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深,韓繼勳等人抬著轎子來接孟昶時才驚訝的發現,孟三公子今晚不用抬。
他們的驚訝比孟昶小多了,因為唐糖今晚喝的酒比自己這幾天加起來還要多,卻毫無醉態,只是小臉蛋通紅,誘人之極。
「嘿嘿,為啥你一喝就倒,而我卻醉不了呢?」唐糖取笑孟昶。
孟昶尷尬笑道:「原來唐姑娘天生海量,佩服。以後這種場面我可全交給你了。」
唐糖不願意了,「憑什麼?你和我又沒什麼關係,才不幫呢。就讓你醉才好玩呢。」
要有關係還不容易啊。孟昶突然深情地望著唐糖的雙眼,充滿感情地道:「唐糖妹妹,嫁給我吧!」
嚇壞了唐糖,右手一揚,大喊聲:「無影穿心!」
孟昶趕緊閉眼躲避,耳邊只聽得唐糖遠去的「咯咯」笑聲,哪有什麼「無影穿心」。
話又說回來,唐糖的笑聲何嘗不是「無影穿心」,無蹤跡地穿透孟昶的心,令他癡癡地回味。
今晚孟昶沒醉,充分享受了杏兒的「足浴」,十分地適意和舒服,連睡夢都香艷無比。
聖旨沒多久便到了成都,出乎意料,孟知祥不但被封為東、西川節度使,另外唐廷還答應了蜀中眾臣上書的封孟知祥為蜀王的請求。當然還有一大堆官名,校檢太傅、中書令、行成都尹等等。一句話,現在的巴蜀就交給你孟知祥了,希望你能治理好蜀地,聽從朝廷管束。
依照趙季良等人的意思就是孟知祥直接學前蜀王建稱帝,孟知祥權衡再三後決定暫時推遲,根據時局的變化再做決定。
已是蜀王,可以世襲。孟知祥毫不猶豫地任命兒子孟昶為攝行軍司馬、兼都總轄兩川牙內馬步軍都軍事,開始培養接班人。
沒有人出來反對,一是因為孟昶是蜀王在身邊的唯一兒子,二是因為彌牟鎮一戰中孟昶的出色表現。
「之家」彩旗飄揚,披紅戴花,一派喜氣,來恭賀的人絡繹不絕。走了王處回那群大臣,又來了唐伯護麻四婆這幫富商;走了李廷珪王全斌那群將領,又來了小蟲這幫市井中人。
孟知祥又一次嫉妒起兒子了,「德彰,我怎麼感覺當上蜀王的是昶兒呢?」
趙季良毫不避諱地笑道:「這不正是蜀王您希望的嗎?」
「哈哈。」孟知祥大笑,「從小看到大,昶兒的成就必比我強。」
趙季良點頭同意,然後從懷中拿出封密信遞過去,「宮中來信,聖上最近得了重病。」
孟知祥看完信後問:「德彰怎麼看?」
「恐怕難過此劫。」趙季良早已有了考慮。
孟知祥頷首同意,「明宗先後隨武皇征戰近三十年,率五百騎兵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橫衝都』名揚天下,威震四海,著實讓人景仰。但他每戰必衝鋒在前,冒刃血戰,受傷無數,體無完膚,也落下了不少病根。病來如山倒,很是讓人擔憂啊。」孟知祥與李嗣源有過很深的交情,對他健康的關心和對他功績的崇敬沒有絲毫的做作。
趙季良接著道:「鐵打的身軀抵不住歲月的侵蝕,鮮亮的一生擋不住歷史的遺忘。如今又有幾人記得聖上的威猛,『橫衝都』的膽氣。」
「是啊。」孟知祥道,「自登上皇位,他對自己要求極嚴。不喜聲色,節儉平實,不愛財,關心百姓。也曾整頓吏治,嚴懲貪官,進行了許多開明的改革。但他卻犯了一個君王最大的錯誤。」
「御臣乏術,用人不當。」趙季良一針見血地總結了出來。
孟知祥點頭讚許,「不錯。任圜與安重誨二人拉朋結派,互相攻擊,大臣不和,朝政混亂。他卻無可奈何,聽之任之,後雖殺了此二人,但遺禍無窮。」
「為君者貴在知人善任,道在不可見,用在不可知。聖上在這方面很是匱乏。」趙季良看得很透徹。
做君王最可貴的本領是善於認識人的品德和才能,並最合理的使用他。君王應隱藏好自己,讓大臣不可捉摸;而使用的處理方法,更不能大臣覺察。這樣君王的權力和威嚴才會神聖不可侵犯,統治好群臣,治理好國家。
孟知祥連連點頭,「德彰說得極有道理。」
「如今朝政大權已盡落小人之手,聖上一去,局面恐難控制。宋王李延厚深得他的喜愛,必會傳位於宋王。但養子潞王李從珂絕不會甘心為臣,動亂難以避免。」趙季良道。
「還有他那個曾敗給我們的女婿石敬瑭又怎會善罷甘休。」孟知祥補充道。
趙季良捋了下鬍鬚,「如此一來,蜀地就無暇顧及了。」
孟知祥道:「我們正好趁此機休養生息,壯大實力。」
趙季良又捋了下鬍鬚,笑道:「那時也正是蜀王稱帝的時機。」
孟知祥「哈哈」大笑,並不作答。誰不知道皇位比王位的誘惑大得多,只是自己不好說出罷了。
父親給的官職對孟昶沒有什麼誘惑,在他看來,甚至還不如那個「查秦案專使」實惠。這幾日不停地接待來祝賀的人,甚至讓他感到厭煩。
「馬一諾公子前來恭賀,獻名貴珍珠一顆。」趙普進來送上拜貼和禮盒。
馬一諾?孟昶不記得有這個人。接過禮盒,一打開,霎時自盒內發出光芒萬縷,室內通亮,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夜明珠!」所有人都驚喜地喊道。
孟昶連忙蓋上盒子,交給身旁的王樸,「此乃寶物,務必妥善保管。」然後起身去迎接那位馬公子。
能拿出此等寶物作為賀禮的人,不可能是一般人。
門外一位公子帶著位書僮早在等候。
「馬公子,久仰久仰。」人未到,孟昶的客套話已到。
誰知馬公子毫不客套,「你知道我?」
孟昶這才仔細打量眼前這位公子。柳眉鳳眼,瓊鼻櫻嘴,胸部微微隆起,真是位俊俏可人,風度翩翩的美公子。
錯了吧?公子的胸部怎能是微微隆起呢?
