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蜀使節離開泉州時,留從效率眾官相送,驚訝地發現孟昶幾人也在其中。
留從效的驚訝當然是假的,笑問:「狀狀元為啥與大蜀使節一路?」
「碰巧而已。」孟昶笑答。
「張三兄弟,你快些回來啊,哥哥會想你的。」陳洪進大聲道。
孟昶拱手道:「快,很快的。我迫不及待地與陳大哥共事呢。」
留從效轉而對趙普、王昭遠道:「還請兩位大人回去轉告大蜀皇帝,歸順此等大事,從效不能輕易答應,還有待商酌。」
陳洪進又一次大聲道:「不錯。若他敢來犯,陳某手中鋼刀伺候。」
孟昶暗笑。一會想我,一會又要看砍我,你真是我的大哥!
留妍瞳只是望著,沒有說話。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回到府內,遇到劉傳,黯然道:「劉叔,他走了!」
劉傳的表情很是奇怪,還帶著一些慌張,「哦,走了就好。」
「劉叔,你說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留妍瞳悠悠問道。像是問劉傳,又像是問自己。
劉傳感覺到了她的異常,「大小姐,你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跟隨留從效多年,在留從效子侄中,他最喜歡妍瞳,因為她像極自己因病而亡的女兒。所以在聽聞李濟林欺騙了留妍瞳,盜取部署圖而逃後,第一個站出來跟隨她去廣州追捕李濟林,所以他連李濟林的屍體也不放過。
「劉叔,你說什麼呢!」留妍瞳嬌羞道。
「沒有就好。」劉傳道。
留妍瞳很奇怪,問道:「為什麼呀?」
劉傳支支吾吾半天,終於鼓起勇氣道:「因為他馬上就要成為死人。」
什麼?留妍瞳大驚,「劉叔,什麼意思?」
「我,我已將他在泉州的消息傳給了建州的邊鎬。」劉傳低頭道。
「為什麼?我不是不讓你告訴別人的嗎?」留妍瞳更加吃驚。劉傳是她最信任的人。
瞞不下去了。劉傳跪地道:「怪劉叔不好,貪圖金銀,成為邊鎬的耳目。」
「走,快去見我叔叔。」留妍瞳拔腿便走。見劉傳不動,生氣地道:「劉叔,你知道我叔叔的為人,現在告訴他還來得及。你不能再錯下去,不然我就不幫你了。」
聽完敘述,留從效大驚道:「若大蜀皇帝在我泉州出事,後果難以想像。劉傳,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害我?害我全州?」
「是我一時糊塗,自知不能原諒,任由大人處罰。」李傳雙膝跪地道。
留妍瞳幫忙求情,「叔叔,劉叔已經知錯,你就原諒他吧。」
留從效稍作思考道:「劉傳,我不會把這事說出去,你繼續和邊鎬聯絡,將功贖罪,你可願意?」
繼續做耳目?劉傳有些糊塗。
留妍瞳解釋道:「劉叔,叔叔這是給你機會呢!」
劉傳忙道:「劉傳一切聽從留大人安排。」
留從效點點頭,對留妍瞳道:「現在應該還來得及。妍瞳,速與李將軍率人追上去,保護狀狀元。」
才出泉州城不遠,孟昶正與大家談笑風生,誇耀自己的絕世好文,突然從四面殺出眾多黑衣蒙面人。他們揮斧舉刀,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
使團中士兵隨從不到二十,卻都是千挑萬選的厲害角色,瞬間圍成個圈,將眾人圍在其中。
杜逸風劍已出鞘,趙崇韜、李承勳槍刀直指,唐糖手握唐門暗器,隨時準備出擊。
敵人的裝束、武器等很是熟悉。孟昶想了下,猛然想起來,「邊鎬的『玉碎軍』!」
「馬上讓他們變成『頭碎軍』。」唐糖嬌喝聲躍起,雙手一揚,暗器出手,擊倒兩個敵人。
「漂亮!」趙普與麻小倩喝彩道。
唐糖頭一揚,「還有呢。」又是一躍,發出致命暗器,兩個衝在最前的敵人倒下。
敵人沒有停止,繼續衝了過來。
敵人眾多,恐非這幾人能應付。孟昶大腦一轉,便準備呼叫「刀鋒」。
「三弟,你看。」王昭遠指向泉州方向。
煙塵飛揚,馬蹄疾奔,當先者紅衣白馬,雙手持雙劍,像火,像火紅的火,迅即便到了跟前。
玉碎軍大驚,慌忙抵擋。
陳洪進大喝聲:「何方毛賊,在我泉州撒野,殺!」揮著大刀,率兵加入戰團。
留妍瞳雙劍飛舞,如撲火飛蛾,如涅磐鳳凰,漂亮而又凌厲。
「漂亮!」連唐糖也不禁讚歎。
黑衣人並沒因對方援兵到來而後退,完全不顧性命的向前衝。
