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隸總督李鴻章最看不順眼的人就是左宗棠,嫉妒左宗棠有兩員長袖善舞的財神「胡雪巖」和「喬致庸」。但自從他得到李國樓的相助,就廣發英雄帖,號召門生故吏全部把私房錢、公帳全部存入請進來銀行,一夜之間請進來銀行賬面上存款數字,成倍的往上翻。從李國樓口裡得知請進來銀行存款數額已經突破二千萬兩白銀大關時,李鴻章自己也嚇了一跳。原來他的能量比他想得還要大,不由得朗聲大笑。
李國樓瞅眼道:「中堂大人,這不算什麼,若是朝廷願意讓我發行國家公債,以我們大清目前的狀況,就不需要向洋人借款,財富憑什麼送給洋人?而且利息比向洋人借款低很低,也不需要半年支付一次利息給洋行。一年期、二年期、甚至三年期,一次性把本金和利息還清,這樣朝廷也不要背沉重的財政負擔。一次性可以有上億兩白銀使用,利息又低,還能讓民間資本都聚攏到國家手中,工業發展的速度可以快上三四倍也不止,你也不需要拆東牆補西牆了。」
李鴻章反過來也瞅著李國樓,說道:「會有這麼好的事?」
李國樓嘿嘿一笑道:「中堂大人,就是名聲難聽點,從此大清帝國變成債務大國,不再是欠哪家銀行的錢,而是欠全國老百姓的錢,以我們大清帝國的綜合國力,可以欠上十年的財政收入也不會動搖國之根本。就是說我們可以有五億兩白銀攥在手裡,用來發展國民經濟。若是你老黑心點,弄個通貨膨脹之類,連利息也省了,等於是全國老百姓,還有上當的洋人,免費借給大清五億兩白銀。俗話說欠債還錢,你老背負這麼多欠債,誰敢讓你下台,那些滿人嚇都嚇死了,怕你下台國家也垮了。這個攤子鋪開了,這才叫真正的有錢人。」
李鴻章深深的凝視李國樓,年輕人的想法奇特,學習西方國家的辦法,背負債務發展國民經濟。腦海裡思索著李國樓的話,是否可行?來回踱步,說道:「明年吧,只要明年你能圓滿完成既定目標,在富庶的城市裡都能看見請進來銀行,這條意見可以呈上來討論。可惜恭親王權勢會越來越小,我們的後台勢力變弱,滿漢還是有區別的,同治皇帝被那些清流派包圍,一不小心就會衝動。我們不能把攤子一下子鋪開,皇上太年輕,一句話就是血流成河。懂嗎?」
李國樓驚凜的後背的脊樑涔出冷汗,野心是跟著權勢往上攀升,若是大清真被他弄出個「五億兩白銀」在手,同治皇帝不知會變成怎樣的人,想要建立漢武帝一樣的千古偉業,最後變成項羽、拿破侖的結局是早晚的事。幸好有李鴻章提醒,要不然他就是千古罪人。
李國樓翻身跪在地上,說道:「叔公,此事我不會再提,還是按部就班的辦差,跑得太快,跌得越慘,我知道錯了!」
「嗯······」李鴻章斜眼睨看跪在地上的李國樓,他是聰明人看出了事態發展的正反兩個結局,鬧不好當真是國破家亡。大清帝國周邊都是如狼似虎的西方列強,有幾個國家會希望大清強盛起來?鳳毛麟角,屈指可數。韜光養略的局面暫時不能改變,不能讓那些裝扮成民族英雄的清流派掌握國家的權力,大清辛苦積攢的基業,決不能毀在他的手裡。
「小樓,你也不要怕成這樣,我自有分寸。到時計劃弄小一點,先把左宗棠的左膀右臂給砍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李鴻章被李國樓提的建議給打動了,不過沒想搞得太大,每年大清政府可以向民間發行近1000萬白銀的債券。讓胡雪巖的「阜康錢莊」和喬致庸的「大德通」「大德恆」沒生意好做,這一招釜底抽薪,就能讓左宗棠吃不了兜著走。一根繩套直接勒住左宗棠的脖子,看以後誰會給左宗棠送銀子去?
