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似乎很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吃飯。」
說話的是莫爾頓，地點就在被佔領了有一陣的普爾尼登。
這地方早已經穩固下來，防禦圈已經由此向外擴散而開，波及周圍一些城池，現在再想要把這地方奪回來，已經變得很困難了。
「無妨，將來這樣的機會，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我們解決了眼前的麻煩。」
一張不大的餐桌，擺在普爾尼登中心城堡的一個小房間裡，沒有窗戶，四周點滿了蠟燭。餐桌的兩旁作者莫爾頓和安格斯。
自從佔領了普爾尼登以來，這兩個傢伙的事情就從沒有結束過，連一丁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安格斯更是第三天就帶著人馬從普爾尼登裡闖了出去，把防禦線向外推出，增加一些必要的防禦縱深。
然後如此以來，各種戰況前前後後不停的拖延著兩人的動作，把整個軍隊都忙活的焦頭爛額，要不是後方補給與援軍到的及時，恐怕普爾尼登自己要穩住都得遭受點麻煩。
不過這份可能會出現的麻煩很快就煙消雲散了，在它到來之前，援軍與補給都及時趕到了普爾尼登，建立起了一條穩固的供應線。
而另一方面一個不容忽視的原因是，有個傢伙在陰影中幫助著自己這群人。
想要指望一個人打贏一場戰爭是不可能的，但是一個人左右一場戰役的動向還是有機會的，何況這個人實際上還帶著一幫刺客聯盟的刺客，組成了一支無往不利的殺手隊伍。
由劍帝打頭的殺手小隊，還有刺客聯盟的情報支持，真是想想都令人膽寒。美妙的是，這樣的一把利刃是自己這邊的。或者準確的說，是卡莉爾手上的。
「辛苦……」莫爾頓保持著平時那種沉著穩重的樣子。想安格斯點頭示意了一下。好歹人家帶著部隊在外一路南征北戰，總是要比自己在後方多付出點，這一兩句話沒什麼可說的。
「不必客氣，三日不見，想不到您也開始客套了，真是有些稀奇。」
安格斯搖搖頭，手上的刀叉也沒停下，雖然從前他吃飯就比較迅速，現在一路征戰之後更是養成了爭分奪秒的習慣，就算現在是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也是一樣——只要現在的戰爭還沒有結束。
不過說起來。另一方面的原因也是因為他好幾個月沒吃過能吃的東西了……你不能指望軍糧有多好吃的口感，這東西能填飽肚子已經是最大的滿足，哪有時間弄那麼奢侈的食物。當然。現在在家裡就不一樣，普爾尼登是一個屬於斯卡洛亞的堡壘。
「嗯……」莫爾頓嘴角輕輕揚起一點，略作思考：「大概是，因為你變了很多。」
安格斯也算是經歷了一段戰火的歷練，比從前要更加沉穩。雖然實際上鋒芒更勝，但是這些都被他好好地掩藏了起來，只有自己的熟人才能從中窺視一二。
他穿著的盔甲在進入這裡時已經脫了下來，被擺在房間外面，傭人們在兩位用餐時已經將這整套盔甲打理的一層不染，連上面的劃痕都顯得充滿了力量。一點不會為整套盔甲的氣勢蒙灰。想來安格斯現在整裝待發的樣子，一定比從前威武許多。
安格斯放慢了手上的動作，特意停下刀子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有時候我見到鏡子中的自己，也會那樣想像。」
「想什麼？」莫爾頓微笑著詢問。
「磨礪，戰爭的磨礪，這對男人而言是他的勳章」安格斯有點點驕傲，畢竟自己征戰下來戰果都還不錯。說不上特別驕人，但是也拿得出手。完全不會丟人。
「嗯，然後呢。」
「但是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就不是一個合適的飾品」安格斯輕笑了一下：「看到我的樣子，你就想到了你的女兒，在想像她同樣在這段時間裡付出多少努力，又經歷多少麻煩，這原本都不是一個貴族少女應該做的，如果她因為幫助我們贏得戰爭而留下遺憾，我想對你而言，勝利也就失去了它本該有的意義。」
所以你才會從一開始就這麼感歎的看著我，對不對？
安格斯一直抱著一種和莫爾頓平起平坐的態度，雖然從貴族身份上來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晚輩，但是之後他可是要加冕為王的人，從不可能一直保持低調的態度，一個王就應該有屬於王的樣子，不要求如何鋒芒，但總不能老是低三下四的。
