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於言繼續說:「這種情況古醫書上還是有記載的,應該是某些藥物引起的。三小姐應該是誤吞了什麼藥物,加上體質特殊,才會出現這種情況,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微臣這就開些藥,總能先抑制的。」
他這樣說完,竟是直接一瘸一拐地走到藥箱旁,拿出了宣紙和狼毫筆,捏緊了,寫下了藥方。
朱池不敢耽擱,接過藥方,立刻出去遞給了宮人,囑咐幾句,才又回到了寢殿。
卿九靜靜地看著他們,她黑漆漆的眸仁才蕭於言淡定的臉上滑過。
他臉上的表情太過輕鬆,她的心忍不住動搖了,真的沒事?
她回頭,又看了一眼銅鏡裡的臉,垂下眼,心境慢慢平靜下來,卻依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蕭於言說她吃了什麼刺激性的東西,可她這三天來什麼東西都未動,她身體裡那些藥物到底是什麼?她也能感覺到她身體裡有些猜不出成分的藥物,似乎服用的時間已然不短。蕭於言說的不清不楚,她張了張口想問,卻又覺得沒這個必要。他既然打算瞞著她,就不會告訴她。
有些事情,還是自己親自去查一查。
她微微頜首,淡漠地開始趕人:「我累了。」
霄祈愣了下,看著她瘦下來幾乎只有巴掌大的小臉,忍不住道:「還是先吃些東西吧,你也不想西泠月還沒回來,你就已經餓死吧?他會擔心的。」說到最後,他強調了一句。
卿九抬眼,瞇縫著眼,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後者被她這完全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的目光刺的心尖抽疼。
長歎一聲,讓自己冷下臉:「你要是不想死也無妨,朕這就去寫封信,八百里加急送到西泠月手裡,看看他會不會為你擔心?」
「……」
卿九眼底有冷光掠過。
她也沒真的想絕食,只是不願讓他如意罷了。
可現在看來,自己這樣只是讓自己受虐,讓遠在戰場的西泠月擔心。
慢慢頜首:「霄祈,等西泠月回來,我就會離開。」倒那時,誰也別想攔得住她。
只是這話原本只是脫口而出,可說出來之後,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話很熟悉,熟悉到她心裡有種很微妙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可就是感覺很奇怪。
霄祈聽到這也是愣了下,他怔怔看著她。
蒼白的臉更顯得慘淡,許久,才勉強笑了笑:「……好。」
他答應的這麼痛快倒是讓卿九在意料之外,沒有多想,轉過身,慢悠悠地向床榻走去,小小的身影在地面上拖拽著長長的影子。霄祈靜靜地看著,眼底黯淡的彷彿失去了整個世界。
原來,重新來過,她的心依然是要遠離……
嘴角蔓延著苦澀,他轉過身,走出了寢殿。
一旁的朱池和蕭於言對視一眼,皆是無聲的歎息一聲,離開。
三人回到御書房,蕭於言一直緊繃的臉終於鬆懈下來,卻是滿面愁容。
霄祈似乎早就想到了,臉上的表情還算鎮定:「說吧,黎兒到底怎麼會變成這樣?」
蕭於言沉默片許,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緩緩道:「她的身體裡還想殘留著一種很奇怪的藥物成分,脈搏也是時斷時續,就像是大限將去之人,可她精神很高,五臟六腑也沒有問題。所以,這才是微臣疑惑的地方。」
「怎麼會這樣?」
「……微臣不知,不過,微臣大膽猜想,她能變成蛇,恐怕是因為她上一世是蛇,後來在三小姐的身體裡重生之後,原本是沒什麼問題的,可三小姐的身體與她不融合,所以才會出現這種反噬的現象。」
「可有辦法?」霄祈放在桌上的手一緊,眸仁也直直地看向蕭於言。
「……」蕭於言一愣,慢慢低下頭,「沒有。」
如果有的話,他也不會現在這麼愁苦……
火蛇重生到人的身體裡,這本來就不符合邏輯,想要讓她和三小姐的身體完全融洽,這根本就不是人力能為的。
霄祈看到他搖頭,眼底的光一點點散去,手無力地撐著額頭,許久,才低啞著聲音問:「……如果再找不到辦法,她……會怎樣?」
「……」
蕭於言抿著唇,雖然殘忍,卻還是道出了事實:「如皇上所見,三小姐她會一日……老去一歲。」
所以,再找不到辦法,她的壽命,恐怕……只剩下不到三個月。
霄祈的手赫然握緊,抵著額頭的手死死攥緊。
許久,似乎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站起身,眸仁有著一道希冀的光:「朱池,你速去派人前往藥王谷找霄寧淵,無論用什麼方式都要把他請過來!」
可他說完,卻又愣住了。
藥王谷別說不容易找到,就算找到了,藥王谷四面迷障疊疊,普通人根本進不去。
可又不能這麼坐以待斃,眉峰一攏,掌心一拊,「朕親自去。」
「皇上,朝堂之上不可一日無君啊……」
否則,非出問題不可。
朱池臉都嚇白了,立刻跪在了地上。
「朕心意已決。」他墨瞳沉沉浮浮,只剩三個月的時間,他決不允許那個意外發生。如果他把她困在皇宮是以她的死為代價,那麼他寧願不要。他寧願放她自由……
「皇上……」
他眼底的決然讓朱池面色一驚,可卻又無可奈何。
「朱池,你去找一個壓得住場面的人,就說朕抱病在恙,朝中一切事務暫時交給蕭於言。」
……
華音殿裡。
卿九在霄祈離開之後就陷入了沉思,把那日從丞相府回來之後的事情細想了一次之後,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是她忽略了。眉峰一挑,想到那日大婚之後,後來發生了什麼?她發現自己竟然完全記不得了,後來她睜開眼,就看到自己一個人躺在一個巷子的深處,等她再回到丞相府門前,卻發現早已人去府空。
後來,霄祈說他把西泠月派去了戰場威脅她進宮,她氣憤之下並未多想。
就算是離開,一夜之間,會走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