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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七十三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文 / 躲雨的麻雀

    待剝去柑橘的皮,一股臭味撲鼻而來,裡面的果實幹枯如破爛的棉絮。孟昶扔到一旁,「沒想到碰到個壞的。」又拿起一個。

    第二個仍舊如此。孟昶有點火了,「難道都是這樣?」又拿起一個。

    第三個還是如此。孟昶怒了,「前輩,晚輩被這些柑橘美麗的外表迷惑,上了那人的當,這就去討個公道。昭遠,帶上柑橘,咱們去。」

    不管在床上吃驚的拓跋恆,孟昶二人已經離去。

    二人剛去不久,丁思覲也來看望拓跋恆,見扔在桌上的三個柑橘,很是奇怪。

    拓跋恆解釋道:「一位在岳陽樓結識的小公子來看望老朽,帶了些柑橘,沒想到竟是這樣。」

    丁思覲拿起道:「那些賣柑者只懂得將外表保存得好,哪會管裡面的果實。」

    「是啊。」拓跋恆同意,「上當者恐不在少數。」

    孟昶與王昭遠進屋,拓跋恆介紹道:「這位是老朽好友丁思覲大人。」

    「丁大人,久仰。在下蜀中唐想。」孟昶施禮道,然後一屁股坐在凳上,一副鬱悶的樣子。

    拓跋恆笑著問道:「公子討回公道沒?」

    孟昶指著王昭遠手提的籃中柑橘道:「你們長沙的生意人真夠狡詐的,不僅不給我換,而且還給我講了一番大道理,讓我啞口無言。」

    「是嗎?他說了什麼?」拓跋恆好奇地道問。

    孟昶道:「我質問他為何要做這騙人的勾當,他說他做了好多年,有很多人買,沒有誰說過什麼,為何就我有意見。」

    丁思覲氣憤道:「強詞奪理。」

    孟昶望了眼丁思覲繼續道:「他又說世上欺騙人的行為多了去,難道就他一個嗎?那些手握兵符坐虎皮椅的將軍好像是捍衛國家的人才,但他們有孫武、吳起的謀略嗎?那些頭戴冠帽氣宇軒昂坐在高堂之上的官員們好像是在做著英明決策,但他們能建立伊尹、皋陶的業績嗎?盜賊四起不懂得去怎樣防禦,百姓陷入困境不懂得怎樣救助,官吏狡詐不懂得擇業禁止,法度敗壞不懂得怎樣整頓,白白浪費國家糧食不懂得羞恥。看看那些坐高堂,騎大馬,喝美酒,飽食的人,哪一個不是外表威風凜凜令人畏懼,顯赫過人值得效仿呢?又有哪一個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呢?然後又指責我為何與他一個小小賣柑者為難呢!」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拓跋恆與丁思覲尋味著這段話。

    孟昶自我解嘲地笑道:「浪費點銀兩倒是小事,只是這些柑橘只好扔掉,浪費了我對前輩的一番心意。」

    拓跋恆忙道:「公子不必為此煩心,心意老朽領了。」

    孟昶起身道:「天色已晚,晚輩改日再來拜訪。前輩、丁大人,告辭。昭遠,將這些柑橘全拿著扔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東西,還是扔掉了乾淨。」

    孟昶走了好一會,拓跋恆與丁思覲仍沉浸在賣柑者的那番話中。如今的楚國不就是如此嗎?

    那柑橘當然是專門準備的,那話當然也是專門準備的。孟昶只有一個目的,讓他們知道楚國的現狀如同這柑橘,只能扔掉,別無他法。

    迎著清晨的陽光,徐仲雅如同往日踱著方步走出府,府外的轎子早已候著呢。

    突然愣在那不動了,因為他看見位似曾相識的少年立在轎旁。相識,卻又想不起,真夠他傷腦筋的。

    「徐學士認不出了嗎?在下來自蜀中,姓孟名昶。」孟昶笑呵呵地道。

    徐仲雅差點摔倒,「你?什麼時候來長沙的?怎麼沒有通報?」

    孟昶上前道:「想念徐學士的風采,便從成都來此看望,有些突兀,還望大學士不要見怪。」

    看我?鬼才信呢。徐仲雅慌忙拱手施禮迎道:「不知蜀王駕臨長沙,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孟昶揮手,王昭遠將準備好的寫給楚王的書信交給徐仲雅。信中主要歌頌了馬希范的功德,蜀王對他景仰之極,故親自到長沙與他會面。

    孟昶道:「這王宮的門在哪我都不知道,還煩請徐學士代交楚王。楚王日夜繁忙,讓他找個時間,大家見個面。」

    為啥讓我送?徐仲雅接過,心中納悶,又不好推辭。

    孟昶哪管他的為難,連個謝類的客氣話都不說便離去。

    馬希范真是日夜繁忙,好不操勞。昨夜又有位別人的娘子不聽使喚,不停地反抗,害得他又是拳打又是腳踢,那女子最後竟咬舌自盡,好掃他的興。

    那幫沒用的東西,就搶不到什麼好貨色。他心中大罵。長沙街頭一尼被殺,一僧生不如死的事情已傳到他的耳中,他想不出誰有這麼大的膽,敢殺他的人。

    拓跋恆一直對那些僧尼恨之入骨,難道是他派人幹的?丁思覲一直進諫讓他莫要再胡來,難道是他?李宏皋那幾個沒這個膽量,還有誰呢?會不會是那些哥哥弟弟故意給他找碴?

