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護的九姨太和二姨太吵架,被打了一巴掌,差點跳河。」
「麻四婆最喜歡的小孫女小花丟了,到現在還沒找到。」
我倒。這麻四婆不但愛丟東西,還愛丟人。
「等等,我有點明白了。是麻四婆的孫女與小貓小狗一起丟了。什麼時候的事?」孟昶問。
王樸答道:「應該是三天前吧。」
「沒有報官嗎?」
「聽說報了,但官府哪有人手管這事。」
「官府沒人手,我們有啊。好,就從這件事下手,兄弟們,發動所有能發動的人尋找小花小貓小狗。」孟昶站起來振臂揮道。
「好,行動。」幾個孩子立即出發。
李氏正好與吳媽一起端著點心進來,忙喊:「吃些點心再走啊。」
孟昶知道他們五個一直忍凍挨餓,立刻命令道:「先將這些點心下肚才有力氣幹活。半柱香全部解決。」
慕容延釗五人一聽,跑過去就是一頓大吃。他們不想吃才怪,只是說好的要留個好印象不方便提起就是。
「幹活?幹什麼活?」李氏可捨不得兒子去出什麼苦力。
孟昶笑道:「幹什麼活?花姑娘的幹活。武叔,你今日很閒啊,陪我上街。」他牢記了母親的規定。
成都今日很忙碌,每個人似乎都在打聽和尋找著。大至酒樓驛捨,小到牆角橋洞,到處可見奔走的流浪兒流浪漢和拖家帶口的難民。他們的第一句話不再是「給我點吃的吧」,已是「見沒見過這麼一個小姑娘,這麼一個小花狗,這麼一個小花貓」。
趙季良正和一些士兵張貼招募士兵的公告,看到這種現象,問道:「他們在找什麼?」
「趙大人,你連這都不知道啊,找花姑娘。」一名士兵道。
「花姑娘?是那種蟲子嗎?」趙季良不明白,正好看見有個孩子從身邊跑過,便拉住問,「你們為啥要找花姑娘啊?」
那孩子甩開他,「孟公子吩咐的。你搗什麼亂啊,太陽下山之前找不到的話,孟公子責怪下來,你頂著啊。」
原來是這個臭小子!為了蟲子勞師動眾,得好好批評他。趙季良心中恨恨地想。他有他的擔憂,現在為了蟲子就這樣,將來大了那還了得啊。
麻四婆雖已花甲,仍無老態,可這幾天卻精神疲憊,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小花至今未尋到,她憂慮重重。繡房的繡娘,染房的染工都停工四處尋找,仍一點消息也沒。
小花的父母一直在閩地銷售蜀繡,另外幾個兒子也遠在他鄉,連個幫忙出主意的人都沒。
她將照顧小花的侍女痛罵了一頓也不解氣,昨日趕出了麻府。
報官也有三天,杳無音訊。她派人去催,官府就說已在找尋。
「看來這位孟知祥大人也不怎麼樣。」她心想。
走到門外,見今日的街上特別忙碌,問身邊婢女:「他們都在做什麼?」
婢女過去問了後回話道:「他們說在尋找花姑娘,孟公子吩咐的。」
「哪個孟公子?」
「就是孟知祥大人的兒子。」
「花姑娘好像是種小蟲子吧?你看看,我家的人丟了無人過問,這孟公子丟了個小蟲子,就動用了這麼多人。什麼世道啊!」老太太的龍頭枴杖狠狠地在地上戳了好幾下。
孟昶此時正端坐在他的司令部地上,也就是初識慕容延釗五人的那間屋子,王昭遠與武璋分立其後。
為了提高搜索效率,他採用了輻射搜索法。
慕容延釗五人就在這屋子附近五個方向,然後向外擴展成十人,二十人,四十人,至於後面有多少人他就不知道了。不過他知道每個成員都會向下發展成員加入進來。
關於那個花姑娘,孟昶已先進行了瞭解。只有五歲,是麻四婆的心肝寶貝,除了腦子不太好使外,其他都正常。用現代化說就是弱智兒童。
那五人不停地進來報告著:大慈寺沒有,武聖廟沒有,文廟街沒有,等等。
眼看日已偏西,孟昶有點著急,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大型行動就以失敗告終。
趙普滿頭大汗,喘著小粗氣跑進來,「純陽觀……」
「我已經知道了,沒有。」孟昶歎氣道。
「誰說沒有,是有。」趙普不服氣地說。
孟昶跳起來,就往外跑,武璋與王昭遠緊緊跟上。
趙普則高興地喊著「找到了,找到了」跑去通知他人。
在純陽觀附近的一間破屋內,孟昶見到位熟人。破,很破,只有四面殘牆沒有屋頂;熟,很熟,那位讓孟昶負責的孕婦正躺在鋪了少許稻草的木板上。
兩個小姑娘,一隻小花狗,一隻小花貓圍在孕婦的身旁。
「你們找的是她嗎?」其中一位比孟昶稍大一點的女孩站起來指著另一個問。
孟昶慌忙道:「是,就是她!花姑娘,你讓我找得好辛苦。」
那姑娘只是看著孟昶傻笑。
「你不是孟公子嗎?」孕婦驚喜地指著孟昶。
「門外的各位弟兄,辛苦大家了,快去通知他人,就說人找到了。明日孟府施粥,快點散了歇息吧。」孟昶轉身對屋外越來越多的人道。
「哎,這不是她嗎?孟公子,你是好男兒,負責到底。」有人認出了孕婦,開起了孟昶的玩笑。
