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宸愣在了原地,由不得他不發愣啊。剛才還是生死搏鬥,險象環生,一下子要他命的人跑了個精光,這也太喜劇了吧。還有那個黑乎乎的該稱呼什麼?神獸?別扯了,他在隱仙山這麼些年,壓根就沒聽說過什麼護山神獸,還是個人形的。
就在一眨眼功夫,懸崖上又冒出個黑乎乎的人頭來。林雨宸活了二十一年,從沒像現在這麼混亂過,又是一個護山神獸?老天啊,你收了我吧。說實在的,林雨宸平時是個挺沉穩挺冷靜的人,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太古怪了。
季無塵和阿細從懸崖上繞下來的時候,林雨宸還在那兒天人交匯呢。直到阿細開口問他才如夢方醒。「師兄,你真的是隱仙山的弟子麼?」「啊,嗯,你說什麼?」
阿細眼白一翻,感情自己白白浪費表情了,不由沒好氣地說道:「我是問你,你是隱仙山的弟子嗎?年紀不大,長得也俊俏,怎麼有耳背的毛病啊?」林雨宸頓時被臊的面紅耳赤,第一次感覺自己在人面前有些腦子不夠用,平時的自信都跑哪去了?
林雨宸整了整心神,看向面前的兩個小泥猴,鄭重地說道:「在下是隱仙山靈真上人門下林雨宸,敢問……」他也不知道怎麼稱呼眼前兩位,連人家是人是獸都沒搞清楚,怎麼問啊?
季無塵見對方真是自己要找的對象,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接口道:「太好了,師兄,我們正準備上山拜入隱仙山,原先是太平縣丐幫的,咱們幫主……」話沒說完就被林雨宸打斷:「停——」林雨宸人不傻,到這時候再猜不出個七七八八可真就白瞎了一副好皮囊了,「你們是說,你們不是什麼神獸,而是兩個俗世小娃娃?」
「那當然,你哪裡看得出我們是獸啊?」阿細還在為剛才對方的態度不滿呢,口中說出的話嗆人的緊。
林雨宸俊臉一紅,指著季無塵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那剛才這位小兄弟展示的那手功夫……難道說真的是武士一品麼?」季無塵不由暗暗好笑,也不忍心看他疑惑下去,對著阿細招了招手:「細哥,咱們再給師兄演示一遍。」
於是,在林雨宸目瞪口呆地注視中,哥倆又將雙簧來了一遍。看完他們的表演,林雨宸真正地無語了,什麼真氣控物,什麼飛石傷人,狗屁的武士一品,前面的小孩手一揮,後面蹲著的娃娃扔出兩塊石頭,就這麼簡單。
「這樣也行?」林雨宸將下巴接回原位,半晌才喃喃說道。這時他心裡的滋味只有自己才清楚,可謂五味陳雜一言難盡啊。如果對方真是武士一品,自己怕是要崩潰吧,好歹自己也算師門難得一見的天才,二十一歲練到武士二品,真要是被這兩個七八歲的小孩比了下去,還讓人活不?這下總算心理有點平衡了。又一想到普靈門那三人倉皇逃跑的樣子,臉色不由古怪起來,如果他們知道真相,不會被氣得吐血身亡吧。
「哎,這位師兄,你這是什麼表情啊?」阿細用黑乎乎的髒手在林雨宸面前晃了晃,硬是用一股怪味把他給熏醒了。林雨宸暗怪自己定力不夠,今天已經被這兩個小鬼弄得七葷八素了,回去一定要閉關,苦練心境。
「對了,剛才你們提到什麼丐幫,江湖上什麼時候有了丐幫這個門派啊?」林雨宸在那股怪味的作用下,腦子算是恢復清明了,問向季無塵。
「其實,我們是個小幫派,就是一群要飯的聚在一起,為了能有口飯吃。對了!咱們幫主黃楓也是你們隱仙山的弟子呢!」
這下林雨宸有些吃驚了:「黃楓?咱們隱仙山可沒有叫黃楓的人啊,不知他拜在哪位師尊座下?」「好像叫什麼靈璧什麼的。」季無塵努力地回憶出來。
「五師叔?」林雨宸這下開始有點相信了「五師叔平生收了三個弟子,但是我怎麼沒有映像呢?按理說我都認識啊。」
旁邊的阿細這時插嘴了:「不會錯的,幫主臨終前親自跟我們說的,還讓我們拿著他的劍作為憑證呢。」