    「徐仲雅大學士求見。」太監進來通報道。

    徐仲雅?他對我的所為也不是很滿意,經常譏諷,不會是他吧?馬希范心想。

    「徐愛卿為何事而來?」馬希范有氣無力地道。

    望著一臉倦容一身懶樣的楚王,徐仲雅知道他昨夜又沒消停,直接道:「蜀王出使大楚,已至長沙。此為他給大王的書信,臣代為轉交。」

    什麼?馬希范坐直了身子,從太監手中接過書信,看後大悅,「沒想到那蜀王年紀輕輕,倒也知道本王的良苦用心。這麼大的事,怎麼現在才告知本王?」

    徐仲雅連忙解釋,「臣也是清晨才遇到。」

    你倒真會遇。馬希范根本不相信徐仲雅的話,心中很是不悅,「徐大學士與這蜀王倒很熟悉嘛,他到了長沙便遇到大學士。」

    徐仲雅已料到會有這句,道:「臣前次出使蜀國時有過一面之緣,並不相熟。大王,既然蜀王親自到了長沙,我們該如何接待呢?」

    馬希范想了下道,「立刻召集群臣,商議接待蜀王事宜。一定要顯出大楚的威風,讓他知道什麼是大國風采,明君榜樣。」孟昶在信中稱讚他為「明君榜樣」。

    楚國在長沙的重要官員全到了,經過激烈地討論,馬希范的拍板,最後定下了明日早朝在大殿召見蜀王,而後去閱兵閣觀看楚軍的演練,傍晚在會春園召開大型聚會。

    官員們各自分工忙碌,馬希范問徐仲雅:「徐大學士,這蜀王住在何處?馬上通知他。」

    徐仲雅愣住了。別說,他還真不知道。「臣不知。」

    他到了長沙不直接見我,卻去找你,你還糊弄本王啊。馬希范更加不悅,「既然信是大學士帶來的,就由你去通知吧。」管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看著辦。

    徐仲雅犯愁得很,可是又無法回絕。

    馬希范哪管他的為難,早已回寢宮歇息了。昨夜,他是真的累了。

    通知,通知,我到哪通知。徐仲雅出了宮,焦急萬分。剛想上轎,卻愣住,孟昶赫然就在轎旁。

    「蜀王,你……」徐仲雅大吃一驚。

    「噓。」孟昶擺手笑道,「大學士是尋在下嗎?」

    廢話,你讓我這般為難,我要找你算賬呢。徐仲雅心中恨恨地想。

    「楚王何時召見我?」孟昶仍舊帶著笑問。

    徐仲雅回答道:「明日早朝。」

    「有勞徐大學士。」孟昶說完便離開,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

    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徐仲雅趕緊上轎,吩咐道:「追上他。」又想到楚王對自己已經有所猜忌,如果再與蜀王套近乎,那還得了,馬上改口道:「回府。」

    楚王宮恢宏壯麗,氣派非凡,丹砂塗於柱,金銀飾於門,富麗堂皇。孟昶攜王昭遠在徐仲雅的牽引下走了好長段路才進了正殿。路線是馬希范親自安排的,徐仲雅負責完成。

    「馬兄,小弟孟昶前來拜會。」一進殿,孟昶便毫不客氣地與坐在上方的馬希范打招呼。

    太沒禮節太沒禮貌了。楚臣們個個搖頭。

    馬希范也對這隨意的見面話頗為不滿,道:「給蜀王賜坐。」今日眾大臣也很爭氣,個個身穿新服,精神飽滿,令他很滿意。

    孟昶立與殿門處並不向前,徐仲雅道:「還請蜀王落座。」

    孟昶搖頭大聲歎道:「馬兄,聽聞楚國在您的管治下,人人知書達理,有禮有節,小弟便從成都千里迢迢而來討些經驗,到了長沙卻大失所望啊。」

    馬希范弄不明白他的含義,問道:「蜀王因何失望?」

    「一到長沙便有僧尼搶我侍女不說,今日我遠道而來,進了家門,主人卻不迎接,好生尷尬。」孟昶道。你不是喜歡擺架子嗎?那好,就陪你擺。

    原來是你殺了我的人。我說呢,誰有這麼大膽。馬希范明白了。你個小屁孩,還得我下去迎接嗎?想也別想。

    「蜀王此言差矣。」說話的是御史大夫李宏皋。「蜀王親訪我大楚,卻連起碼的使節禮儀也沒,錯已在先,怎麼責怪我家大王的失禮呢。」

    孟昶笑道:「這位伯伯,您家大王是王,我也是王,本就是兄弟關係。我以兄弟的身份來到這裡,何需使節禮儀?再者說了,我也不是訪問貴國,我只是來哥哥家竄個門,嘮個磕,聯絡下感情,如果弄什麼禮儀,就太傷感情了吧。」

    李宏皋一時無言以對。馬希范站起下了台階,走向孟昶道:「弟弟早說嘛。那些繁文縟節就省了吧,來,坐。」拉著孟昶的手臂,如同久未見面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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