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最擔心的並不是霍蘭和蘇,雖然這麼說有些過於冷酷,但比起他們,顯然莉娜此時的狀況更讓人擔心。是的,少女和他鏈接著的精神網絡裡已經有有幾分鐘都沒有響應了,這在上次「融合」時是不可想像的時間。
哪裡出了問題。
肯定的,現在林楓已經知道自己陷入了某個巨大的陰謀之中,但緣由之類的東西他不想去想,他深深的感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雖然已經感受不到精神連接上的感覺了,但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波動卻從少女漆黑的「殼」中傳了過來,那是恐懼嗎?是害怕嗎?還是正在忍受著莫名的痛苦。
林楓不知道,但現在他幫不了少女,那是未知的領域,那是他作為一個曾經的地球人,完全無法想像的領域。
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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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面對著所謂正在進行融合的少女,還是正在進行著名為犧牲之事的霍蘭,他都無能為力,為什麼會這樣呢?
哪怕是面對著在虛空間中自己恐懼的縮影,還是面對著進入末路的無辜的犧牲者,或是已經形同廢墟的城市。答案都只有一個,擺在林楓面前的選擇。
究竟這份意外得來的力量為何而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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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楓陷入迷茫的痛苦之時,霍蘭與蘇也在互相感受著彼此的靈魂,所謂的融合併不是那麼輕鬆的事,就像在地球上的器官移植手術一樣,如果出現不匹配的排斥反應,甚至會出現更加糟糕的結果。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霍蘭也是在冒險,但他有這樣做的理由和信念。
就算被利用,他也無所謂,這幅身軀如果能夠在嗜血的殺戮這份本身就無義而墮落的生命中留下唯一光彩的光輝的話。
那麼,早就注定悲哀結局的殺手,又何妨不去獻身呢?
更何況,霍蘭是真的愛著那個少女的啊。
無論是為了挽救這座城市,給他悲哀的人生最後一點救贖,還是為了挽救那個他所愛著的少女,霍蘭.斯基維基都在所不辭,哪怕形神俱滅。
——
「我會饒她一命。」
霍蘭凝視著男人的眼睛,像是要從他的瞳孔裡看出內心真實的想法,但很快他就歎了口氣。
即使存在懷疑又如何呢?如果達科特真的想動手的話,就算他想要保護莫拉也是沒有機會的。是的,達科特,這個男人遠遠不是表面上的所謂5級戰士那麼簡單,儘管霍蘭早就想到達科特的真實實力和身份可能不簡單,但也沒有想到會到那個地步。
名為銀色十字——陰影的三柱,其一所屬的秘密成員。
監視著這個世界的,並且以保護人類的存在為前提的超級組織,儘管覺得那個理由多少有些讓人覺得想要付之一笑,但它們所擁有的力量卻是不容置疑的。
他們的力量是為了對抗黃金黎明和世界之塔而存在的。
「我可以答應你,不會殺了她,我所能做到的承諾只有這些,不過我還是會以銀色十字的身份給予她制裁。」
荒唐可笑的理由,因為守則無法對其他所屬兩柱的成員出手,卻選擇了「制裁」協助他們的普通人,儘管對他們的做法輔之以鼻,但霍蘭也不願意現在就此反駁男人。
「這麼說來,西蒙就是世界之塔的成員了?」
「以現在的證據來說,的確如此。」
「是麼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啊,呵呵,不過這種事也的確不是我這種小人物應該去關心的,——達科特,記住你的承諾,我願意相信你。」
再一次的,霍蘭凝視著對面男人的眼睛,那是身體裡已經蘊藏著必死的決心所擔負的心理重壓,和力量,實力,權勢這些都沒有關係,僅只是屬於男人之間的承諾。
「我,答應你。」
「謝謝。」
確認了這一點的霍蘭,已經沒有什麼不能放棄的了。
現在就開始,為了自己已經犯下的無數罪孽,做一點小小的懺悔吧。
——
巨大的光之柱,將霍蘭和蘇和外界的一切都隔離了起來,這裡已經變成了只屬於將要注定消逝的兩人的世界。
蘇的手扶住了霍蘭的額頭,她已經能夠感受到了,對方那孤單的心靈,明明是如此冷寂的畫面,但現在卻燃起了難以想像的火焰,就像冰山中竄動的火苗一樣,充滿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那是屬於這個男人心靈的力量。
已經被薇安以可怕的方法徹底毀滅掉的虛假的心的部分,蘇能夠感覺的到,此時這個男人的心靈裡充滿著那種東西。
那是真正的愛,奉獻,犧牲。
真正的大義。
和虛假的欺騙不同,和自私的逃避不同,和傲慢的自負不同。
名為真正的愛的東西,曾經支撐著蘇這個存在的虛假結核。
那就是——
從前的自己,存在至今的,被謊言編織的程式所守護的東西嗎?
從那裡蘇伸出了手,迎接那份破滅的救贖。
然後她感受到了,那個男人的心靈,存在於心靈深處,靈魂之匣之中的東西,遙遠的記憶,和臨近的決意。
被世界所拋棄者的孤獨之路,放棄殺手後的迷茫,重新遇到人生存在理由的傭兵生涯。
還有——
賦予了他第二次生命的,那個女孩。
莫拉,即使在漸漸破碎的,漸漸開始填進蘇的身體中,那個女孩的名字都未曾從這份堅定的決意中消失過。
這樣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愛吧。
巨大的靈魂之力由一個身體湧入了另一個身體,兩個都屬於這個世界的異類,終於迎來了他們的「新生」。
被薇安摧毀的「心」被霍蘭獻祭的真實的靈魂漸漸的填滿,除了邏輯回路和根據記憶做出的判斷,蘇也終於找回了那個曾經只存在於謊言之中的她。
而霍蘭,則已經開始漸漸的在蘇眼前消失。
將靈魂以能量信息流的形式注入蘇的身體裡,而與此同時,作為本來「容器」的霍蘭,則漸漸迎來了消失的結局。
「可以幫我做一件事嗎?」
男人的聲音在蘇的心裡響了起來。
「什麼」
此刻,這位少女第一真正的留下了屬於人類的「眼淚」。
「將我關於使用槍術的那一部分靈魂碎片,交給救了我一命的救命恩人,我想他可能會需要的。」
這是在徹底消失之前,霍蘭所說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