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崎嶇,而且異常陡峭,狹窄的石徑上兩道瘦小的身影一先一後,在緩慢地攀登著。越往上霧氣越是厚重,遠遠望去,季無塵和阿細的身影顯得朦朧隱約。
「無塵,我怎麼覺得你跟平時不一樣啊?」阿細實在是忍不住了,走了兩個時辰了,中間好幾次想停下來歇息一會,但季無塵卻根本沒那個意思,害的自己也不得不咬牙跟著,他是老大啊,要是被小弟比了下去多丟份啊。更加令阿細崩潰的是,爬了這麼長時間的山,終點依舊遙遙無期,眼前還是那些數不清的石階。當然,這些他都能忍,但是有一樣他受不了哇,這一路上來,季無塵居然沒跟他說過一句話,只是悶著頭一聲不響地往上爬,爬不動了就扶著雙膝喘上一會,然後接著爬。
好幾次阿細都忍不住要問下季無塵,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吃了什麼啊?我咋越爬越沒勁,你咋就爬著爬著上癮了呢?但看到季無塵滿臉的倔強和堅毅,眼神中透露出的狂熱,阿細都忍住沒說,看著始終爬在前面的那個男孩,第一次阿細覺得內心深處被觸動了一下,這還是以前認識的那個有點文弱有點膽怯的季無塵麼。
聽到阿細這麼問自己,季無塵狂熱的眼神稍微清明了一些,他終於停了下來:「細哥,我知道你比我聰明的多,而且,我們這一路走來,靠著你的聰明才智少吃不少虧。我不大喜歡說話,更沒有你處理事情的那種能力,所以一路上多虧了你。但是你想過沒有,即使這樣,我們依舊給人欺負,被人瞧不起,甚至連畜生野獸也欺負我們,為什麼?現在有這樣一個好機會,只要登上這座山,我們就有可能改變自己的命運,所以我一定要爬上去,哪怕走斷這兩條腿。我一定要擁有足夠的能力,將來可以完成自己的心願,而且可以保護我的兄弟。」
阿細此時的心裡早已洶湧澎湃,季無塵人雖小,可卻有如此遠大的志向,並且能夠堅定不移地朝著自己的目標奮鬥,並且他還說過了,為了保護自己的兄弟。他的兄弟是誰啊?可不就是自己麼。
「我靠!無塵,你能不能不這麼煽情啊,搞得本老大想哭.」阿細笑罵道。
季無塵微微一笑,指向周圍:「細哥你看,剛才在山腳下,四周這些山峰是那麼高高在上,令人仰視,有的甚至連看都看不到,可現在呢?一個個都在我們腳下。」
阿細眼睛一亮,展顏笑道:「沒錯!我們要征服這一切!」說完這一句,將雙手攏到嘴邊,朝著山谷大喊:「我阿細要和季無塵一起,一起征服整個世界!」
季無塵也被阿細的話激的熱血澎湃,一股豪情湧上來。「這個世界,我來啦!你們就等著吧!」回音裊裊,山谷裡飄蕩著兩個稚嫩的聲音,以及那充滿蓋天豪氣的話語。
當林雨宸看到台階下方冒出兩個黑乎乎的小腦袋時,心中喜悅之情油然而生,這兩個小傢伙果然沒讓自己失望。看著他們那累得跟狗似的狼狽勁,林雨宸心裡沒有半分不輕視,反而充斥著更多的敬佩。他當然明白普通人登上隱仙山是何等艱難,更不消說是兩個如此弱小的孩子。
季無塵和阿細剛剛踏上平台,可惡的台階終於不再出現,不由渾身一軟,皆都四平八穩的躺倒在這廣場上直喘氣,哪裡還顧得上周圍景致。整整十二個時辰,從天亮爬到天黑,又從天黑爬到天亮,連那壯觀的雲海日出都沒有心思欣賞,終於爬完了所有的石階。膝蓋早就麻木,腳底板也疼的沒了知覺,渾身的酸痛讓兩人說不出的難受,當然還有虛脫的無力感和飢餓的滋味折磨著他們。但當爬完這些台階,似乎所有的不良反應全都不見了,剩餘的只有極大的滿足。
