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徐成武正與田夔相鬥,他因棋慢一招,一時被壓得死死,偏生後面還護著一位修為不高的少年人,自然更難出頭。因此心中愈發焦急,若是再這般苦撐下去,且不說他靈力消耗甚巨、不能及時彌補,恐有油盡燈枯之危。單說那一頭還在虎視眈眈的嗜人妖寵,便足以使他萬分忌憚了!
然而就在此時,忽然天降一人,落在徐成武面前。他脫不開手來防備,卻已見來人抖手打出一蓬青光,直衝那田夔而去。
田夔沒料想半路有人殺出,原在操縱飛劍,此時不由得被擾了步調,立時祭出一面小小圓盾,擋於面前。只聽「篤篤篤」一串爆響,田夔掃眼去看,竟是一叢草刺,全打在那圓盾之上。
圓盾上靈光一閃,草刺簌簌落下。不過即便草刺並未傷到圓盾,但既能穿透圓盾防護,也實屬不凡。田夔看向那戴了面具的來人,只覺他靈力雖然高強,但穿著簡陋,不像是他們五大世家中人。不過這林原秘境非五家中人不得進入,此人身份該無疑慮才是。然而不知此人是哪一家的,卻在此阻礙他。
他面色不變,只喝道:「我田家在此辦事,閒雜人等還不速速退開!」
可來人卻道:「你傷我徐家之人,我豈能袖手旁觀?」
早在五年前徐田二家便是撕破了臉皮,如今竟似矛盾加劇,連表面平和也不能維持。在這秘境之中死無對證,田家與徐家,居然有你死我活之勢。
徐子青雖於五年前已被徐氏拋棄,可到底欠徐家一份養育之恩。且那一次主凶實屬田家,如今遇見田家要殺害徐家之人,便不論與徐家的血脈之情,也要報田氏險些殺身的仇恨。
田夔卻瞇起眼來,此次進入秘境的徐氏子弟,田家早已心中有數,這人他並不知曉,可見對方起意要隱瞞身份。只不知他是孟家、魏家還是羅家之人?
徐成武也正疑惑,他所想與田塍差不多少,不過既然有人相助,他自然不會尋根究底。
因徐子青橫插一手,徐成武連連在飛劍上淬了幾口精血,使其光華大漲,霎時也噴出一道道庚金之氣,與田夔飛劍所放熱氣相撞,漸漸將方纔差距縮短許多,一時不分軒輊起來。
田夔眼見徐成武就要鹹魚翻身,心中不悅,厲聲道:「既然你不知好歹,本公子也不必客氣了!」他一說完,在他靈虎頭上拍了兩拍,說一聲,「去!」
就見那雙翼飛虎長嘯一聲,扇動雙翅往徐子青方向撲來!
徐成武立時大叫道:「小心!」
轉瞬間,破空風聲已在頭頂,徐子青嗅到虎口腥氣,再若有一刻遲疑,便將葬身虎腹之中!
徐子青少有臨敵經驗,好在數年來在秘境裡也曾與妖獸周旋,此時倒也不慌。他抬手在右掌上一抹,便抽出一根似碧非碧、似青非青的木棍來,前端鋒銳,而柱身渾圓,被他擎在手中。
只見徐子青一個彎腰,將整個人蹂於虎腹之下,另一手卻將木棍上揚,銳處恰對虎腹挑起。若這靈虎當真撲了下來,便要被刨開肚腹,死於非命!那靈虎已有靈智,當即翅膀一掃,空中一滾,落在了數尺開外。
然而雙翼飛虎到底兇猛,自主人下令之後,當即纏住徐子青,撲殺撕咬,直欲將他吞入腹中。徐子青因防備旁人,並未喚出嗜血妖籐,而是一心以其收服的從木化出武器,與靈虎對戰。
既是飛虎,自能翔空,靈虎見久持不下,又唯恐主人怪罪,當時便飛了起來,躍至徐子青頭頂,雙爪猛然向下,就要將徐子青撕成碎片!
徐子青微微皺眉,足下青光閃爍,生出兩枚蒲扇般巨大葉片,托了他的腳底,側身躲過靈虎飛爪。
於是一人一虎便將戰場擺在了半空,徐子青腳下葉片乃是以乙木之氣催生的懸空草主葉,雖有浮空能力,時間卻不能長,且並不算靈動,與靈虎天生雙翼相比自然遠遠不如。由此徐子青也只得加快步調,以求速戰速決。
到底還是不擅爭戰,徐子青與靈虎僵持,是你奈何不了我,我亦奈何不了你。雙翼飛虎愈戰愈勇,徐子青見它愈發凶戾,恐到後來神氣為其所懾,立時收回木棍,雙掌伸開,雙臂一推,放出無數針葉。
針葉根根猶如鋼針,又隨徐子青心意運轉自如,立時將雙翼飛虎團團圍住!
