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過後,李國樓對刀鞘雲虛寒問暖一番,安排好住宿,這才離開客廳。他靠黑幫起家,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他不需要江湖兄弟,只要聽令的手下人。現在他還會和黑道門派談判,等他權勢滔天之後,就要趕盡殺絕,不需要所謂造反的證據。擋我者死,逆我者亡,要想開創新天地,就要殺出一條血路,把一切不合時宜的垃圾掃除。
孤燈夜影下,李國樓給同治皇帝書寫密折,其實就是遊記,把京畿地區的風土人情寫給皇上看。其他大臣上折子都是以陳條方式書寫。李國樓如今已經打破傳統,反正是密折,就當故事寫,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一樁小事也向匯報皇上。隱藏的良苦用心,就是讓皇上知道民間疾苦,柴米油鹽的價格,不經意之中就會躍然在紙上。告訴皇上,京畿地區大地乾旱,農作物歉收,災年的情形不容樂觀。
寫得風趣一些,民間老百姓罵西方列強的歌謠也寫在紙上,
高高山上一棵桐,斧子下去兩半停。一半進到南京去,一半又到北京城。北京城裡做大炮,南京城裡做鑄鐘。大炮鑄鍾做齊備,單打外國進來兵。
奴才夙興夜寐,挑燈夜書,不是為了搏得皇上一笑。而是毋忘國恥,憂苦天下百姓。愚昧是殺人的利器,仍文盲愚民數以億計,他們靠道聽途說以及歌謠、俚語知道外面的世界。依然幻想著用斧子、土炮,來打敗西方列強,重新走上閉關鎖國的道路,實乃可笑之極,也是自取其辱的根源。歷史的車輪已經進入蒸汽火車的時代,人類幻想的翅膀已經張開,從大陸到海洋,直到蔚藍的天空飛翔。
育民才是興國安邦之本,教育體制的改制,必將關係到國民經濟的發展。落後就要奮起直追,超越才是強者的風範。不合時宜的祖制早已被世宗皇帝拋棄,這才有乾隆盛世的底蘊。如今世界風翻雲湧,正是男兒自強不息的時代。彈丸小國亦能稱霸天下,吾輩當為天下先,探尋一條前人未曾走過的路,會有許多挫折和崎嶇,但吾輩心胸開闊,海納百川,文韜武略之才輩出,大清中興之勢已如滾滾火車向前不可阻擋。歷史翻到這一頁,教育體制改革已成必然趨勢,理學要昌盛必將融入更多的新知識······
李國樓擱下毛筆,呵呵一笑,好似看見同治皇帝也在了然一笑,他在抒發心情,大清的愚民政策不改變,就不會改變落後挨打的事實。兵工廠引進,沒有造槍造炮的鋼鐵也是白搭。大清興建的製造局、船廠虧損至今,就是因為優質的鋼鐵需要進口,製造成本太高。
他要派出千千萬萬個工業間諜到國外去,只要給他條件他就上,不給機會就採取迂迴戰術,以民間組織的形式搞起來。朝堂上的那些滿人王公大阻擋不了他,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誰敢說三道四,就讓御史參革,而且在洋人辦的報紙大幅刊登出來,用洋人恐嚇的招數來制約那些王公貴族,讓他們全部閉嘴。
突然李國樓對著昏暗的窗外,冷笑一聲道:「既然來了,為何不敢進來。你真的以為本領高強,躲得過崗哨的眼睛嗎?」
飛凌雪藝高人膽大,一個倒縱從屋簷上翻越而下,連續一個飛縱便從窗戶躍入房間,前滾翻便站了起來,朗聲道:「李大人,耳聰目明,倒是可以在江湖上走一遭。」
「怎麼飛狐,手下沒幾桿槍了,有些拉不下面子,想找回場子是嗎?」
油燈下飛凌雪臉色不改,咯咯獰笑道:「別人不給我面子,我也不會給別人面子,李大人你不怕嗎?」
「哼!飛狐,是本官故意放你進來的,你腦袋進水了,真的以為暗器快過子彈嗎?本官現在給你一個對決的機會,看你的飛刀快,還是我的子彈快?」李國樓站在書桌前,佔據地理的優勢,隨時準備拔槍幹掉刺客飛凌雪。
「既然被你們包圍了,我也不準備活著走出去,拉一個墊背的值了。」飛凌雪耳朵好使,已經聽見外面的腳步聲。
「國虎退出去,本官不會有事的。」李國樓等到門外沒有動靜了,又道:「飛狐,開條件吧,想怎麼遭,才肯受招安。」
「你胡扯什麼!」飛凌雪勃然大怒,忿忿然怒視李國樓,好似李國樓侮辱了她的人格。
「哎,飛狐別裝了,你又不信教,只是天地會餘孽而已,真想扯旗造反,也不會呆在天子腳下。什麼替師父報仇,師父是你老公還是老母?」李國樓話說的難聽,一點也沒給飛凌雪留面子。
