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沅一說出那句話,聲音很冷,淡漠的如流沙一般,卻透著駭動人心的冰冷,那樣語氣令蘇綰的心間更加的惶惑不安。
好在拓跋沅一沒有繼續將蘇綰留在牙帳刁難她,命蘇綰離開牙帳,回到自己居住的氈帳。
臨走時蘇綰眼角的餘光瞥見大床之上凌亂不堪,神色木然的司空芸兒,頓覺心碎,又無力去挽救,邁著滯重的步子來到牙帳門口。
抬起眼眸見薩穆和拖格二人依然在門外守著,沒有離開,二人沒有理會蘇綰,蘇綰所住的氈帳就在牙帳附近,完全可以自行回去。
九天之上,月兒高掛九霄,天幕下,氈帳內燭火熄滅,一片寂靜。篝火已經熄滅,絲絲縷縷的煙氣裊裊。
夜冷寂,心情沉重的她輕挪步履蹣跚而行,秋夜的冷風吹過,不覺讓人透體的寒涼,一口怨氣胸口翻湧憋得好生難受,心中很透了蠻夷人。
一想到牙帳內親見司空芸兒身受侮辱,自己如今也是身陷囹圄,自身難保,更是無力去阻止事情的發生,清淚沿著眼角滑落,走了很長的一段路,不覺已經到了氈帳門口。
稀微的月光下,一道身影被拉得很長,蘇綰輕抬眼眸,影綽的見到身前有一人緩緩的向自己走過來,那人身材高大魁梧,整個身子都被他身影籠罩。
面容也越來清晰,蘇綰再見到那高大身影的一刻,就已經斷定是兀蘇德,早就該猜到他就在附近。
心中陡然升起了恨意,拓跋沅一說他前些時日到過晾州城,還知道凌家牧場,芸兒定是他帶到這裡的,自己和芸兒都是因為眼前之人才落得生不如死的地境地。
兀蘇德那冷凝的眸子望向蘇綰,聲音暗啞,「有什麼話,進氈帳再說。」
蘇綰也有很話想要向他問清楚,見兀蘇德謹慎而行,畢竟這裡離牙帳比較近,唯恐隔牆有耳。
蘇綰最先邁進了牙帳,從靴子裡面掏出了火折子點燃青銅油燈,氈帳內頓時有了光亮。
昏黃的燭火透著昏黃的暖色,映照在兀蘇德冷峻的眉目沒有一絲暖意,仿若染了霜色。
蘇綰同司空芸兒一樣,恨透了這個始作俑者,若不是他,兩個女人就不會到如此苦難。
聲音由於憤怒帶著沙啞,「兀蘇德,你口中想要保護的人就是芸兒,你知不知道芸兒她有多麼淒慘,如果你真的想保護她,就衝進牙帳將他救出來。」
兀蘇德眼眸一慍,那眸種燃著無窮的怒焰,那熊熊的無名火焰高熾,一點也不比蘇綰少半分。
他認得芸兒,那麼眼前的蘇綰,就是芸兒的未婚夫凌傲天,那拳頭撰的狠狠的,恨不得一拳打過去,只怕他一拳下去,那孱弱的身子就會報廢。
狠狠的伸出手鉗住了蘇綰的衣領,憤怒的眸子仿若燃燒一切的幽冥之火,「你個孬種,除了有一個好看皮囊又有什麼?你能夠從牙帳內活著走出來,不是親見芸兒在受苦。」
兀蘇德說的沒有錯,她是親眼見到芸兒受辱的,「不,我們不一樣,我是沒有能力去救她,可是你不一樣,你有能力,你為什麼不救?」
此一句話全然戳中的兀蘇德的痛處,如同受傷的野獸發出悶悶的低吼,聲音中透著難名的痛苦,在蠻夷沒有人可以違抗王的命令。
「你以為我不想保護芸兒嗎?因為她是王看上的女人。」
蘇綰被他揪著衣領,有些透不過氣來,微微的喘息著,蘇綰的身子孱弱,真怕一不小心就將他勒斷了氣。
狠狠的將蘇綰向一旁甩去,蘇綰順勢撞在了氈帳的牆壁之上,扯落了壁上的掛毯。
兀蘇德居高臨下,陰冷的瞳眸中滿是氤氳,「不知道芸兒怎麼會喜歡你這種孬種,如果不是為了讓芸兒能夠活下去,恨不得馬上就掐死你。」
蘇綰這一天身上已經很多傷痕,本以是身心俱疲,剛剛又被兀蘇德推搡著撞到了牆壁,卻是一時間沒有站起來。
抬起眸見兀蘇德要離開,看他的樣子,芸兒在他的心裡似乎真的有很重要的位置。
腦中閃過一念,蘇綰挑撥離間道:「兀蘇德,芸兒的痛苦是被你害的。如果你是男子漢,就去爭去搶,不要像縮頭烏龜一樣的躲起來。」
兀蘇德聽到蘇綰的話,步履一頓,並沒有停下腳步,朝著那氈帳的門口走去,「你還是想辦法保住你自己的一條賤命!」聲音幽涉的讓人顫抖。
兀蘇德漠然的離開了,氈帳內只剩蘇綰一個人,此時的她終於可以放下警惕,整個人瞬間垮了下來,扶著身子挪到了床榻之上。
這一日,她幾次徘徊在地獄的邊緣,此時已經是身心俱疲,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就要撐不住了。
兀蘇德陰冷的話依然響在耳畔揮之不去,她是應該好好的思考,要如何才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捱到哥哥和祈寒哥哥來救自己。
真希望這冷寂的夜,能夠無限延長。天亮以後便是黎明,卻也是她悲慘的開始。
不知道天亮以後迎接自己的是什麼樣的境遇?此時夜幕降臨之時的片刻寧靜,又會是暴風雨之前的前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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