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還有一幅《詠牡丹》在我家,我們先去拿吧。」甄玉環好似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提醒一下李國樓。
「安妮塔,你留著吧,以後價值千貫,記得放在陽光下曬一曬。」李國樓沒有上當,回家的渴望記在心頭。
「哼!啞叔,去寶芝房!我要吃飯去。」甄玉環拉開車廂的前窗,招呼馬車伕啞叔。
李國樓頹然低頭,又碰上一位纏人的女人,想甩都甩不掉,爛桃花的命啊!
「安妮塔,你別得寸進尺,吃完飯給我回去。」李國樓命令,臉色不愉。兩天沒回家就帶回一個老女人回去,家裡的情人們不要鬧翻天啊。
「哼!你想趕我走啊,沒門!」甄玉環抱著李國樓撒嬌,這個男人吃軟功,她是硬的行,軟的也行,對付男人無往而不利。
「親愛的安妮塔,求求你給我三天時間,我還要抓兇犯呢。替你的兩位情人報仇,難道你忘記了嗎?」李國樓敲起木魚,讓甄玉環收心,腦子裡別想亂七八糟的事。
「哦······麥克,放心吧,只要你把我介紹給小芳就行,愛財的女人我都搞得定。」甄玉環鬆口,沒有逼人太甚,對於李國樓家裡的幾位情人德性一清二楚。
李國樓鬆口氣,心思飛向三聖庵,那裡才是他的角鬥場,平生第一次和使毒的唐門決戰,他要小心翼翼,使陰招的唐門只有用上魔幻的藝術才能贏得勝利,把命留在人世。
李國樓掏出一枚法國銀幣,微笑道:「親愛的安妮塔,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枚銀幣跑到哪裡去了?」
「左手!」「右手!」「被你藏在袖子裡了!」甄玉環十猜八不中,銀幣在李國樓手裡翻飛,讓人目不暇接,甄玉環沉浸在魔幻的遊戲之中,笑得那麼燦爛。
三聖庵在京師城外西側的一處僻靜之所,草木掩映著一座白牆黑瓦的道觀。道觀門前臥著一隻碩大的石龜上面馱著一塊古舊的石碑,上面刻著三個字「三聖庵」。李國樓獨自一人跨進三聖庵,恭謹的奉送香火錢請求面見白眉師太。
觀內很乾淨,前殿拱券上有石雕龍,後有罩樓,均為琉璃構件。中庭種了幾株梅樹,枝頭開滿了黃色、粉紅色的梅花,微風過處,有花瓣飄落下來。樹下站立著一位素衣束髮的中年道姑,輕風拂動她的道袍和手中的拂塵,恍若仙子與世隔絕。
李國樓並沒有看見中年道姑有兩道白眉毛,有些吃不透的說道:「在下李國樓,請求面見白眉師太。」
那道姑緩緩回過頭來,姿容絕代的臉上卻帶了一絲落寞,發出空靈的聲音:「阿彌陀佛!李施主,貧尼就是白眉師太,李施主不介意的話,請進內堂喝一杯茶,慢慢說話吧。」
「師太先請!」李國樓的眼神好似看到骨子裡,細長的眼睛盯著白眉師太唐柔文手裡的拂塵。
李國樓腳步略微遲疑,白眉師太唐柔文顯然對他的出現並不感到意外,甚至好像是一直在等著他到來,甚至洗去了眉毛上的白色染料。
堂內的香爐中裊裊升起一縷青煙,使得滿屋都散開一團淡淡的香氣,沁人心脾。李國樓細細去嗅那香,一種熟悉的清甜讓他翩然欲醉,這女子居然也會調製紫霞香?
心裡帶著一分警惕,李國樓背負雙手觀看牆壁上懸掛的字幅以及字畫。牆壁上沒有《詠牡丹》,但是有同樣技法的畫作《風雪梅花圖》,李國樓瞇著眼睛看著畫上面突出的花瓣,一朵朵粉紅色、黃色的花瓣鮮艷飽滿,灑在空中,落在雪地上,枝頭上的梅花傲雪挺拔。
「白眉師太,畫技高超。這畫彷彿是活的啊。」李國樓轉頭看向端坐一邊的白眉師太唐柔文,吹捧了一句。
「李捕頭,也懂畫嗎?」白眉師太斜睨李國樓,嘴角帶著淺淺的微笑,超凡脫俗的人連笑都有神仙的仙味。
「哈哈哈!」李國樓乾笑三聲道:「我的情人開珍寶軒,那裡名家畫作有很多,我是耳聞目染啊。」
李國樓把「情人」兩字咬得分外怪異,好似尖刺一般刺向端坐的白眉師太。
白眉師太好似沒有聽見,依然坐如鐘,眼神看著虛無縹緲的世界,彷彿坐禪一樣沒有雜念。
一名年輕的小尼姑提著茶壺,進入書齋泡茶,輕柔倒水的動作,讓李國樓更生警惕,年紀輕輕的小尼姑也會功夫。
「這是三聖庵的香茶,請李施主嘗嘗看。」白眉師太遞過一個白玉茶盞。
李國樓接過茶盞送到嘴邊,卻停下來了,莞爾一笑,把茶盞放在茶几上,說道:「哦!在下還沒有自報家門,前輩還請見諒。刑部李國樓就是在下,今日特來拜見前輩,是為了《詠牡丹》而來,不知前輩肯否賜教。」
白眉師太伸出芊芊玉手,把李國樓放下的茶盞拿在手裡,一飲而盡,彷彿在告訴李國樓別小人作怪。