還真沒錯。孟昶馬上就看出眼前這位女扮男裝的馬公子破綻百出。就別提那位扮書僮的小姑娘了,臉上的胭脂水粉都清晰可見。
「知道,當然知道,大名鼎鼎的馬一諾公子,誰人不識!」孟昶並不點破,笑著敷衍。
馬公子沒有笑,甚至很冷,「恐怕誰人不識的是那顆夜明珠吧。」
「哈哈。」孟昶笑道,「馬公子不落俗套,直言直語,性情中人啊。我喜歡。」說著故意湊到跟前拍人家的肩。
馬一諾閃過孟昶的手,冷冷道:「我送那顆夜明珠並不僅僅是祝賀,我聽聞『之家』專收無家可歸者,而我也想住進,不知孟公子可允?」
孟昶疑惑,「公子無家可歸?」
「本公子確實無家可歸,一直漂泊至今。」馬一諾一雙很誠實的眼睛盯著孟昶。
那顆夜明珠還不夠你買上幾十座院落的啊。「既然如此,歡迎歡迎。」孟昶知道其中有疑,卻依然爽氣答應。
聽得此言,馬公子也未露出笑容,倒是那身旁的書僮開心地笑了。他依舊清冷地言謝:「多謝孟公子。」
「呵呵,不客氣。趙普,你帶這兩位姑娘去找茯苓姐,讓她安排下。」孟昶道。
姑娘?趙普睜大了雙眼,以為老大說錯了。
馬公子也是一愣,「你怎麼看出的?」
孟昶沒有直說是她的胸部有點豐滿,「我不僅識得夜明珠,也識得男女的。呵呵。」
「既如此,本姑娘也不隱瞞,我叫馬依諾,依依不捨的依。這是我的丫環小芸。我家本是楚地的富商,被仇人假扮盜匪血洗,除我二人外,皆已遇難。女兒身路行不便,方才一直扮著男裝。幾經波折,逃難至此,聽聞孟公子的建得此處,便來投靠。」馬依諾目含淚光道。
孟昶最見不得女人的淚,昂首憤道:「馬姑娘儘管恢復女兒身,在我這你盡可放心。別說幾個小小盜匪,即便那吃雞大王從楚地來此也不敢奈你何!」
馬姑娘聽他說出吃雞大王,淚珠情不自禁地湧出眼眶。
身邊的小芸慌忙道:「公子,快給我們安排住處吧。」
趙普隨即道:「你們跟我來。」帶著馬依諾和小芸去往了孫茯苓處。
老大的眼光真犀利!趙普心中充滿了崇拜。
「三弟,吃雞大王馬西聲已於去年莫名地死亡,如今楚地的當權者是馬殷四子馬希范。」王昭遠在旁道。
孟昶一拍額頭,「呵呵,這馬希聲『吃雞大王』的名號實在太響,死了我都還記得。」
馬希聲因母親袁德氏貌美受楚王寵愛而得勢,在楚王馬殷病逝後繼承王位,即位後每日都要以五十隻雞做菜。甚至在老爹下葬時也不忘以吃雞來寄托哀思,被戲稱為「吃雞大王」。他就是個只會吃雞的酒囊飯袋,沒什麼政績,還誅殺了為楚地繁榮立下過豐功偉績的賢臣高郁。只當了兩年的王,便在某次吃雞醉酒後突然倒地身亡。
王昭遠又望著遠去的馬依諾,提醒道:「她也姓馬。」
孟昶淡然一笑:「管她姓馬姓牛,只要入了『之家』就是我孟昶的人,誰也休想動她。」
然後又誇獎王昭遠,「二哥,我們的觸角越伸越遠了!你的功勞不小啊。」
王昭遠連忙道:「是三弟你想得遠,兩年前就令我在一些重要州府安排人手,培養眼線。」
「這可是件繁瑣的工程,二哥你辛苦了。」這些人分居各地,人員管理,信息傳遞,信息匯總等等都是很艱難的。孟昶兩年前就命王昭遠在辦此事,還特別叮囑王昭遠尋覓訓鴿高手,嘗試用信鴿傳播書信。王昭遠不負所望,在民間戲團中發現一老人,立刻重金請到「之家」,教授養鴿訓鴿技巧。
經過這兩年時間的努力,這個組織已初具規模,遍佈各地。孟昶將此組織命名為「潛龍」。
再加上小蟲的「乞巧門」,孟昶心目中的地下組織不斷完善和壯大。
信息及時和準確的重要性,對於曾在現代信息社會生活過的孟昶來說是深有體會的。對於戰爭的重要性更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