「你下流!」飛凌雪暗自羞愧,果真被李國樓看穿了,她也想過好日子,但既然拉起了人馬,就要為手下人考慮。若是隊伍散了,就要坐地分贓,把家當全部分給手下人。她是女的將來不能做官,田地、銀子才是她最想要的。
李國樓不去看飛凌雪憤怒的表情,恥笑道:「飛狐,不是本官看不起你,隊伍有三分之一跟你走,已經了不得了。你是漢人,進入草原會被野蠻的蒙古人生吞活剝,離開京畿再尋地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想你不願意回南方一定有難言之隱,不如這麼遭,本官給你指條道,給本官做臥底,加入黑幫,你看怎麼樣?」
「我才沒有這麼傻呢!」飛凌雪斷然回絕,看都不看李國樓一眼。
「嘿嘿!飛狐這才是體現你價值的時候,多刺激啊,比你做馬賊嚇唬人強多了。你要知道官兵剿匪是一掃而光的,你可是有家室的人,機會只給一次,考慮清楚了再來找我。」李國樓蠱惑人心的話,一句接著一句,喜歡冒險的人,就是熱愛刺激的生活。
飛凌雪按耐不住問道:「哪裡啊?」
「山東棗莊!」李國樓已經知道飛凌雪被他說動了,他早就看中山東棗莊的露天煤礦。那裡原本是斧頭幫的勢力範圍,如今斧頭幫被冠以造反派門派,被官府強行鎮壓。山東棗莊已經變成黑幫勢力還有地方勢力,甚至洋人也插在其中,棗莊的各處煤礦變成各方勢力重新角逐的舞台,越亂的地方越有機會,他就是喜歡渾水摸魚。
「那我到棗莊找誰啊?」飛凌雪終於鬆口,京畿地區不讓生存,總要找個藏身之所,先去看看再說,她可不是官府的探子。
「義和拳的老十三,苗凡魯,你找他就行,其他不必多問。」李國樓取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放在桌子上。
「義和拳?」飛凌雪一時沒有鬧明白,怎麼沒聽說過?
李國樓撇一撇嘴,說道:「就是仁義社團,現在開始教老百姓打拳,說是神功護體,刀槍不入。你的飛刀不是百發百中嗎?女俠!到時可以和義和拳的朱紅燈,一較高低,看誰的牛皮先吹破。」
「嘿嘿!」飛凌雪手一伸,便將銀票塞入囊中,點頭道:「好,看在李大人辦事大方份上,我帶人馬到山東去,這路引······」說話間飛凌雪第一次拿正眼看著李國樓,她可是有馬有槍,難不成裝作逃難的人去山東,那在棗莊還有什麼江湖地位,有槍有馬還有人,才能在客鄉站穩腳跟。
李國樓瞥眼道:「飛狐,刀把子說你控制不了三十人,你到底行不行啊?」
「豈有此理!刀把子盡往我臉上抹黑。姑***人馬會少嗎?李大人你放心好了,只要你給我五十條長短槍,我保證在棗莊站穩腳跟。」飛凌雪氣勢和原來完全不一樣了,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只要有槍有錢,人馬隨時會多出來。
「嗯······」李國樓覺得還是飛凌雪可以信任,那個被他放生的白蓮教餘孽平安,如今在山東興風作浪,改名換姓「朱紅燈」,教義也改頭換面,不再提白蓮教,而是傳播義和拳的宗旨,「反洋妖,扶大清。」
會幻術的人心術不正,當初他心慈手軟,放了平安一條生路,如今山東百姓踴躍加入邪教,迷信「朱紅燈」的神跡。放虎歸山的後患已經初現倪端,他要用功夫高手飛凌雪去制約「朱紅燈」的勢力。
李國樓把諸事交代完畢,安排妥當之後,飛凌雪跪地要賭咒發誓。
李國樓急忙道:「飛狐別唧,本官最不喜歡聽人發誓,斬雞頭也沒用。我只要你身體力行,別背叛我,把棗莊真實的情況稟告我。等待時機一到,我會來收拾殘局的。」
飛凌雪不敢多問,李國樓放出去的線不止她一條,急忙重新站起身,說道:「扎!李大人請放心,飛狐從來沒有想過造反,就是想讓家裡人好日子而已。以後一定把棗莊的煤礦控制在手心裡,請李大人放心好了。」
李國樓回道:「飛狐,你又高看自己了,凡事要講時機,現在山東的丁寶楨可不好惹,我對於你的要求只是站穩腳跟,發財的機會要等丁寶楨離開山東之後。等過幾年我把山東的漕運也控制了,你家裡人就是棗莊最大的土豪。好自為之!」說完李國樓揮手打發飛凌雪,瑣事不需要他勞神勞力。
「請李大人早點歇息。」飛凌雪躬身倒退出門,渾身充滿幹勁,五十條長短槍裝備,鳥槍換炮,未來大有可為。
李國樓獨自在房間裡獰笑,江湖人沒有信念,有奶便是娘的主,一百多人的馬賊,被他全部瓦解,讓巾幗女俠做臥底,這麼絕妙的高招只有他想得出來。李國樓躺在床上,嘿嘿嘿奸笑三聲,睡得舒坦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