「賜教不敢,李捕頭的名號我也久聞,有什麼事情呢?」白眉師太好似懵然不知所謂,超凡脫俗的人忘記了人間俗事。
「這個······」李國樓不知從何談起,《詠牡丹》畫作上的毒氣會消失,他沒有把柄啊。
「師太的《詠牡丹》曠世傑作,在下萬分佩服,不愧為唐門的精髓,殺人於無形,在下作為小字輩,就算窺破途徑,也不能循跡而入啊。」李國樓單刀直入切入主題。和空門裡的人打太極,可以說一天玄虛的話,不著邊際的話還是少說為妙。
「哦······是嗎?呵呵呵呵!」白眉師太唐柔文彷彿回到從前的崢嶸歲月,豪俠一樣長笑著,鷹梟狀的厲眼注視著李國樓。
「師太既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為何要過問凡人俗事呢。得罪慶平社團的人,灰飛煙滅啊。」李國樓威脅的話脫口而出,他是官差,抓罪犯無所不用其極,只等白眉師太落入陷阱。
「大膽!這裡是皇家寺廟,哪容得你玷污!」站立在一旁的小尼姑手指向李國樓,嬌聲呵斥道。
「平安,你出去,這裡沒有你什麼事。」白眉師太一聲令下,把徒弟平安打發出去了。
「李捕頭,你膽子倒是挺大,知道貧尼的過去,還敢獨自虎山行。」白眉師太把案幾上一杯沒有喝過的茶盞推到李國樓的面前,面子是要大家給的,想要聽她說下去,就要喝茶像一個貴客的樣子。
李國樓低頭看向案几上的茶盞,香茗在水裡飄浮,茶香四溢,讓人嘴裡生津。猶豫不定的說:「師太,肯吐露一二嗎?」
「嗯······」白眉師太點頭給李國樓一個滿意的答覆。
「李捕頭,貧尼和你的師父一樣,曾經加入太平天國,這個秘密世上只有你知道。」白眉師太停下不說,只等李國樓入局。
「哦······」無奈之下,李國樓端起茶盞,仰起脖子喝了半杯茶。
「李捕頭,你要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剛才我只說了半句,我還是白蓮教的人。」白眉師太看著李國樓的聲色好似看著一個死人。
「你你你,你是怎麼下毒的!」李國樓癱軟在座椅上,摀住自己的喉嚨,臉色煞白。
「哼!李國樓,我要你死個明白,這房間裡的熏香沒毒,畫上面的油彩沒毒,喝下去的香茗也沒毒,但這三樣沒毒的東西混在一起,就是天王老子也沒救的毒物。我殺人不是為了慶平社團的人,就是等你來,李國樓你沒想到有今天吧。哈哈哈哈!」白眉師太中氣十足,把房梁都震動了,整個書齋裡迴盪著尖利的長笑聲。
「原來如此!」李國樓嘶聲力竭,掙扎著站起,兩隻手癱軟下來,栽倒在地上,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臨死才知道死在誰的手上。
「哈哈哈!」白眉師太長身而起,瞥向倒地的死屍,揚聲道:「平安······」
倒在地上的李國樓突然伸出手抓住白眉師太的腳踝,兩隻手一使勁,騰地一下把白眉師太掀翻在地,揮拳擊中白眉師太的面門,一招制敵。
李國樓掏出短筒火槍對準門口的小尼姑平安,說道:「平安,想和你師父陪葬就再走一步,這裡已經被包圍了。皇家道觀,我照抄不誤。」
「李施主!你玷污廟門!」平安不甘心的站在門口不敢踏入,嘴上毫不服輸。
「不是還有我們嗎?」不知從哪裡冒出四名女香客,每個人手裡提著一把短筒火槍,刑部有女捕快,對付一些女罪犯,男人沒有能力搜身,就靠女捕快出馬。
「指甲剪掉,牙齒看清楚有沒有假牙,衣服換掉,下面······更加要搜仔細了。」離開之時李國樓沒有忘記叮囑女捕快幾句,茶水從他的衣袖裡流出來,重新倒入茶杯裡,李國樓根本沒有喝那盞茶,魔術的移形換位,讓白眉師太以為他把有毒的茶水喝下去了。
「知道了!囉嗦!」蒙古人高耀烏雲嬌聲呵斥李國樓,她是頂替她的父親做捕快的,是位偷聽高手,追蹤的技術比她父親慶格爾泰略遜一籌,原本在城外管轄三聖庵的鎮裡做事,這次特地把她調入這次行動的小組。
李國樓看著捆綁住的平安,洒然而笑道:「平安,你想活嗎?」
人聲鼎沸的三聖庵出現一隊隊人馬,他們是九門提督的人馬,白眉師太毒殺兵部的八旗護軍統領尤高明,事態早就提高到國防的高度上。
蒙著面紗身著便服的平安低頭離去,消失在茫茫人海裡,李國樓譏笑的看著手裡的平安供狀。他要在白蓮教裡埋下無數顆釘子,火影早晚會死在他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