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一刻她的手就被甩開了。
她像是不相信般,攤著手,怔怔看著,阿白把她的手甩開了?
「為什麼?」
背對著她的頎長身影並沒有反應,只是撫著石壁,頭疼得厲害,彷彿有什麼突突得疼,他的聲音嘶啞困惑,「蘇蘇,你今晚上看起來好怪,讓我好不舒服……」她身上的味道好怪,她的眼神好怪,她整個人都給他一種好奇怪的感覺。
這樣的蘇蘇,根本不是他認識的蘇蘇。
還有,為什麼他的頭會這麼疼?
體內像是有什麼要呼嘯而出,讓他難過的胸口像是要炸裂開。
他搖搖晃晃地向前走,撫著額頭的手越勒越緊,重重壓著,彷彿是要壓迫住他所有存在痛感的神經。
……
他走到一半,遇到了找來的卿九,她看著他的身體站都站不穩,立刻扶住了他,「阿白?」
鼻翼嗅到熟悉的氣息,阿白長手一攬,竟是整個把卿九圈在了懷裡。
卿九一愣,掙了掙:「阿白,你做什麼?」
「唔,蛇蛇,我好難過……」
難過的心口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呼嘯而出,難過的彷彿頭要炸裂開一般,剛剛蘇蘇看著他的眸子,那裡面似乎有什麼恐怖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眼睛好疼,真的好疼。
「怎麼了?是不是什麼地方受傷了?」
卿九緊張的要查看他的傷勢,他搖著頭,更是抱緊了她,大腦袋垂得低低的:「蛇蛇,我們回去吧。」
他現在好想回去,好想……
被他聲音裡異樣的沙啞鎮住,卿九也驚覺他的情緒不對。
點點頭,從他熊抱似的肩膀下探出一隻手扶著他的腰,讓他把另一隻手架在她的肩膀上:「我扶你回去。」這小笨蛋,大晚上的聽都不聽她解釋就跑出來了,這下受苦了吧。她也沒有多想,以為他在山上怕黑了,受了委屈,一邊念叨著什麼,一邊安撫他。
阿白沉默的聽著,時不時大腦袋點上幾下,有氣無力的,卻是一直沒有抬起頭。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
卿九整個心神都在回去要如何跟他解釋自己有夫君的事情,否則以這小傻子糾結的程度,定然不會就這麼聽話。半天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卿九喚了他一聲:「阿白,你在聽嗎?」
「唔……」
阿白應了聲,聲音很低。
「你先前拿過來的那個木房子,是做什麼用的?」很小,並不是很大,卻製作的很精緻,很顯然是花費了一番心思的。
「……嗯。」阿白強打起精神,盡量收縮著長手長腳,不把自己身體的力道都壓在她的身上,他感覺到她的呼吸有些重的拂在他的手臂上,癢癢的,酥酥麻麻的,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更加不舒服了。慢慢睜開眼,終於低頭看向了她,「唔,房子……是給蛇蛇住的。」
卿九一怔,剛開始沒聽懂。
後來才明白過來,那木房子是給她蛇身時候的火蛇住的。
心裡有一股暖流緩緩流淌,她環著他腰腹的手收緊,「嗯,房子很好看,我……很喜歡。」
「……」
阿白重重點頭,他想跟她說,他很高興。
可全身的力氣突然像是被吸走了一般,而在兩人沒有看到的地方,卿九懷裡的聚魂珠緩緩流轉,隱忍的紅光半深半淺,頭頂,半輪明月銀輝般的光灑落下來,照在兩人身上,而在聚魂珠轉動的同時,突然,有什麼從遠處蹙然隱入了阿白的身體裡。
他的身體猛的一顫,僵住了!
卿九一怔,抬頭,「阿白,怎麼了?」他怎麼停下來不走了?
可等她看到了阿白的臉,突然就愣住了。
他臉上不知何時佈滿了冷汗,薄唇死白一片,還有大顆的汗珠從他的毛孔裡滾落而出,滴在她的衣服上,很快消失不見。卿九怔怔地看著他緊閉的雙眼,頓時慌了:「阿白,你到底怎麼了?」
男子卻沒有說話,他僵直的身體慢慢軟了下來,腦海裡的混沌蹙然因為三魄的回歸而變得清明。
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慢慢抬起,死死攥在一起,表情掙扎而又痛苦。
許久,像是無力般,再次緩緩鬆懈下來。
大腦袋一歪,擱在了卿九的肩膀上,聲音很沙啞,「蛇蛇娘子,我走不動了……」
「走不動了啊?」
卿九一愣,隨即放下心,她還以為他出了什麼事呢?不過,「你怎麼流了這麼多汗,是不是病了?」他大病初癒,又跑到這山上來吹了大半夜的冷風,不會吹出什麼毛病來了吧?
冰涼的手指搭上他的脈搏,脈息平穩,沒有什麼異樣。
她鬆了一口氣,「我慢慢拉著你走好了。」
「可今晚夜色這麼好,我們看星星啦。」
「這深更半夜的……」
卿九推了推他擱在自己肩膀上的大腦袋,重死了,這小笨蛋。
不過沒用力推,看著他倦怠緊閉著眼的側臉,心軟了下來,「好,看星星就看星星。」
她的妥協讓男子嘴角慢慢揚起一抹笑,純粹而又歡喜,卻又透著莫名的苦澀。
他睜開眼,重重點點頭,拉住了她的手緊緊攥在掌心裡,聲音輕輕的,「嗯,我們看星星。」他眼底的光太過輕柔,有那麼一刻,卿九彷彿以為他就是以前的霄祈,可聚魂珠還在她懷裡,還沒有替他聚魂,他又怎麼可能恢復神智?
搖搖頭,任他拉著朝著一處開始走去。
她的手軟軟的,小小的,整個包裹在掌心裡,她難得沒有掙開,難得沒有對她冷眉橫對,難得……這麼平心靜氣,而不是冷嘲熱諷。他覺得這樣已經很好了,她對傻子的他沒有防備,那麼……他寧願捨棄所有,只當她願意敞開心懷的那個傻子。
他牽著她,走得很慢,這片刻的溫馨,是他當初的奢求……
如今實現了,他卻有種不真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