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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3 文 / 衣落成火

    雲冽略轉頭:「子青?」

    徐子青笑意稍稍收斂,抬起手來,叫那凌遷且不忙出聲,自己則看向雲冽:「師兄,方才心中一窒,彷彿有人喚我。」

    凌遷聽聞此言,趕緊低下頭來,不敢多思。

    顯然這是兩位巡察使己身相關之事,雖不曾叫他出去,他卻還是當做不曾聽見得好。

    雲冽稍思忖:「你可一算。」

    徐子青也點了點頭,就一指點在面前虛空之上,掐指計算起來。

    這修士境界到了結嬰以上,多少都能對冥冥天機有所感應,即便不及那等專一測算天機者來得精妙,但些許之事,依舊能夠窺看一番。

    只不過,越是與己身相關,便越是模糊,測算之事相連之人境界比之自己越低,也就越是能測算明白。

    先前那一瞬,心悸來得全無預兆,彷彿是突然而生,這理應同他切切相關,而那呼喚之語恐怕也非是虛妄,而是當真有人這般喚出,才會傳達而來。

    只是,能將心聲傳來者,也當與他有極親近的關係才是。

    徐子青如今這般謹慎,便是想到那呼喚他之人,只怕或是他的師尊,或是他的弟子……於修士而言,除卻血脈至親、道侶愛人,也就只有這兩者最是親近。

    然而那一團青光在虛空跳躍半晌,徐子青的指尖連番顫動,卻是忽然間那處虛空即將現出影像時,忽然一個爆裂,炸成了滿屏青色光點。

    居然……失敗了?

    徐子青的弟子,至多不過金丹期修為,比他要低上兩個大境界之多,照理說,當不會如此,然而偏生卻是出現,可見,此事非同小可。

    ——也是,若不是如此,也不會叫他心悸了。

    徐子青道心中,驟然生出一個念頭。

    人魔?

    臨近與他相關最大之事,就是此事,隨即他一轉念,又將其抹去。

    應當不至於這般巧合,若是他那弟子呼喚心切,也未必不能叫他有所感應……沉吟再三,徐子青雖沒能算出是哪個弟子受挫,但也不能置之不理。

    只是他自己如今身在北域,尚有要事需做,不能分|身,就只得讓人前去處理了。

    這般想過,徐子青傳音甲二。

    此人乃是他貼身侍奉,如同大管家般的大乘修士,這等境界在傾殞大世界已是頂尖大能,讓他前去操辦,應當不在話下,又有血契聯繫二人,他也可放下心來。

    甲二便自徐子青手中得了數道氣息,分別為他與雲冽座下諸位弟子,以此來一一尋找、推算,自然就能找到那呼喚徐子青之弟子蹤跡。

    隨即,甲二領命而去,徐子青和雲冽身邊,就還剩下甲一一人……不過,只有這一人,也堪能使喚了。

    待甲二離去後,徐子青再看向凌遷,微微笑道:「適才忽然有事,怠慢了你,如今還請你將所知之事報上,叫我與師兄也聽上一聽。」

    凌遷見他和氣,連稱「不敢」,然後定一定神,就把他這段時日得知的消息,先撿最為重要的,說了出來:「這頭一件事,是鬼靈門與血神宗聯姻。」

    徐子青一怔。

    這兩個宗派在北域橫行多年,即便彼此沒什麼利益衝突,但到底是一山不容二虎,縱有仙道在外虎視眈眈,他們也僅是勉強平衡,不曾合為一處,加之其門內也絕非鐵板一塊,就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與彼此為敵,關係卻絕不能說是好的。

    但那麼多的年月,兩個宗門都不曾彼此聯姻,怎麼如今卻是忽然有了這個念頭?

    他心裡不解,面上卻很平靜:「聯姻者何人?」

    那凌遷就答道:「鬼靈門核心弟子陰山,與血神宗核心弟子血神子。」

    徐子青聽得陰山此人,倒有些耳熟……他旋即想了起來,這一位陰山,莫不便是當年與師兄同在天龍榜上的鬼屠陰山?那年師兄排位第五,而鬼屠陰山,卻是排在第四位上的。至於那血神子,他倒是不甚知曉。

    凌遷自然也明白這兩位巡察使恐怕對魔門之事瞭解不多,很快就把這兩人的身份也都介紹一回。

    那鬼屠陰山乃是一位女子,為鬼靈門一手培養出來,年紀輕輕時就結丹上了天龍榜,此後排位一直佔據鰲頭之位,同那空靈仙子一般,都是女修裡一等一的人物——莫看她們排位似乎比起一二位稍稍遜色,但這僅僅是那天龍榜粗略斷定罷了,若是當真拚殺起來,雙方底牌盡出,倒是未必一定敗於前兩人了。

    至於血神子,這與其說是一個人名,倒不如說是一個稱號,凡能號稱血神子者,俱是那血神宗內定下任繼承之人,堪為血神宗少主,如今能叫他與鬼屠聯姻,必然是已然確定下來,從此就只有這一位少主,也只有一位血神子了。

