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馮老師吧?」
剛從車上下來,劉世雄的管家就迎了上來,笑呵呵地問道。
這位管家是劉世雄的遠方堂兄,也姓劉,全名劉安生,今年五十二歲,比劉世雄大三歲,從二十年前開始,就跟著劉世雄,專門幫他掌管內宅,是極信得過的人。
「是的,這位就是我老師專門推薦的青年畫家趙天祐。」馮逸指著趙天祐,介紹道。
「哎呀,趙畫家看上去真是年輕啊。」管家看了看趙天祐,驚訝地說道,「這麼年輕就得到洪老先生的嘉許,實在是年輕有為啊,佩服,佩服。」
儘管真正接觸繪畫還不超過二十四小時,但是趙天祐露出一個矜持的笑容,將管家的誇讚照單全收,一句話自謙的話也沒說。
少年天才嘛,不稍微露點傲氣,怎麼有造型呢?
管家本以為趙天祐會客氣一句,誰知道他只是笑了一下,一句話也不說,心裡覺得年輕人果然心高氣傲,倒也沒計較什麼,而是轉過頭去看著馮逸,「馮老師,劉總本來是在家裡等著的,只是公司裡突然來了電話,好像有什麼急事,所以臨時趕走了。他臨走前交代了,讓你們二位直接跟馨雨談。只要馨雨願意,趙畫家就可以就任了。待遇方面,劉總也都交代了的,全都往最好的待遇走,絕對不能虧待了洪老先生推薦的人。」
「那好,那就麻煩老先生帶我們去見劉小姐吧。」馮逸露出一個客氣的笑容,說道。
「劉伯伯,稍等。」
就在管家要給馮逸兩人帶路的時候,卻看到後面這時候又突然殺出來兩個人。
趙天祐轉過頭一看,其中一個男的,正是前晚和劉馨雨在一起的沈俊,而另外一個留著一頭長髮,身上背著一個畫筒的男人,無論是他那張憤世嫉俗的臉,還是那雙似乎隨時都在怒視的雙眼,都清楚明白的昭示著他的身份——哥是搞藝術的。
「小沈先生,你怎麼來了?」劉安生看著沈俊,臉上雖然客氣的笑著,卻多少都透露出些許疏遠。
「我是聽說馨雨要找家庭繪畫老師,所以專門托朋友找了一個行家過來。」沈俊說著,指著這長髮男,介紹道,「這位就是著名青年畫家陳勁松,是首都繪畫大師劉老先生的得意門生。」
陳勁松所謂的著名青年畫家雖說比趙天祐的青年畫家的含金量要高些,但是其實放到普通人來說,其實並差不了多少。畫壇沒人知道趙天祐是誰,同樣也沒幾個人知道陳勁松是誰。
不過,首都劉老先生比贛南洪老先生的招牌要大些,這倒是再清楚明白的事實。
「既然是這樣,那就一起進去讓馨雨看看吧。」
不管怎麼說,畢竟是沈家的二公子,劉安生也不好太得罪,只能是領著四個人一起走進別墅內。
「走,一起下去看看?」
在樓上看到沈俊和趙天祐一起走了進來,劉馨雨拉了拉陳夢琪,問道。
陳夢琪搖了搖頭,「我還是不下去了。」
「為什麼?沈俊好像給趙天祐拉了一個對手過來,下去看看他們倆怎麼比賽,不是挺有意思的嗎?」劉馨雨笑著問道。
「我們是同班同學,彼此都很熟悉,萬一到時候他比輸了,被我看到了,他豈不是很沒面子嗎?」
「哦……」劉馨雨理解地點點頭,然後又笑道,「沒看出來,你倒是很體貼他嘛,不過,你對他未免也太沒信心了吧?」
「從前從來沒見過他畫畫,我們全班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會畫畫。」陳夢琪心裡很沒底地說道。
「行,那你就在房間裡上上網吧,我下去了。」
「這位就是沈俊沈公子,是沈氏集團二少爺,現在在首都大學法律繫上大一,是我們洪都難得的才子。」
馮逸雖然職業是老師,但是骨子裡卻充滿了商人氣息,交際應酬之類的事情十分駕輕就熟。所以,在四人分別落座,劉馨雨又還沒下來的時候,馮逸便主動笑著跟趙天祐介紹道。
對於這位沈公子,趙天祐的印象實在是欠佳,不過也不好太不給馮逸面子,於是只能強笑著衝著沈俊點了點頭。
誰知道沈公子的心胸比趙天祐還狹窄,卻只是嘴角略微撇了撇,冷笑了一聲,轉過頭去。
「沈公子是不是身體不大舒服啊,怎麼突然面部痙攣了?」
趙天祐本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哪裡能吃那虧,當場就笑盈盈地「關懷」道。
沈俊險些脫口而出,你才面部痙攣,你全家面部痙攣,只是轉念想想這是在劉馨雨家,還要注意影響,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到有什麼好的辦法反唇相譏,於是,只能更加用力地冷笑一聲。
就在這時,劉馨雨就從樓上走了下來。