杜逸風劍一揚,人在空中飄,劍鋒在敵人身體過,要了他們的命。
趙崇韜、李承勳渴求地望向孟昶,他們也想一展風采。
孟昶微笑點頭。趙崇韜槍如游龍,李承勳刀似猛虎,衝向敵人,割膚飲血,痛快無比。
唐糖可不想在這紅衣女子前落了下風,雖然她還不知道這女子與孟昶到底是何關係。一連幾個縱躍,幾聲嬌喝,暗器如風,劃過敵人的喉嚨,如仙女散花,如春蠶吐絲,讓人驚艷。
「漂亮!」留妍瞳也不禁讚歎。
漂亮,漂亮,你們都漂亮,就我沒什麼事。已經習慣了做壁上觀的孟昶乾脆唱起了歌:「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九妹,九妹,美麗的花蕾……」
「唱得好!」陳洪進讚道。其實他一句也沒聽懂。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玉碎軍」無一人後退,所以最後的結局是全部陣亡。
「好。」孟昶鼓掌道賀,「李大哥,棒!」
陳洪進「哈哈」大笑,「張三兄弟,你也好棒。」
「李叔,他棒什麼啊,就沒見他殺掉一個。」留妍瞳故意諷刺道。
唐糖不願意了,「我老公他的絕學是殺人於無形,不到關鍵時刻是不會出手的。」
留妍瞳沒明白,「什麼老公?」
「就是相公啊。」唐糖驕傲地道。好像生怕對方不知道,加重語氣道:「就是丈夫,郎君。」
我又不跟你搶,講這麼明白做啥。留妍瞳扭頭向趙普、王昭遠道:「聽聞有敵劫殺使節,我等奉命前來保護,如今敵人已除,告辭!」說完,馬頭一轉便已離開。
為什麼這麼急?是唐糖的話刺激到了她?
陳洪進也向大蜀使節告辭,走時不忘對孟昶喊道:「張三兄弟,早些回來!」
「好像有點巧,像演戲。」王昭遠對孟昶道。他指的是敵人出現,泉州兵便出現相救這事。
孟昶點點頭道:「也許是演戲,也許是巧合。咱們不用管他,回廣州後馬上做好進入泉、漳的準備。」
「要攻?」趙普不解。
孟昶笑道:「如果我猜得沒錯,南唐可能要攻了。」
南唐沒有要攻打泉州,至少現在還沒這方面的計劃。
李璟在聽到大蜀派使節前往泉州後,馬上與馮延巳等人商議,最後做出決定。升留從效來金陵出任南唐右宰相,僅在馮延巳之下。
只要他離開泉、漳,那裡才能真正成為南唐的地盤。只要他到了金陵,多高的官位都是想給就給,想擼就擼。
「二弟,不可去。」留從願堅決反對。
「大哥,不可去。」陳洪進堅決反對。
「大人,不可去。」泉漳官員堅決反對。
留從效略作考慮,道:「我若不去,恐怕泉、漳將燃戰火,剛剛有點起色便會中止,甚至後退,大家的努力也將白費,百姓又將陷入苦難。」
「二弟若去,泉州落入奸人之手,結果不是一樣嗎?」留從願搖頭道。
陳洪進跟著制止,「大哥此去,只怕難以回來,萬萬不可。」
大家正議論不休,劉傳走進,在留從效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留從效一驚,馬上道:「此事明日再論。大哥,洪進留下,其他人先退下。」
「大哥,出了什麼事?」眾官離開後,陳洪進馬上問道。
留從效鎖眉道:「泉州又來位朋友,你倆隨我去見見。」
留從願疑惑問道:「哪位?」
「陳洪達。」留從效道。
「留兄。」兩人曾共過事,是老相識。李仁達笑著站起,然後又與留從願、陳洪進打招呼。
三人也客氣拱手。留從效一指李仁達身旁大腹便便之人,「這位是?」
李仁達笑著介紹,「也沒外人,這位是吳越東南安撫使鮑修讓鮑大人,協助我守福州。仰慕留兄許久,故來泉州一見。」
「我是來救留大人的。」鮑修來可沒那些客套話。
留從效一愣,「救我?還不知留某有何危難?」
李仁達笑道:「留兄,說實話,你已命懸一線。鮑大人愛惜人才,故親自來泉州幫你。」
「我二弟有何危險?你們休要危言聳聽。」留從願怒道。
陳洪進顯然也被激怒,「你們算什麼,我泉州不會讓個『**』來幫的。」
「**」是外人給李仁達起的外號,因為他曾經分別跟過五個主人。王延政,王延羲,朱文進,南唐,以及現在的吳越。
刺中痛處,李仁達指著陳洪進氣得說不出話來。「你……」
留從效忙從中調解道:「陳兄,洪進就這脾氣,你知道的,別介意。」
李仁達望向鮑修讓,大局為重,忍氣吞聲不再爭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