「噗噗噗噗噗——」不過眨眼間,就將它活活紮成一個刺蝟!
這雙翼飛虎也並非好相與之物,一聲虎吼後,當即週身火光一閃,針葉霎時化作煙塵。
靈虎燒化針葉,便再去尋那讓它渾身刺痛之人,才察覺頭上風起,剛欲振翼,就有一道凌厲之氣自上而下,直直刺入它的腦中!
頓時劇痛無比,靈虎發出一陣慘嚎,虎目之中鮮血汩汩而下,遍體生紅!
原來是徐子青效仿靈虎方纔所為,以針葉將其擾亂,隨即再度幻化利器,從上空突襲了!這飛虎一路掙扎一路下墜,哀吼不絕。
短短兩息工夫,雙翼飛虎漸漸沒了氣息,落在地上一個轟響,隨即微微抽搐一瞬,便徹底死去了……
徐成武大喜,連其飛劍上靈光都更亮幾分。若無這妖寵虎視眈眈,區區一個煉氣六層的田夔,還不能將他逼迫。
反觀田夔,卻是心中大慟。這靈虎與他一同長大,主寵情誼非同尋常。此番他特意將它帶來,乃是為了讓它多饗血食,沒料到卻讓它送了性命。如此心中更是發狠,誓要將徐成武等人一併殺死,絞成肉醬以祭祀雙翼飛虎英靈!
這般一方士氣大振,另一方仇恨更深,越發鬥得激烈起來。徐子青落地,將靈光收斂,再觀一番戰勢,心知徐成武徐子迢兩人沒了危險,便不多做招呼,轉身離去了。
徐成武欲要呼喚,但□不得,最終也只能作罷。
且說徐子青往另一頭走去,面具卻並未取下。他思索一番方才與靈虎之戰,自覺頗有收穫。
這數年來在秘境之中,徐子青雖並未收取次木,卻為圖自保,收了十數種可用從木。譬如足下催生的懸空草葉片,可使他在沒有飛行法器之時短暫浮空;再譬如那掌中木棍,乃是一種千年鋼木淬煉,硬度堪比上品法器,亦是煉器之材;又譬如針葉乃鋼木之葉,草刺乃萬華草之刺,亦皆為煉器良材。
方才一番使用,乃是徐子青與修士第一戰,雖不算完美,倒也過得去。如此在心中將錯漏處、敗筆處、力有不逮處一一尋思,他方才滿意。
自省過後,徐子青便分出一半意識,沉入儲物戒中,呼喚友人。
雲冽並未現身,只在戒中說道:「所擇從木尚可,然則不夠利落,當多作揣摩,更進一步。」
徐子青聽得,微微一笑:「是,自聽從雲兄教誨。」
雲冽雖為魂魄,對戰之道卻勝徐子青百倍不止。勿論選取從木,亦或是平日修習,徐子青都多蒙雲冽指點,也因此除卻單單增強修為之外,還能有如今這般自保之力。故而每逢與妖獸對戰後,徐子青都要請雲冽點評一番,雲冽在戒中有所感知,且不吝教他,如此下來,徐子青對雲冽越發欽佩尊重了。
兩人說了幾句話,徐子青便又往前走。
開原之日共有三天,他需得在這些時日裡尋得出去秘境之法。左思右想後,他憶起當日進入秘境時,乃是有一個光罩穿破虛無,將眾人送來。據說此罩以各家血脈辨認,以防有他人用易容之法,混淆其中。只可惜徐子青只得入而未曾與其同出,卻不曉得眾人又是怎樣出去秘境。轉念想來方法也該相差不大,他確是實打實徐家之人,想來並不難混。
思忖得了,徐子青仍是謹慎。他見徐田兩家如此爭鋒,恐怕還有旁的波折,並不能掉以輕心。
正此時,方才去覓食的雄鷹歸來,撲稜稜落在徐子青肩上。
許是血統作祟,重華鷹如今仍未成年,也未生長多少,形貌與五年前一般無二,然而靈智卻越發**了。
雲冽性情雖冷,學識卻極淵博,便予此鷹一部妖獸煉體之法。重華鷹得之,苦修不綴,如今那鋼爪鐵喙之力能穿山裂石,極為厲害!而徐子青與其溝通,也早非先前那般揣測難明,他但只消對其做一個眼色,重華鷹便心領神會,默契非常。
重華鷹低頭下來,任徐子青摸了摸它頭頂,眼中頗有依賴之色。
徐子青則笑道:「吃飽了也莫要偷懶,再去飛一飛罷。」
重華鷹當即展翅,疾飛而上。
徐子青笑意不變,之前心中那一點沉重,也霎時消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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