看到劉馨雨,沈公子的表情頓時一百八十度大變樣,趕忙站了起來,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迎了上去,「馨雨,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好些了……今天既然是招聘繪畫老師,我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劉馨雨說著,在兩個長沙發中央的duli沙發上坐了下來。
從劉馨雨的言語舉動,趙天祐看得出劉馨雨對沈公子並不是很待見,只是礙於人多,不好太不給他面子罷了。
「勁松,趕緊跟馨雨自我介紹一下啊。」
沈俊趕忙轉身,拉了拉陳勁松。
對於沈俊這樣的動作,陳勁松稍微露出了一個不悅的表情,堂堂藝術家,怎麼能被你拉拉扯扯的?不過,看在鈔票的份上,忍了吧。
陳勁鬆緩緩站了起來,朝著劉馨雨微微鞠了一躬,自我介紹道:「鄙人是首都美院九五屆碩士研究生,畢業後曾經在法國遊學三年,專攻西方油畫,回國後投入劉子產大師門下,學習中國畫,迄今也有三年,東不成西不就,登不得大雅之堂,只是承蒙同行們錯愛,在北平畫界略有薄名。」
一個西式的鞠躬禮,再來一段文縐縐的半文言,聽得趙天祐渾身發麻,好不自在。
「不知道趙畫家又是什麼來歷?」
那晚的賽車,讓沈俊對趙天祐在繪畫上不敢輕視,誰知道這個高中生會不會別有什麼驚人之舉呢?只是趙天祐的年紀就擺在那,在資歷上的劣勢是天然的,所以沈俊才會想到先在這裡壓他一頭。
「本人並無任何師從……」沈俊正要出言嘲諷的時候,卻聽到趙天祐又繼續緩緩道,「從小自學成才,所以養成獨樹一格,自成一家的風格。至於創作形式上嘛,也沒有什麼特別固定的形式,但求渾然天成,無跡可尋而已。」
「獨樹一格,自成一家,放眼全華夏,能夠稱得上這八個字的,也不過寥寥數人,小弟弟,你倒是真敢開口啊。」
這次不等沈俊,陳勁松首先看不過去了,出言駁斥道。
既然把逼裝出來了,自然是要裝完的,裝一半未免太不敬業了。
「像陳畫家這樣苦學半輩子,卻一無所成的大畫家,自然是無法理解我這樣不學有術的小天才的境界的,理解。」
趙天祐的話頂得陳勁松眼白都翻了出來,氣得正要大聲教訓的時候,就聽到劉馨雨輕輕咳嗽了一聲,「兩位今天既然雖然都是來應聘的,有些競爭關係,但是不管怎麼說,都是朋友,還是和氣點的好。」
雖然劉馨雨其實可愛看別人鬥嘴了,恨不得他們倆打起來才好,但是這畢竟是在他家,鬧得太厲害也不大好,所以只能滿心惋惜地站出來打圓場。
沈俊笑了笑,附和道:「馨雨你放心,勁松在首都也是大有名氣的青年畫家,區區一個狂妄自大的鄉下小子,勁松不會真心跟他計較。」
趙天祐正要不甘示弱地再反諷幾句的時候,馮逸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才想起今天來這裡是來應聘,不是在吵架的,於是只能強忍著坐在那一動不動。
「大家都知道,我爸爸很喜歡收藏畫,不如我拿一幅畫出來給兩位看看,大家都來品評一番,你們看怎麼樣?」
一聽到這個,馮逸馬上興奮了,「劉總家裡書畫收藏的名聲冠絕贛南,能夠有這樣的機會,當然是求之不得了。劉總所有收藏裡,本人最感興趣的,就是明代唐寅的《錢塘行旅圖》的真跡,不如就看看這幅如何?」
「這裡有《錢塘行旅圖》的真跡?」
畢竟是正經學畫的人,陳勁松一聽到唐寅真跡,頓時眼睛興奮得放得老大。
「劉叔叔家裡的各種名家真跡不勝其數,只要你把馨雨教得好,以劉叔叔的豪爽,我相信你有機會一一閱覽的。」
「嗯嗯,我一定盡心盡力。」陳勁松激動地連連點頭。
「《錢塘行旅圖》的真跡是我父親少數的幾幅極品珍藏,平常連我都看不到,所以……」劉馨雨有些抱歉地笑了笑,「要不,我拿幅北平王敬大師臨摹的《柳鴉蘆雁圖》給幾位看看?」
《柳鴉蘆雁圖》是宋徽宗趙佶的經典代表作之一,也是華夏繪畫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一幅名畫,這幅畫的真跡已經收藏在博物館。
而王敬是華夏現存首屈一指的大家,他的原創畫在市場上拍賣的最高價已經高達千萬,所以這幅畫雖然是臨摹,但是其價值也頗為不菲。
「老師跟王先生常有來往,對於王先生的畫風畫德都多有讚賞,能夠親眼目睹王先生的真跡,當然也是一樁幸事。」
陳勁松在贊同劉馨雨的話的同時,也不忘記把自己的背景顯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