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茶時，意態很是隨意——
隨著那淨水之藍的衣縷掠過，在觀客的瞳中展現一片生機勃勃，乾淨而又明亮！
「我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茶，只是我這兒，只有這茶。」
莫言之替她倒好茶，並遞置玉琉素的面前。
她的手中拿著一隻瓊觴，白玉做的杯，那杯的形狀就像一鼎，有四隻腳。
上面是淡抹的繁瑣的一些圖案。在半透明的杯壁下，幾乎不可見。
裡面呈著半盞茶——
玉琉素伸手接過，指尖無意間抵著那人拿著杯子的手——
很涼——
不是冷似寒冰，那般冽的刺人骨髓；是一種淡淡的涼意，雖淡，卻使人永遠不會忘的這種感覺。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對上了她的眸——
然，莫言之僅是與她對視片刻，目光便錯開，手執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放置唇上。
她喝的極慢——
玉琉素將瓊觴放到自己面前的桌上。
她問出了她一直藏著的問題：「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你嗎？」
那時風剛好度過，她的話音揚在空中，吹到很遠的地方。
莫言之聽此，眼角微揚，放下杯子。
她語中含笑：「你說我，還需要什麼？」
什麼都不需要？真有這樣的人？玉琉素垂眸。
她———不信！
「不用這樣，你想要什麼，說吧，我一定會拿到的。」玉琉素語氣開始變得有一點嚴肅。
莫言之笑了，說道：「如果你一定要報答我，嗯，可以幫我尋些木瑾花的苗——」
玉琉素緘藍的眼中因這一個要求，而掠過驚訝——
「就這樣——？」
「就這樣。」
藍衣的她還是如此，雖笑，卻永遠是只泛在眼底，薄薄的為其蒙上一層輕紗淡霧。
接下來，就是一片安靜———
玉琉素在這樣的安靜中選擇了靜默。
她看著對面那人，談笑間悠閒隨心的淡然，像是置身於世外。
她的身後是一棵枯樹，枯樹後是一方石牆，那麼石牆後的世界，這像是與世隔絕的人可曾懂，她可曾知？
玉琉素想著，自己忽覺可笑，如若眼前的人真懂牆後世界的污濁，又怎會如現在一樣的乾淨出塵。
不染世俗，待看明朝的花開，在這淡然的同自己飲茶。
她想著，也歎息著———
而此時錦瑟忽走了過來，手中拿這幾粒種子，站到莫言之身邊———
她說著「殿下，這些花種皆不適合在這時種。」
被喚的人，抬起手，露出一截玉耦般的手腕，她纖長的手掰弄著那些靜靜躺在錦瑟手心的種子——
「是麼？都種下吧。」緩緩說道。
錦瑟笑，於這命令早已是知曉，點頭回道：「是。」便轉身退去。
待錦瑟走後，玉琉素卻是感到了一陣疑惑：「為什麼，那些種子本就不是現在該種，何必強求，來年春季在播種不更好。」
她知道有些事她無須知，但她總覺，眼前的人做事定有原由。以至於她忘了，好奇心是她絕不可有的。
其實，這又何嘗不是一種信任？
莫言之對她的問題一陣巧笑，冰涼的瞳上展開雲煙似的薄霧：「若是都是這般，什麼時節做什麼事，那麼這個世上也就不會再有天才，不會再有奇跡。」
莫言之又似想到了什麼，道：「其實，這些花種，無論在什麼環境都是可以生長的，只要——
只要——
我們相信著。」
玉琉素一驚，抬頭只見那人，還是那般笑意安然，眼裡的光芒將周圍的一切所泯滅。
她忽感到了什麼，可卻只在腦海中僅一現便隱去——
「或許，這便是生命……」
她開始端起自己面前早已冷卻的茶，細細的品著，品著倒茶之人的用心！
這個四四方方的小院裡，裝載著一個少女的一場夢中繁華。
這場繁華雖只盛於一年春，但似乎永遠不會淡忘於人的記憶中。
一如當年風華絕代的少女，一如她談笑優雅的意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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