「我說兩位小兄弟,你們不會是想躺在這裡過夜吧?」林雨宸耐著性子等了好一會,實在忍無可忍了,在他想來,給他們半個時辰的休息總該夠了吧,可哪想這兩貨壓根沒有起來的意思,居然躺在那裡呼哧呼哧的打起鼾來。
「哦。過夜不會收費吧?」季無塵迷迷糊糊地接了口。「收費?」林雨宸有些抓狂,這兩小子感情把隱仙山當什麼地方了,好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八大幫派之一啊。
「你們不是要找五師叔麼?在你們上來之前,我已經通報給師門了,五師叔也命我在這裡等你們,讓你們一上來就去見他。」林雨宸是被他們氣糊塗了,好不容易想到師長委託的正事。
季無塵馬上骨碌一聲爬起身來:「真人想收我們為徒啦?」說完用令人難以拒絕的渴望眼神望著林雨宸。
「呃……」林雨宸有些無語,摸著鼻子不由犯嘀咕,這都什麼邏輯啊?這孩子想拜師都想瘋了。「小兄弟,本門收徒也是有要求的,而且還要看緣分。不過你們能爬完這山階,根據隱仙山的規矩,未滿十五的少年若能完成此舉,就有進入山門的資格,但還要通過師尊的檢驗。所以,能不能加入本派,就看你們自己了。」
季無塵聽了這傢伙的上半句,本來已經很失望了,但聽到後來覺得有戲,不由大喜過望:「那還等什麼?這就走吧!」說完,拖拽著猶自躺倒在地的阿細就往裡面走,阿細被他拽地氣急敗壞,「臭小子,敢以下犯上,看我怎麼收拾你。放開我!」
隱仙山的山門其實只是坐落在這山峰的山腰之上,但即使如此,海拔也是令人歎為觀止的高。季無塵和阿細此時才發現周圍出現了許多的建築,恢弘磅礡,充滿大氣。沒有金碧輝煌的華貴,也沒有雕簷飾牆的精緻,只是卻充滿了古色古香的莊重。
建築數量極多,中間有一處最大的殿堂,四周則錯落建造著不少房屋,佔地面積甚為廣闊,而他們現在所處的廣場更是開闊無比,恐怕能一下子容納萬人左右,聽林雨宸介紹,是專門用來舉辦各種盛典比試的,平時就供門中弟子練習之用。
穿過廣場需要花上十幾分鐘,期間林雨宸也向兩人簡單介紹了一下整個隱仙山的格局。隱仙山當代主事的是他的大師伯靈機上人,靈機共師兄弟六人,分別是靈機、靈通、靈智、靈光、靈璧和靈妙,而他們都是師從當代隱仙山掌門玲瓏真人的,但玲瓏卻不愛管理幫中瑣事,索性甩手給了自己的大弟子,自己則專心練功,深居簡出。
除了主事的大師兄靈機,其他五位師兄弟都不住在這隱仙山主峰,他們分別在這茫茫群山中覓得一處所在作為自己修煉的洞府,而這主峰是歷代掌門的主事場所,由於玲瓏真人已經將所有事務交託給大弟子靈機,自然這隱仙主峰就成為靈機的修煉場所。
三人前往的所在正是靈機主事的大殿,也是隱仙山的議事大廳,廣場中央最大的建築——聖心殿。此刻聖心殿正坐著六位仙風道骨之人,五男一女,其中坐在主位上的灰髮老者面相威嚴,眼中精光爆射,正是隱仙山的話事人靈機上人。
靈機看了一眼下面的幾位師弟,特別是靈璧,緩緩說道:「雨宸師侄帶回來的消息不知道大家怎麼看?靈璧師弟,其中一則跟你有莫大的關係,你先說說看。」
靈璧大約五十多歲的模樣,身材微胖,人不高但顯得很精神,聽聞靈機的話,起身微微一揖:「大師兄,根據雨宸的描述,我想他所說的黃楓應該就是十多年前被我逐出師門的小徒弟木風。沒想到這麼久了,他居然會派人聯繫我。」
靈機微微頷首:「十三年前的那樁事,為兄也深感遺憾,如果真是木風師侄派來的弟子,五師弟就借此機會將心結解開為好。」靈璧點頭稱是。
靈機又將目光轉到其餘四人身上:「關於普靈門伏擊雨宸師侄的情況,眾位師弟如何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