「真是個準確的推測，好吧，你贏了。」莫爾頓整理的整整齊齊的兩撇小鬍子抖了抖，然後爽快的承認了安格斯的話：「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應該把那個小傢伙給拉回來，她做的已經夠多的了。戰爭……」
「……不是一個女人職責？」
「對」莫爾頓端起紅酒，但又停在嘴邊：「但是沒人能夠否認她提供的幫助，只是這些原本都不該由她來插手。」
總體上，這個時代的戰爭就沒有什麼女性的事情，這也很容易理解，畢竟戰鬥力總有些差異，沒什麼可指責的地方，大家都有不同的分工，而戰爭就不屬於女性的責任範圍。
「先吃飯吧，吃完了我們再上去聊。」莫爾頓歎了口氣，催促了一下。
氣氛一下子有些沉悶，在這兩個人看來，需要卡莉爾出手來幫助本身就是一種他們自己的失職，原本他們應該要做好的事情沒能足夠好的完成，這對於他們而言是一種很不愉快的體驗。何況卡莉爾無論是對莫爾頓還是對安格斯來說，都是一個特殊的人。
放卡莉爾一個人到處跑，顯然不是他們希望看到的結果。
有了莫爾頓的催促，晚餐的節奏一下就加快了很多，這樣的速度才讓安格斯覺得比較適應，要比剛才慢悠悠的樣子舒服許多。
然後就是在樓上大廳裡再次會面，沒有了晚餐這一因素的影響，這才算是真正兩人開的小小的會議。
「教廷已經同意聯合了？」安格斯推門而進，莫爾頓已經在房間裡坐著了，這裡面大大小小的卷宗文件書信堆滿了房間，中間還放著一個巨大的沙盤，上面粗略的還原了普爾尼登周圍很大一片區域的地形地貌，還插著許多標記用來表示當前的戰況。
「當然」莫爾頓有些高興，但是很快又有點笑不出來：「他們與那小傢伙協商達成了同盟，願意正式加入我們的陣營，直接提供支持對抗森德蘭軍隊。」
「那麼，問題在哪？」安格斯沒問多廢話，莫爾頓這種開心一下又笑不出來的表情擺明了就是這事情還有後續，而不是表面上說的那麼簡單。
但是莫爾頓沒理他，而是站起來站在沙盤旁邊，用手指了指距離普爾尼登一段距離之外的森德蘭駐紮邊境問道：「南方已經被森德蘭吞併，由前線以南直到克格羅伊海灣已經沒有再能阻擋他們的勢力——戰略中心，已經將直接指向我們。」
安格斯一直在前線東奔西走，前線的戰況瞭然於心，但是大局上的瞭解和判斷就遠沒有莫爾頓準確和及時，這讓他沒有多少討論的空間，只能等著莫爾頓把他要說的話先說完。
「相比之下，我們對周邊地區的掌控遠沒有森德蘭來的徹底，這讓我們前線很容易出問題」莫爾頓用手指劃了一片區域出來：「簡直如同散沙。」
「我明白你的意思」安格斯打斷了他，催促莫爾頓說些更重要的內容：「然後呢，你是不是要告訴我，卡莉爾與教廷達成同盟之後，教廷想你提出了一筆交易？」
「對……」莫爾頓長舒了一口：「一筆很有意思的交易。」
教廷的同盟歸同盟，可不是歸入斯卡洛亞為下屬，所以這時候提出互通有無雖然有點成火打劫不厚道的意思，但是說起來的確沒有任何可以指責的地方。
「教廷直接幫助斯卡洛亞吞併周邊各國，統一北方」莫爾頓低聲說道，這個事情就像一塊碩大的蛋糕擺在自己面前：「以教廷的影響力，我們有意如此做的話，北方一統如同水到渠成……」
「但是？」安格斯不動聲色的接上一句。
凡事就怕個但是，只要有個但是，什麼事都可能往最壞的情況發展。
「但是他們提出的條件，是要讓光明教廷正式進入斯卡洛亞，這意味著在戰爭結束之後，光明教會將成為斯卡洛亞的國家宗教。」
這對於一個國家領導來說，可不是個說著玩的事情，宗教這東西帶來的影響，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事情。
安格斯眉頭猛然就皺了一下：「果然是個有趣的交易。」
雖然讓宗教介入後果難料，但是教廷給出的好處也讓人很難拒絕……
「你現在對此有什麼看法？」安格斯離開沙盤，走到牆邊的書桌旁的椅子坐下，準備對這個問題與莫爾頓進行一番長久的討論。
「我們需要對光明教會有更加深刻的瞭解。事實上，我剛剛發現，其實還有許多事情掩藏著我們不為所知的秘密。」
莫爾頓一同走過來，不動神色的整理了一下混亂的桌面，把一份原本放在最上面的報告壓在了一疊文件的最底下。
那份報告上面蓋著刺客聯盟報告所獨有的匕首印章，在封面的概要上還匆忙的寫著三個小字——
占星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