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嫵愣愣的,回不來神。說實話,她並不是有多悲傷,事情突如其來,速度之快,快到讓她沒辦法顧影自憐。她也知道,林子說的都是對的,凌衍森那種人,沒人可以知道他在想什麼,下一步打算做什麼。
林瀠看了看手錶,拉起地上蹲著的泥巴似的女人,「趕緊的,先跟我去醫生那瞭解瞭解情況。」
清嫵毫無形象,白淨的臉上淚跡斑斑,看得林瀠又是一陣火起,卻又心疼的不忍再罵她,這妞表面看著要強,實際上內心脆弱死了,磕一磕碰一碰說不定就碎了。從小在段董事長的荼毒下,傳統又內斂,上初中還沒和男生拉過手,高中大學都是一個人在校園裡來回走,二十四年的全部就是蕭以翔那混蛋,二十四年後,好不容易換了個凌衍森,卻是個比蕭混蛋更渣的混蛋!
想想這傻妞也挺不容易的。好不容易把那層破膜送出去吧,結果還惹來條人命!這會兒她肯定嚇得六神無主了。
林瀠歎口氣,握緊她的冰涼的手,柔聲安慰,「別著急,車到山前必有路。你要做的就是穩定情緒,並且要清楚一點,這時候咱不能磨磨唧唧,孩子他爹都不知道是誰,你傻啊,生下來你養啊?只怕到時候你還沒抱到手裡,孩子早被凌衍森那變態剮了!你可千萬別妄想他做不出來!」
這一哄一嚇的,更是把清嫵的小心肝震得夠嗆,她突然覺得,未來的路都陷入了泥漿中,她那兩條越陷越深的腿,怎麼掙扎也拔不出來了。
回到婦科一室,老醫生見清嫵剛哭過的模樣,心下頓然了悟,做他們醫生這行的,察言觀色尤為重要。
「一個多月的身孕,姑娘你考慮好了嗎?孩子要還是不要?」
清嫵一臉愕然,聽著醫生直白的問話心裡很不舒服,「我最近時不時流血和懷孕有關係嗎?」
「當然,你是頭胎,身體動靜很大的。但不用過多擔心。」
清嫵點點頭,不說話了。
醫生還是比較關心醫院的收入問題,又重複,「姑娘,孩子要還是不要?如果不想要,我可以為你介紹我們醫院最好的人流專家,我們最近從德國引進了宮腔鏡超導可視裝備,這款設備可以說是最先進的……」
林瀠突然冷了臉,見不慣醫生這副勢力的模樣,拉著傻愣愣的清嫵站起來,「不好意思啊醫生,我們暫且不需要此類服務!」
說完,拉著清嫵就往外走。老醫生搖了搖頭,並不在意,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突然,門被敲響,他以為是剛才那兩位姑娘去而復返,抬頭,卻是一位年紀不大,膚色偏黑,身材敦厚女人,繃著臉的樣子有些不善。
「老大夫,我想問問,剛才從您這走出去的那兩個女人,哪個是找您看病的?」阿青今天湊巧來醫院給蕭曼吟拿藥,更湊巧的是,叫她遇見了難得一遇的人。
老醫生蹙蹙眉,「這位小姐,我要下班了。」
阿青早知道這些醫生眼睛長在頭頂,「我不妨狗仗主人一回,自報家門,我是嘉宇國際凌總裁家的傭人!」
果然,老醫生拿起的公文包又放下了,臉上迅速擠出了笑容,「原來是凌總家的人啊,老朽聽聞,嘉宇最近廣為拓展專業領域,對醫療器械也是頗感興趣啊!」
「呵呵,醫療器械什麼的你得找我們家少爺談。那麼現在,聊聊我想聊的話題,不介意吧?」阿青笑了笑,果然,小姐就是聰明,教她這一招的確吃得開。
「當然!不知你問的是否是那位披著頭髮模樣斯文的姑娘?」
「就是她,姓段的!看病的是她?「
「對。那個姑娘肚子有些不舒服,過來看看病。「
阿青眼裡冒精光,「肚子不舒服?什麼病?確診沒?」
老醫生雖是見錢眼開,但到底有自己的底線,他想,眼前的野丫頭說自己是嘉宇國際總裁家的傭人,也不知是真是假,自己又何必一五一十相告呢,便打起太極,「診斷的檢查結果幾天後才能出來,我就知道這些了。」
阿青將信將疑,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匆匆道別,興沖沖出了醫院,坐上車,拿出手機就迫不及待給她家小姐撥了過去。
接到電話時,蕭曼吟正坐在沙發裡看電視劇,諾大的房子燈全亮著,飄窗上紗簾浮動,夜很寂靜,一如她的心。
「喂。阿青,藥拿到了嗎?」
「拿到了。小姐,我同您說啊,方纔我從骨科出來,你猜我瞧見誰啦?段清嫵!她和一個女的,神神秘秘從婦科出來的!」
蕭曼吟一頓,心口忽的一緊,只覺得不願再往下想,「你看清楚了?」
「我不但看清楚了,還追著那個給她就診的醫生問了半天,雖然那醫生跟我打太極,但不用我說您也猜到啦,那女人悄悄跑來醫院看婦產科,能有什麼好事!」
「你是說她懷孕了?孩子是誰的?」蕭曼吟冷了臉,心中驀地一驚,已經有了答案,卻遲遲不肯說出口。
阿青安慰她,「小姐,甭著急,結果不還沒出來嗎!我從明天起天天在醫院蹲點兒,總能打探到的。但願不是二少爺的才好!」
林瀠給清嫵叫了輛計程車,又囑咐了好幾遍,要她安心穩定情緒,人流方面的事情她會幫她搞定。看著那丫頭魂不守舍的地上了車。
計程車只能到達半山腰的別墅山莊大門前,山莊之內是禁止進入的。
清嫵下車,夏天,天色暗的晚。正是晚霞滿天的時候,她徒步走著,慢吞吞的,手裡攥著紅紅的化驗單,刺痛著她的眼。
心思恍惚,後頭的車連按了幾聲喇叭也沒聽見,後知後覺急急忙忙要讓路,那車卻一個急剎。
接著,是一聲熟悉的,略帶責備之意的質問,「走路不帶眼睛!魂丟了?」
她驀然一驚,第一個動作就是趕緊把攥著紙的那隻手倉促背到身後,抬頭,凌衍森從車門後走出來,頎長而挺拔的身軀,瘦削筆桿,深邃的輪廓映著晚霞的斑駁的剪影,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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