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嫵見急救箱裡紗布地下躺著的好像是刀片之類的東西,好奇之餘,剛要伸手去抓,年輕男孩一把攔住,頭低的很低,聲音也不似之前那般輕鬆,頓了頓,他尷尬地說,「沒什麼啦!就是一些急救物品,呵呵……」說著趕緊收起他的小箱子。
清嫵見他神色不對,萍水相逢幸得他相救,她也不好再問,轉移話題,「現在什麼時候了?」
年輕男孩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懊惱的拍了拍腦袋,「不好!瞧我這記性,下車之前為了以防萬一我撥通了110,那混混要是知道我出爾反爾一定會恨死我的!」
清嫵不禁被他的天然呆打敗,「正常人遇到這事都會報警,在和歹徒周旋時說的話怎麼能算數呢?真是傻小子,遇上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樣的方式對待,因人而異的。」
「看你年紀也不大,就一副長輩的口氣。」年輕男孩似乎對清嫵很有興趣,掃了一眼她漂亮的婚鞋,溫純的雙眸一亮,「莫非你是從麒麟山莊下來的?」
清嫵納悶,「你怎麼知道?」
男孩笑了笑,「看你穿的隆重。我本來是要去麒麟山莊的,結果因為福利院的事走不開,趕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可還是想上去看看,沒想到半路遇上了你……」
「對,還好遇見了你。」清嫵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對於這個陌生卻心地善良的大男孩的出現,她感到幸運,當然,僅止於此刻,她根本不知道,這個單純陽光的大男孩會給她今後的人生帶來多少變故。
很快,警察趕到,查看了一番案發現場就展開撒網式的搜尋,為了配合調查,清嫵和男孩都被帶到警局做筆錄。
清嫵雖受了驚嚇,但好在有驚無險,做完筆錄,又等了一會兒,有警察過來告訴他們那混混已經被抓住了,清嫵沒有上訴,不是怕那混混,是沒有必要,孫彤彤若執意害自己還會找其他人。
那警察倒也尊重她的決定,聯繫了那混混的家人過來交罰款。
清嫵見沒自己什麼事了,起身要離開,男孩不放心,執意要送她回家。清嫵並不做多推脫,剛受了驚嚇,深夜隻身一人,想想那個棄她不顧的男人,心裡就跟刀紮了一樣疼,正是脆弱的時候,有個人在身邊說說話也是好的。
兩人剛穿過玻璃門剛要出去,對面就急沖沖的跑過來一個老年婦女,大概是夜風寒烈,一頭斑白的發被寒風吹得亂糟糟的,皺紋橫生的臉早已凍得僵硬。她衣衫襤褸,破舊的藏藍色棉襖披一塊掛一塊,裡頭的棉絮都露了出來,空落落的裹著瘦骨嶙峋的身軀,顯得那麼滑稽。腳上的棉鞋更是慘不忍睹,灰溜溜的沾滿泥水的痕跡,風塵僕僕的可憐樣讓人不忍多看。
她步履蹣跚地衝上石階,粗糙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目光遲鈍地望著前方黑窟窿般的長廊,撞了人也不自知。
清嫵捂著肩,身體被撞地斜了斜,她陡然一僵,面色煞白,目光緊緊追隨著那老婦的佝僂的背影,癡癡地,還有些許驚詫,神情看起來那麼悲傷,彷彿年久的照片上泛起的昏黃,那麼不堪回憶,小心翼翼的藏著掖著,卻又忍不住時不時悄悄懷念一分半秒。
男孩停下來,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看了看眼前幽深的走廊,「怎麼了?」
清嫵吸了吸鼻子,突然說,「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你先走吧,我還有點事。」說完,她轉身,往那老婦消失的方向跑了過去。
男孩眉眼一深,頓了頓,還是跟了上去。
清嫵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的身體連同心彷彿都不屬於自己了那般,輕飄飄,腦袋卻很沉重,眼裡閃著深深地霧,鼻尖很酸,卻又哭不出來,不知道是喜悅多一點,還是怯怯多一點。
她怔怔的跟在那老婦後面,看她茫然地望著一屋子忙碌的警察,眼神怯怯卻又焦灼不堪,想攔住一個人問問路,張了張嘴,最終在旁人的無視裡低了頭,不知所措。
清嫵驀地別開眼,捂著心口,手壓得緊緊地,彷彿那樣的窒息感才能稍稍緩解心底那股快要死過去的悲傷,她迅速抬手抹去眼角的濡濕,使勁搓了搓臉蛋,企圖讓面色看起來紅潤一些,深呼吸幾口,她朝著那老婦人走了過去。
男孩站在她身後,默然地看著她,看她彷徨無助,看她掙扎憂傷,看她擦掉眼角晶瑩剔透的淚,看她躊躇良久,終於鼓起勇氣上前,在老婦人驚詫的目光下緊緊牽住她粗糙的手,領著她走到辦理手續的櫃檯。
那一高一矮一貴一賤貼的很近的背影,在男孩看來,竟有種說不出的溫暖,明明那麼不搭調的兩個人,一個在社會上層,一個處在底層。
「警察同志,請問,於小海犯了什麼事啊?」老婦人聲音很低,透著焦慮。
「你是於小海的家長?」警察問清嫵身旁的婦人。
那婦人點點頭,「我就是我就是!不知道我兒子犯了什麼事啊,警察同志,能不能讓我見見他?」
雖然外表看起來的確蒼老,可這婦人的聲音卻溫婉清泠,清嫵忽的握緊了她的手,眼裡的水花又要翻滾起來,隔著時間的長河,即使面目全非,記憶中最愛聽的聲音還是一如往昔。
她想,她終究是幸運的。
警察看一眼清嫵,奇怪被害人竟和肇事者的家屬攪在一起「於小海因為打架鬥毆被拘留五日,基於情節較輕,處以500元的罰款,請你先把罰款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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