李國樓心領神會,眨巴著一雙靈動的眼睛,微笑道:「屬下明白了,中堂大人的主意真是高啊。」
「嘿嘿嘿嘿!」李鴻章捋鬚點頭,對於他能變通李國樓的主意自鳴得意。待等明年六月之後,他的權勢更大,無人可以撼動。
「嗯······小樓啊!這些天你和普魯士人打交道感覺怎麼樣?劉銘傳這人你怎麼看?」
劉銘傳出生於安徽合肥大潛山麓,可以說是李鴻章半個老鄉,原本是淮系將領,是李鴻章手下得力干將。劉銘傳出身不好,年輕時曾殺了當地團勇頭目,加入當地販賣私鹽的團伙,接著幹起打家劫舍的勾當。糾集起幾百名貧苦青壯,當上了結寨自保的武裝頭目。兩年後,以「捍衛井裡」為旗幟,在大潛山西面建起寨堡,成為這一帶對付太平軍和捻軍的一股團練武裝。1859年,太平軍一部攻打合肥的長城鎮、官亭,劉銘傳奉命率部「協剿」,將太平軍擊退。後被安徽巡撫福濟褒獎為千總,賞五品頂戴。
1861年11月,李鴻章在合肥招募勇丁,編練淮軍。劉銘傳受薦組織一支500人的隊伍,號稱「銘字營」,隨同出發。為大清消滅天平天國以及東捻立下大功。但朝廷怕李鴻章在軍隊裡的權勢太大,在消滅東捻之後,以「身體欠佳」,削去劉銘傳官職。讓劉銘傳告老還鄉去了。
劉銘傳頂著一等男爵的頭銜衣錦還鄉,誰知不久,駐紮在陝西清剿回亂西捻的「銘軍」突然嘩變,幾天內潰散殆盡。清廷擬予將劉銘傳革職查辦處分,劉銘傳四下活動,求得開復,卻被朝廷閒置,連李鴻章的保舉也不頂用。
李國樓又被李鴻章給嗆著了,普魯士人的問題問他,他倒是直言幾句無妨。劉銘傳是被同治皇帝和兩宮太后打入另冊的卑鄙小人,屬於其心可誅,有重大「謀逆」嫌疑的人,朝廷不殺劉銘傳,已經很給李鴻章面子了。他才幾品官啊?李鴻章反過來求他,用心險惡,是看中他手裡微不足道的兵權,反過來想削去他的兵權,想把淮軍勢力安插進新武堂。薑還是老的辣,他內心的那點小算盤,李鴻章早已看透,懵得了頂頭上司「校長」翁同龢,懵不了老奸巨猾的李鴻章。
李國樓酌字酌句,想清楚後,說道:「中堂大人,下官不是想接你的班嘛,犯得著找一尊大神來壓我嘛。這個人一來,還有我的活路嗎?我忙活半天,為別人做嫁衣呀。」
李鴻章瞥眼道:「小樓啊!你接班還早著呢,我還沒有老,至少也要二十年以後的事。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那些新兵蛋子你壓服得住,那些前來深造的軍官呢?誰會聽你放屁,有劉銘傳給你坐鎮,誰敢大聲說一句話啊?」
李國樓口中稱是,心裡別提多窩火了,李鴻章的話已經明瞭,他只能順勢道:「哦,是下官慮事不周,今晚回去我就寫奏折呈給皇上,保舉劉銘傳來新武堂講學。中堂大人,官職怕是不好弄啊!朝廷剛剛下旨痛斥過劉銘傳,連封號也被剝奪了。我若是保舉他當五品官,降級不說,皇上還要對我有看法了。」
李鴻章胸有城府的說:「不要提什麼官職,劉銘傳就是想為國家做點貢獻,書辦適合他做,你明白嗎?」
「屬下明白了!」李國樓躬身施禮,接下來保舉劉銘傳做官的事,不需要他來插手。劉銘傳這尊大佛,至少也要二品武官的官帽,比他還要大四級,輪不到他來保舉。