「去去,明天也給你兩碗,好吧?」孟昶哭笑不得。
原來誇你就能有兩碗粥啊。馬上很多人喊:「孟公子,好男兒,負責到底!」
玩笑歸玩笑,眾人還是嘻嘻哈哈地散了,只餘剛剛跑來的慕容延釗五人。
「阿姨,這孩子怎麼在你這?」孟昶這才轉身過來問道。
孕婦這兩天就要分娩了,動彈不得,只好躺著回答:「我也不知道,那日粥放這留給我家杏兒的,我躺著打了個盹醒來就見粥沒了,多了這個小傢伙。問她,她什麼都不說,只是笑。」
杏兒自然就是另個女孩,她道:「她是不是你妹妹啊,快接走吧,明天就沒吃的了。」
「武叔,你負責將阿姨送到我家交給我娘,杏兒你跟我們走,昭遠你領小花,趙普你領它們兩個,不許丟了。」孟昶有序地安排著。
「去哪?」杏兒問。
「她這兩天是不是吃了你們很多東西?」孟昶指著小花問。
杏兒委屈地道:「是啊,還有著小狗小貓也吃。不過小妹妹很乖的,我不怨她。」
「呵呵。咱們現在就去她家吃回來。走,出發。」
趙普抱著小狗和小貓,小嘴嘟囔著:「為啥讓我抱倆啊!」
孟昶回頭笑道:「要麼你抱它倆,要麼它倆抱你,請選擇。」
「它倆抱我?那如果一個朝左一個朝右,我不是就摔在地上了。還是我抱它倆吧。」趙普道。
「哈哈」,這群孩子都開心的笑了,連小花的笑都燦爛得充滿了靈氣。
望著滿桌的美味,麻四婆沒動一下筷子。
從四姨太到麻四姨,再到麻四婆,她為麻家奉獻出了一生最好的時光。
她沒有顯赫的家世,只是繡莊中普通的繡娘,但她精細的蜀繡技巧被老爺相中,娶作四姨太。
還未來及多受恩寵,老爺便撒手人寰,丟下她和剛出生的兒子。麻家亂了,「ど妹子」繡莊亂了,另三個姨太太爭權奪利,鬥得你死我活。
她站了出來,高超的手腕將每個人都治得服服貼貼。她成為麻家的當家麻四姨。
這些年過去,那三個相繼離去,但都很放心地將子女托付於她,因為她們知道在她威嚴的外表內是一顆善良的心。
她待他們也如親生,沒有親疏。他們也都喊她娘,他們的孩子也都喊她奶奶。可自己的親生的只有那一個兒子,這個兒子中年才有了小花。
小花雖然智力有些問題,卻更讓她疼愛。當另些孩子喊她「奶奶」時,她多希望能聽到小花的呼叫。是啊,小花從沒喊過。
孫子孫女們見奶奶不動筷子,一個個識趣地吃上幾口便紛紛離去。下人們不敢收拾,因為老太太還未進食。
「老太,門外有幾個小孩子求見。」管家進來道。
麻四婆懶得抬頭道:「是不是找雨兒風兒他們玩的,你領過去便是。」雨兒風兒都是她的孫子,經常有小朋友來找他們玩耍。
管家遲疑下道:「他們說要見你。」
「嗯?」麻四婆抬眼,「誰家的孩子?」
「他說姓孟。」
「孟?」麻四婆想起了那個四處尋找花姑娘的孟公子,心道:「難道蟲子在我家?」
「麻伯,你就帶他們四處尋尋吧。」畢竟這孩子的爹是大官,還是不得罪的好。
管家又遲疑下道:「他說要見您。」
真是個煩人的孩子。四婆無奈地擺擺手,「那就帶進來吧。」
進來了六個孩子,領頭的,也就是衣衫整齊的那位道:「婆婆安好,晚輩孟昶祝婆婆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我的孫女都不見了,還福什麼東海。麻四婆不耐煩地擺擺手道:「小公子是來尋那蟲子的吧,儘管在麻府尋便是,無須多禮。」
蟲子?孟昶倒糊塗了。見滿桌的飯菜,便道:「婆婆,我等是來討口飯吃的。」
哦?原來尋蟲子餓了進來騙吃騙喝的。「那你們就來食用吧。麻伯,去拿幾雙碗筷。」
麻伯沒去拿,已經不用了。這幾人在孟昶帶領下早已撲向飯桌,一陣胡吃。要知道孟昶也一天沒進食了,另幾位更不用說。只有杏兒有點女孩子的矜持,小心的食用。孟昶說了句「有的吃你不吃,沒的吃你就挨餓吧」,杏兒便也跟著大口吃飯大手抓菜起來。
「還有他們呢,留點。」慕容延釗提醒大家。
對啊,還有王昭遠和趙普呢。大家馬上盛了些飯撥了些菜放在一旁。
拍拍小肚皮,孟昶滿意地對目瞪口呆的麻四婆道:「婆婆,你真像我奶奶。」
麻四婆沒心情聽他恭維,「吃好沒,可以走了吧。」
「走?婆婆,你覺得這點飯菜就能打發我們嗎?實不相瞞,你最喜歡的小花狗在我手上。」孟昶語氣狠了起來。
小屁孩原來找到了小狗來要錢的,太小看老太我了。談價?你們不知道有多嫩呢。「小狗?那又怎樣?你儘管殺了吃肉。」
「你最喜歡的小花貓也在我手上。」孟昶語氣加重。
「小貓?那又怎樣?你儘管殺了吃肉。」麻四婆毫不退讓。
「你最喜歡的小花也在我手上。」
「小花?那又怎樣?你儘管殺了吃肉。」麻四婆仍舊不在乎。
眾人齊望麻四婆,她瞬間回味過來,跳起來聲如洪鐘道:「哦,不,你說什麼?小花在你手上?不能吃肉。多少錢,開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