「哦?那劍呢?」林雨宸知道此事干係重大,不由追問。
阿細頓時顯得不好意思起來:「那個,那個,上次被一條惡狗追,逃跑的過程中不小心弄丟了。」一旁的季無塵也是頗為尷尬,也垂下了腦袋。
林雨宸是滿腦袋黑線,看來這兩人也是不靠譜的主啊,居然能把信物弄丟。「這樣吧,我帶你們到門派中親自問下五師叔吧,其中緣由我也不是很清楚,如何?」
兩人一聽,正中下懷,哪有不應允的道理,趕忙將腦袋點的跟搗蒜似的,丟失信物的他們真是怕對方不認賬呢。
當下林雨宸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傷口,稍事休息,左右兩邊各挾住一人,展開身法,向大山深處躍去。季無塵這才真正切身體會到了武士二品的強大,只覺兩邊景物嗖嗖地飛快倒退,迎面勁風呼呼,吹得他眼淚亂飛,恐怕比路上見到的奔馬還要快上許多。
奔行了小半個時辰,林雨宸終於停了下來,將二人放下。兩人搖了搖被風吹得嗡嗡作響的小腦袋,定睛一看,才發現來到了一座巍峨的大山腳下。只見這山雄壯無比,山峰直插雲霄,不見盡頭,半山腰雲霧繚繞,一條石徑一直沒入雲霧之中,光看見的恐怕也有數千階之多。山腳下一塊石碑,上刻隱仙二字,果然是到了傳說中的隱仙山。憑著林雨宸的腳力,居然奔行了這麼長時間,真要是讓他二人尋找,只怕這茫茫群山中會真的多出兩個野人來。
「兩位小兄弟,隱仙山有條規矩,凡是門派之外的客人到訪,都必須步行上山,這個我也不能破例,所以……」他是真有點不好意思了,好歹這兩個小傢伙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年紀又這麼小,卻讓人家一階階地爬上去,怎麼都說不過去,可師門的規矩如此,不得不遵循啊。
阿細率先「匡當」一聲坐倒在地,招牌白眼亂翻個不停:「媽媽咪呀,不愧是仙人啊,玩人都玩得這麼高級。」季無塵也是呆了半晌,這麼高的山,怕是要爬上個一天兩天了吧,而且兩人可都還餓著肚子啊。
此時魂種的聲音出現在他的心裡:「傻小子,愣著做什麼?不就是爬個山而已,總有盡頭的。往後你的修煉之路可要比這爬山難上千倍萬倍,就這點困難你都嚇著了,成得了什麼大事啊!」季無塵心下不由一凜,是啊,如果自己這一關都過不去,談何報仇,談何成為強者。當下牙關一咬,也不說話,就往台階走去。
「無塵,你就這麼屈服啦?」阿細在身後急道。季無塵沒有回頭,用一種阿細平時沒見過的氣質淡淡說道:「細哥,這不是屈服,而是征服。你難道還想任由被人欺凌麼?我不想;你難道不想改變自己的命運麼?我想!」說完邁開步子,跨上了第一個台階。
阿細呆呆地看著季無塵的背影,眼神慢慢凝實,他在體味季無塵的話語,臉色也變得堅定起來。是啊,我難道生下來就是注定被人欺負的,我就只能做個叫花子,既然上天一開始給我安排了這樣一個命運,我為什麼不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這一切呢。雖然眼前只是爬座山而已,但考驗的卻不止是自己的身體,還有心性,還有態度,不踏出第一步,永遠在山腳下,跨上去,哪怕再難,總是走一階少一階,這麼些天,自己和無塵不是也走了千里之遙麼。
「無塵,等等我。」阿細招呼了一聲,眼中已經是光彩四溢,再不見半絲疲累,向著季無塵的背影追了過去。
林雨宸眼中不由充滿了讚賞,這兩個孩子還真是不簡單啊。換作其他孩子,恐怕早就望而卻步了。回想當年跟自己一起上山的數十個夥伴,最後堅持下來的就只有三五個而已,而這堅持下來的,無一不是門派師兄弟中的佼佼者,他們或許資質不如別人,但他們的毅力和勤奮卻遠超他人。別人只知道他林雨宸是天才,可又有誰知道他為此比別人多付出了多少汗水和時間。
「孩子們,加油!一定要堅持下來,我在終點等著你們。」在心底,林雨宸默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