    徐子青聽完這些,又詢問道:「此二人如今的修為如何?」

    凌遷眼裡有一絲憂慮,但這也是他早已探得之事,就說道:「鬼屠陰山本是金丹後期巔峰修士,就在一年前突破至元嬰初期,如今據說境界已是穩固下來,再過不得多少時日,便同血神子完婚。而血神子他年紀較長,早在百年前便已是元嬰老祖,十餘年前再度突破,已至元嬰中期境界了。」

    兩個年輕魔頭在兩尊巨擘魔門裡都是一等一的佼佼者,仙道門派天才雖多,但可以同他們相比的卻沒有幾個,這於仙道而言,並非好事。

    更何況,如今他們更要結合,到時兩大魔門也聯合起來,彷彿有陰謀醞釀其中,讓人只覺得半點疏忽不得。

    徐子青得知這個,倒並無太多憂心,那兩人一直在傾殞大世界,還可以將修為提升到如此地步,必然奇遇連連,資質超凡,可他與師兄在這等事上絕不畏懼,那鬼屠陰山也好,血神子也罷,未必能威脅他與師兄。

    他如今想的卻是,聯姻之事突如其來,莫非真是人魔所示大劫?可若是沒有引子、由頭,也絕不可能至於如此。

    既然想起,徐子青便也問出。

    凌遷又道:「聯姻之事,確是有緣由的。」

    徐子青神色一肅:「詳細說來。」

    凌遷點點頭:「此為魔門內部消息,晚輩所知亦並非十分明了,只是隱約聽說,那血神宗得了一座奇礦,產出一種異鐵,對魔道功法突破有絕佳妙用。那血神宗裡,就有不少『血神子』都借助此礦順利突破,潛力最高的那位,就是如今的血神子了。因此事,血神宗內門裡元嬰修士暴增,對那鬼靈門造成不小壓力,後來鬼靈門不知從哪裡打探了來,主動尋上血神宗,去尋求這種異鐵,為的,主要就是那在金丹後期巔峰卡了許多年的鬼屠陰山了。」

    那時血神宗提出要求,鬼屠若是突破,便要嫁入血神宗,成為血神子的道侶,只因這異鐵煉製之法,只有血神宗核心方知,若是鬼屠不肯嫁,就是外人,自不能允——這法門霸道,鬼屠若是不能借此突破,只有一死,倒是不怕她去洩露。

    鬼靈門垂涎此法,鬼屠也是心氣絕高之輩,不肯落於人後,最終鬼靈門順水推舟,鬼屠也應允了婚事。

    由於這種種緣故,才有了兩宗聯姻之事。

    凌遷又道:「鬼屠突破以後,婚事已成定局,就有不少小型魔門在各地同仙道小派爭執廝殺,為的便是掠取足夠血食、精粹神魂之類,作為婚宴上進獻之物。」

    所以,在近年來,邪魔道越發躁動。

    徐子青總算明瞭,他歎了口氣:「那兩個宗派聯姻的良辰吉日,乃是何時?」

    凌遷說道:「尚有三月餘。」

    徐子青想了一想:「那奇礦所在,爾等可曾查探而得?」

    凌遷苦笑:「這卻不得而知……如今除卻那血神宗外,便是其他的魔道宗派,也不知曉,晚輩手下許多暗線時時查看,也是毫無頭緒,到後來還有打草驚蛇者,便直接被迫害而死。若非那暗線機靈,將線索引到一個小型魔門身上,恐怕那暗線所在暗哨,也要被血神宗拔除了。」

    徐子青也知道那奇礦既為引子,定然不會輕易探知,如今詢問過,也不過是讓心中有數。

    他就安撫道:「此事自仍要查,但諸位身家安全亦極重要,可徐徐圖之,修行不易,萬勿輕易毀損。過一段時日,主宗將有數十人前來相助,到那時便宜行事。」

    凌遷聞言,感激不已:「多謝兩位巡察使體恤!」

    徐子青見狀,就叫他先行退出。

    待人走後,徐子青才對雲冽說道:「師兄,不如自明日起,我兩個出去走走?」

    雲冽略略點頭:「也好。」

    師兄弟兩個,就決意要親自去瞧一瞧,這北域中的人俗風貌。

    再說另一頭,甲二奉徐子青之命,自北域回歸,到東域去尋他幾個弟子,以維護那些弟子安危。他身為星奴,早將身家性命繫於徐子青身上,自不敢有半點違背,就用心尋訪起來。

    因他又大乘修為,趕路起來極是便利,比起跟隨徐子青、雲冽等人同行,就還要快上數倍,而他渡海之時,亦無需行船,只消自行用了本命神通,就很快到達了所欲前往之地。

    甲二已知徐少主有四個弟子,炎華與雲天恆,一個重傷,一個為其療傷,必不會離開五陵仙門,胡雪兒修為最弱,即便呼喚,怕也不會那般清晰。最為可能遭遇險難的,便只可能是為胞弟尋藥的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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