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總兵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藍裙少女,正是五毒教的聖使藍堇兒,衣袂翩翩地站在一張桌子旁邊,周圍的人都離藍堇兒和幾名教眾所坐的桌子都足足有一丈多遠,不敢近身。王總兵看著藍堇兒媚眼如絲的樣子,心中不禁一動,連忙強行按捺,看了一遍卷軸,這才接著說道:「這上面沒有限制用毒,應該是可以的。」藍堇兒嬌媚一笑,膩聲道:「那可多謝了,要是不讓用毒,人家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王總兵聽得又是心中一動,不敢再看,連忙接著讀道:「比武須點到即止,但若是當真失手,也與他人無尤。比武受傷者,輕傷撫恤紋銀五十兩,重傷兩百兩,不幸亡故者,撫恤五百兩。」他這撫恤金額一念,場中又是一陣議論紛紛,凌天放卻無心細聽,他剛才一聽到藍堇兒的聲音,整個人立時便彈了起來,向著華安鵬師徒和秦氏兄弟招呼了一聲,便連忙帶著于飛,順著聲音趕往藍堇兒所坐的地方。
凌天放和于飛剛進廣場時猶如海底撈針,這時循著聲音一路找去,便容易得多了。片刻功夫便找到了藍堇兒眾人的所在。那藍堇兒的桌邊還有六人,七個人坐了一張八仙桌。他們周圍的人中有認識五毒教的,見幾人到來,一喊出五毒教的名號,周圍人便都遠遠躲開,在他們周圍空了一大塊場地出來。甚是好找。
此時場中眾人都在座中專心聽著王總兵講解百派英雄大會的流程規則,凌天放和于飛從場中穿過,甚是顯眼。藍堇兒身旁的少女楊紅菱仍是一襲紅衣,遠遠地見到凌天放和於飛越眾而來,拍手笑道:「藍姐姐,你看啊,誰來找了你。」
藍堇兒也看到了凌天放和于飛正向自己走來,心中喜悅,臉上卻不禁微微一紅,笑著伸手點著楊紅菱的鼻子道:「小丫頭,你準知道人家是來找咱們的嗎?人家是來找什麼綠姐姐、白姐姐也說不定呢。」
說話間,凌天放已經擠到了藍堇兒所坐的桌邊,他遠遠地已經打量過這邊的情形,只見座中除了藍堇兒和那紅衣少女楊紅菱之外還有五人,那天在江邊見過的鬼婆婆和金甲巨人都在座。除了這兩人,鬼婆婆身旁還坐了一名俊秀頎長的青年男子。凌天放和于飛記得這人在五毒教的船上也曾見過,但當時藍堇兒並未介紹,兩人也不知他是誰。
挨著金甲巨人而坐的,還有一名中年儒生,長袍束髮,相貌古雅,與那金甲巨人一文一武,對比鮮明。兩人旁邊,還有一名白衣女子獨坐了八仙桌的一面,這女子臉上遮著一副面紗,擋住了面目,看不清年紀。這女子雖然輕紗覆面,但身材婀娜,氣質卓約,端坐椅中,仿如天人。與五毒教的藍堇兒一靜一動,相映成畫。
凌天放和于飛來到桌邊,凌天放先抱拳向眾人深施一禮,于飛卻在後面嘻嘻哈哈地隨意一揖,接著便直起身子,等著凌天放說話。凌天放一邊行禮一邊說道:「江邊匆匆一別,甚是掛念,幾位近來都安好吧。」
見凌天放行禮,金甲巨人板著臉一言不發,便如一尊石像一樣。他身旁的中年儒生卻笑著拱手還禮,口中說著:「久聞凌幫主英姿卓約,只可惜那日無緣一見,今日見了,果然名符其實。」
兩人身旁的蒙面女子卻只微微欠身還禮,不發一言。五毒教的幾人中,鬼婆婆一張醜臉看不出是笑是怒,也點頭還禮,那青年男子卻撇一撇嘴,大刺刺地端坐不動。楊紅菱嘻嘻笑著轉到藍堇兒身後,將藍堇兒向前一推,口中脆聲笑道:「可別跟我行禮,我可受不起,你專跟我姐姐行禮就好了。姐姐,姐姐你聽,他說他一直掛念著你呢。」說著,又從藍堇兒身後探出腦袋,笑著向凌天放扮一個鬼臉道:「我姐姐送你的禮物,喜歡嗎?還不謝謝我這個送禮的。「
藍堇兒嬌媚一笑向著凌天放回了一個禮道:「凌幫主貴人事多,我還以為早把小女子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呢。」一邊說著,藍堇兒一邊打量著凌天放身後,突然嬌笑道:「這頑皮小哥的傷,看來無恙了嘛。那個凶巴巴的小姑娘,凌幫主沒有帶在身邊嗎?說真的,小女子還真有些怕見到她呢。」
凌天放聽她提到玲瓏,心中焦急,但臉上卻絲毫不動聲色,只淡淡說道:「在下此次過來與聖使相見,除了掛念敘舊之外,還有一事。」
藍堇兒身形微微擺動,引得鄰近桌邊的江湖豪客一個個看得雙眼不眨。這若是尋常女子,只怕早有登徒浪子上來尋釁生事了,只是周圍眾人都知道這女子是五毒教的,又有哪個敢上來冒犯。
