。
看著看著,鋼哥似是想起了什麼,轉頭四外亂看,最後將目光定格在坐在洞口旁邊的喬好身上。
這小子不是他們一夥的,我動他那個什麼鳥隊長應該不會阻止吧。
喬好感應到鋼哥的眼神,抬頭回望過去。他感覺到了鋼哥眼中的殺機,不禁眉頭皺攏,嘴角卻綻開一絲笑意。
看著喬好平靜的眼色和那個古里古怪的笑容,鋼哥心中一動——這小子恐怕也不是什麼善茬!
喬好的隨身包裹裡倒是帶著幾包肉乾和一腿新鮮的狼肉。他未雨綢繆,在進洞的時候悄悄將包裹仍在了地道中一處黑暗的角落裡,只是將一包肉乾塞在袍子裡貼身藏好。
所謂「手中有糧,心裡不慌」,在地洞中這十幾個人裡,喬好算得上是最鎮定的。
那個最不鎮定的就要數兔子了。
自從聽到老秦關於活屍感應的一番話,兔子的心中就在不停的打鼓。他感覺著藏在腰中的那個圓圓東西的硬度,心裡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老耗子一直注意著兔子的動靜,愈來愈肯定兔子有問題。老耗子忽然站起來走出幾步,同坐在對面的老秦搭起了腔。
「呵呵您老是貴姓秦吧?」老耗子未言先笑。
老秦楞了一愣,這才反應過來站在前面的那個被叫做「老耗子」的老頭是在對自己講話。
「對,我姓秦。」
「您老一看就是有大學問的!」老耗子翹起了大拇指,文縐縐的說道:「剛才聽了您老一席話,真是獲益不淺吶。」
「不敢當不敢當!」老秦連連搖手,又說道:「看老哥的樣子和我年歲應該差不大離,您也別一口一個『您老、您老』的,叫我老秦就行。」
老耗子沒想到老秦這麼客氣,和別的「城裡人」大大的不同,不免有些錯愕,楞了楞才繼續說道:「剛才聽您老聽老哥說起活屍對一些東西的感覺特別的強其中提到『屍珠』,不知道老哥能不能再給我說說這個『屍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活屍又為什麼對它的感覺那麼的靈?」
「屍珠啊」老秦不知道對面這個老荒人為何要問起屍珠,不過屍珠雖然不是他的研究項目,倒也知道一些,於是答道:「這個屍珠其實同血晶很相似,你知道血晶吧?」見老耗子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便道:「所謂血晶就是在某些比較強大的活屍體內凝結出來的一種特殊的晶體,據研究血晶在特定的狀況之下對人類的身體很有裨益這是題外話,所謂屍珠其實就是升級版的血晶,只不過血晶是比較強大的活屍體內的變異體,而屍珠則是特別強大的活屍體內的變異體,一般來說只有屍王才能夠結成。」
「屍王?」老耗子目光一閃,又問:「聽起來這個屍珠還挺厲害的!那它究竟有什麼用處?」
「我剛才說了,所謂屍珠其實就是血晶的加強版,所以在某種特定情形之下屍珠能夠大幅度的改造人類的身體此外有一些證據表明,屍珠可能還有控制屍群的功用」
說到這裡,老秦又開玩笑似的說道:「怎麼,老哥有屍珠?」
「我?」老耗子一指自己,笑道:「我連屍珠這個名字還是頭一次聽說,連它是圓是扁還不知道哩。再說了,您不是說這種東西是藏不住的嗎!」他嘴裡說著,眼睛卻似有意似無意的瞧了兔子一眼。
兔子只做不知,身子卻不覺向後縮了縮。
喬好坐在那裡似乎一直在發呆,實則全洞風光盡在眼中,他饒有興味的看著老耗子與兔子,心中暗道:「屍珠?有意思」
忽然人群中傳出一陣咕嚕聲,卻是胖夫人的肚子在叫。
她人長的胖,肚子叫起來的聲音也是格外的大,在這仄悶的洞中更是聲如擂鼓,讓人聽著心裡發堵。