李國樓看見李鴻章沒有端茶送客,只能繼續說道:「中堂大人,普魯士人辦事認真,不接受賄賂,可為洋人裡的楷模。只要我們肯花血本,一個強盛的大清指日可待。至於軍事裝備,下官認為引進一批,仿製一批,這樣才不會受制於人,全盤西化的結果就是我們國家的財富全部落到普魯士人那裡去了,所以合資企業才是根本,土地可以借出去100年,合資企業的期權我們大清至少要占50%,沒有永遠的事,不然我們就是千古罪人。以這個基本框架為依據和普魯士使團談判,我們虧不到哪裡去。留洋的第一批三十人全部派往普魯士帝國,今年至少要派一百人以上的技術員工去學習。我們的機器局馬上有一個質的飛躍,普通的槍炮都能自己造。當然普魯士最先進的武器,他們會有所保留,像德萊塞撞針步槍,克虜伯大炮賣給我們少數還有可能。所以駐普魯士公使館,要提上日程,我們給普魯士修建了2200平米的高檔建築,普魯士人也要在柏林給我們大清使團修建公使館,我們能夠承擔得起駐外使團的費用,總理府衙門理應開始培訓外交家,不能招聘洋人當我們大清帝國使團的欽差大臣,這實在是······」
李國樓咳嗽幾聲,不敢說下去了,老古董不懂裝懂,讓洋人通大清籍以為就能把國事托付給洋人了,讓大清國顏面丟盡不說,更讓洋人看不起大清國。要不是他留洋歸國,以復興大清帝國為己任,這些老古董還不知道世界是什麼樣的呢。
李鴻章極為不滿的說:「國樓啊,嘴巴這麼快說話誰記得住啊?回去書寫陳條,一條條寫下來,做事要有的放矢,別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
李國樓豁出去,受了一肚子氣,按耐不住說道:「扎!屬下定會寫下來,普魯士人是我出主意邀請他們來的,我一定把這個責任扛起來。不過有一個責任中堂大人理應你自己扛,不能因為他們立功無數戰功,身上有幾塊傷疤,就放縱他們,墮落的人就是痔瘡,你不把痔瘡根除,一個人從裡面開始爛,就永遠沒救了。」
李鴻章狐疑道:「李國樓,你在說些什麼呀?」
李國樓單腿跪地,低頭道:「屬下陪普魯士人去參觀兵營,竟然被我發現有戰士吸食鴉片的跡象,別人看不出,我是捕快,誰能瞞得了我。有些軍官互相之間打招呼還用江湖上的儀式,我對黑道上的規矩很熟悉,一瞧就知道他們是哥老會的成員。中堂大人你的心血淮軍精兵,潰爛的速度一點也不比八旗子弟慢,再過幾年不打仗,這支軍隊就完了。躺在軍功上的人做壞事,比那些八旗老爺兵更可惡,還是要殺一儆百。就算殺掉一半,甚至重新開始也比這樣好。」
李鴻章獰笑道:「李國樓,你胡謅吧,我的淮軍有人吸食鴉片。」
李國樓苦笑道:「中堂大人,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你這麼聰明的人,這種道理應該懂的,有些東西一碰,到頭來只有害自己。我言盡於此,到底怎麼辦?我也不多說了。」
李鴻章聽了難過之極,頹然傷懷,淮軍是他立足之本,畢生的功名就是靠這支軍隊。走私養兵,原本就是大清軍隊的鐵律,但落到最後,軍隊就這樣敗壞了軍紀,淮軍墮落的速度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