藍堇兒見周圍眾人一個個目瞪神迷的樣子,吃吃一笑,向著凌天放膩聲道:「凌幫主幾時也變得油嘴滑舌起來了,還說什麼掛念敘舊,你不怕你那小姑娘知道了生氣嗎?」說到這裡,她見凌天放臉色微微一變,又是嬌媚一笑,坐下身來,手肘靠著桌子,白皙嫩長的手指輕輕支頤,笑道:「凌幫主還有什麼事,就請吩咐下來吧,只是不要太難了,怕小女子力不從心呢。」
凌天放見藍堇兒一張嘴便說個不停,心中著急,卻又不好打斷,這時見她終於主動問起,連忙伸手向著懷中一探,取出那個皮匣,雙手托住,送到藍堇兒面前。
藍堇兒見凌天放取出自己所送的皮匣,又遞還自己,心中頓時沒來由地一陣酸楚,一陣慍怒,俏臉頓時一板,但一轉瞬間,又掛起了滿臉的嬌媚笑容,檀口微張,便要說話。話還沒開口,卻忽聽凌天放搶先說道:「承蒙聖使厚賜,凌某感激不盡,只是實在不知這禮物的使用之法,所以厚著臉皮,想請聖使指點迷津。」
藍堇兒一聽凌天放原來不是要退還禮物,而是詢問用法,臉色頓時緩和下來。紅衣女楊紅菱卻嬌笑道:「傻瓜,藥丸怎麼用都不知道,當然是吃了。難道還用來丟著玩不成。反正不會是害你的東西,吃了保證有好處,你不吃,我還想吃呢。」
楊紅菱的一番話,卻頓時觸動了藍堇兒。藍堇兒心中突然湧上一個念頭,話語頓時變得懶洋洋、冷冰冰起來:「難道是凌幫主怕小女子教中都是毒物,故此說些什麼不知用法的話,其實是嫌棄我們山野村婦的東西嗎?」
她本不是中原人士,五毒教在武林之中又人人畏懼。是以藍堇兒在外看似威風,但中原眾人對她都是既懼且嫌,她自己又哪裡不知。這時聽了楊紅菱無心的一番調笑,她便突然想到這些,心中的幾分自卑,幾分自傲頓時齊齊湧上心頭,當時便冷冷地刺了凌天放一句。
凌天放一聽藍堇兒這話說得頗有見疑之意。連忙擺手道:「聖使誤會了在下的意思,日前蒙聖使贈送的美酒,早被在下喝得乾乾淨淨,嫌棄二字,又從哪裡說起。」于飛也在旁邊笑嘻嘻地幫腔道:「是啊是啊,話說聖使那酒還有沒有,在下還想沾一沾我們幫主的光,再叨擾一瓶呢。」
楊紅菱日前捉弄過一次于飛,心中小孩心性發作,又想捉弄他一下,便插話笑道:「我好像聽有個人說什麼誰土裡土氣的,穿著俗氣來著,有沒有這回事啊。」于飛一聽,知道這小丫頭記仇,這是趁機捉弄自己。他眼珠一轉,連忙高聲答道:「有,當然有。」
楊紅菱見她一口承認,不由得微微一怔。原本想待他否認,再趁機戲弄的話便說不下去。于飛一口承認下來,便又笑嘻嘻地接著說道:「那是我在說自己,我是想跟我們幫主討點錢好買新衣服穿,你不見我們今天都穿了新衣。」楊紅菱一聽,暗暗好笑,但聽于飛服軟,也就不再追逼了。
藍堇兒聽這兩人一問一答的,雖不明白事情原委,也知道必然是兩人調笑而已,也不在意。她方才聽凌天放解釋說並無嫌棄之意,又聽他說已經把百花酒喝光了,心中不由得一甜,臉上又微微一紅。定定心神才又說嬌笑者說道:「若是凌幫主不嫌棄,小女子自然願意再請凌幫主飲酒。只是凌幫主你,難道不回請小女子一次嗎?」
凌天放心中記掛著玲瓏,只想快些向藍堇兒求得解藥加以醫治。這時聽藍堇兒說個不停,不願糾纏,連忙淡淡一笑道:「有機會回請聖使,是凌某的榮幸。」說罷,不等藍堇兒開口,將手中的皮匣又向前一遞道:「聖使說這盒中裝的是丸藥,但在下在其中卻不見有什麼藥丸,不知是哪裡出了岔子。還請聖使過目。」
楊紅菱在後面一聽,大吃一驚,連忙說道:「怎麼可能,明明是我親手裝進去的。」說著,一把接過皮匣,就要揭開。凌天放連忙攔住道:「別忙揭開,盒中有毒。」
他這話一出,五毒教眾人都是一驚。藍堇兒回身拿過皮匣,收起笑容,向著凌天放問道:「有毒?」凌天放點了點頭道:「正是。不瞞聖使,與我一路的那名女伴就是打開了這皮匣,被毒暈在地,至今昏迷不醒。」說著,將玲瓏昏倒時的情形略略講說一遍。
藍堇兒冷哼一聲,看了皮匣一眼,伸手在鎖扣上一推。只聽咯察一聲,皮匣應手而開。凌天放和于飛見皮匣打開,都向後略退半步。藍堇兒向著皮匣之中凝神端詳片刻。又輕輕聞了一聞,冷冷說道:「蝮涎膏。哼,倒是高手。」說罷,眼神一抬,眼中閃過一道亮芒,向著座中的鬼婆婆和青年男子各掃了一眼,才將目光收轉,凝神看向凌天放,問道:「你不疑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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