胖夫人的女兒在一旁拉著王城守的手,哀聲說道:「爸,我餓。」
王城守又有什麼辦法,只能更頻繁的歎氣。
喬好暗中摸了摸藏在懷裡的那包肉乾,卻沒有拿出來。
他知道「懷璧其罪」的道理,此刻在這地洞之中,食物就是最大的「璧」。或許等他們都餓的不能起什麼額外的心思時自己就可以把「璧」拿出來了。
這段時間小於一直守在那根銅管的邊上。他一刻不停的聽著上面的動靜,可上面的那群活屍卻似乎沒有怠工的打算,一直在默默工作著。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洞裡人的肚子越來越餓,心裡也是越來越急,越來越慌。
鋼哥的眼神一直在胖夫人和喬好之間轉來轉去,最後終於下了決心,霍地站起。
還沒等鋼哥行動,那邊喬好卻先有了動作。
只聽喬好說道:「它們在上面挖,不如咱們在下面也挖,看能不能挖出一條出路?」他一邊說一邊側過身子,也不起身,隨手一拳向身後的石壁擊去。
無聲無息的,喬好這一拳居然擊穿了石壁,整只拳頭連帶著半截手臂直陷石內。
大家全都吃了一驚,再看向喬好的眼神中已是多了幾分驚懼之色。
鋼哥看看喬好,在看看石壁上的那個洞,又慢慢的坐了下來。他自問有些本事,卻也無法一拳將石壁擊穿。
老秦本來是想把自己對喬好身份的懷疑告之隊長,好讓隊長去對付他,後來被活屍挖地事件所擾,眼見性命不保,也就沒了舉報喬好的心情。此刻見喬好出手破石,心中一緊,便想找個機會告訴隊長喬好的底細。
「大家看挖地道這個法子到底行不行得通?」喬好又問。
沒人回答。
過了半天才聽那個老耗子苦笑著說道:「這個我早就想過了。可挖地道沒那麼簡單的。先不說這裡到上面有多深,首先咱們就沒有趁手的傢伙。單靠手挖」老耗子說到這裡看了看喬好留在石壁上的那個洞,接著說道:「單靠一雙手,就是手和鐵一樣硬也不行。上面的那群活屍是仗著數量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們是從上往下挖。而咱們是要從下往上挖,那是不一樣的。沒有專門挖掘和支撐的東西,咱們只有被活埋一條路。況且人在土裡是分不出方向的,你以為自己是在朝上挖,沒準卻是向下總之挖地道這條路是行不通的。」
喬好噢了一聲,別再說話。其實他的目的根本不在於讓大家挖地道,而是在於讓大家看到他一拳破石的本事。至於如何脫困,他心中已有計較。
大家都以為牆上的那個洞是喬好一拳打出來的,實際上那是喬好用黑匕事先在石壁上削下了一片薄薄的石片,然後又悄悄的挖穿了石片後面的石壁,最後又將石片貼在上面,關鍵時刻一拳建功。
這之前洞裡亂糟糟的也沒人注意到他,讓他順利的完成了工程。
喬好將黑匕藏在袖子裡,只從指縫中露出短短一截,又藉著寬大的袖子半掩著拳頭,所以一舉破石。
他動作隱蔽,演技又流暢,加上角落裡本就陰暗,所以輕易瞞過了所有人。
鋼哥本來想對喬好下手,卻沒想到喬好看上去似乎比那個隊長還要猛,不由躊躇起來,又將眼光落到了胖夫人的身上。
胖夫人絲毫不知大禍就要臨頭,還在那邊說個不停。她的精力倒是旺盛的很,說了老半天也不覺疲憊。
當下胖夫人的演講主題是批判李隊長行動不利、謀劃不精,沒有帶著她們逃出一條生路不說,反而陷她們於死地。
她這邊正說得的高興,忽覺一陣眼花繚亂,視野裡地面和洞底竟然混成了一片,讓她分不清上下左右、東西南北,隨即又看到一道血柱從一尊無頭的肥胖身軀裡直噴出來。
那個身子好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