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這一日還是到來了。
卿九天不亮就被幕兒拉了起來,開始梳妝打扮。
雖然她年紀小,可既然是正式的嫁給西泠月當丞相夫人,還是需要穿鳳冠霞帔的。喜服是鳳袍,霄祈說感念卿將軍在邊陲之地勞苦功高,所以,她的出嫁完全按照公主的禮儀對待。
更何況,她還是從宮裡出去的。
這更是羨煞了那些官家小姐。
對於這些,卿九卻是沒有任何意識,難得的,幕兒把她挖起來之後,她清醒了過來,看著幕兒替她梳好髮髻,穿上那一身的紅艷,襯得她的小臉越發精緻。
幕兒看著銅鏡裡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雖然還沒長開,可已經初見傾國傾城。
她笑了笑,神情有些恍惚、不捨,「三小姐,您以後一定是個美人兒。」
卿九卻是沒說話。
美人又如何,不是美人又如何?
紅顏薄命,倒不如平凡一生,安樂無憂。
她站起身,看著幕兒替她戴上了珍珠蓋頭,在她的攙扶下走出了華音殿。殿外,朱池正等在那裡,看到她出來,微微垂首:「三小姐,皇上讓咱家送你出宮,皇上有事不能前來,稍後會親自去丞相府替三小姐與丞相主持大婚。」
卿九頜首,走到朱池面前時,停了下來,從袖口裡掏出一張紙箋遞給了他。
「三小姐,這是?」朱池接過,卻是不解。
「等皇上回來之後,把這個交給他。」卿九透過珠簾靜靜地看了一眼主持,看著他把紙箋放入袖口,珠簾下的眸仁一縮,有複雜的光一晃而過,卻被她垂下的頭徹底遮住。
「咱家一定會交給皇上的。」
……
剷除沐家的反對勢力很成功,一切都是在秘密進行,不過,中間由於一些事情耽擱了些,霄祈回到皇宮的時候,已經快要到吉時。
他回寢宮換衣服,朱池等在一旁。
一邊看著宮婢替霄祈著裝,一邊聽著霄祈問:「黎兒那小傢伙出宮了嗎?」
「是,已經順利送出了宮,現在差不多應該到了丞相府。」
「還趕得上嗎?」
「皇上儘管可以放心,咱家提前同丞相說了,丞相一定會等皇上來主持婚禮的。」
「什麼婚禮?根本就不會有。」那只不過是他同西泠月商量好的罷了,再怎麼樣,他也不會讓一個六歲的娃娃嫁給西泠月,否則,等那小東西長大,找到心儀的人,還不怨恨死他?
想到那小孩生氣時,瞪著黑漆漆眸仁的樣子,霄祈無奈地搖搖頭。
她這模樣,可真是像極了蛇蛇……
想到蛇蛇,他等整理好錦袍,這才走到床榻邊,看到那火蛇正安靜地躺在那裡,無聲無息,偶爾吐了吐蛇信兒。
神態很是慢糯,感覺到動靜,會抬起蛇頭觀察一下。
幽幽的蛇眸卻是無神的,只是轉向這,再轉向那。
霄祈歎息一身,還是感覺不對啊。
說完,轉身,就要出宮。
卻在經過朱池身邊時,後者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一拍腦袋,急忙道:「皇上,你看奴才這記性,三小姐離宮前,讓奴才給你一張紙箋,說是一定要交到你的手中,奴才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說著,雙手遞上了那個折疊好的紙箋。
霄祈愣了愣,這小孩,又耍什麼花樣?
一會兒不是就見到了?
不過,還是接了過來,長腿一邁,一邊向外走,一邊打開了紙箋。
眸光一掠,卻在看到紙箋上的字時,赫然頓住了腳步。
他身後的朱池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皇……皇上,怎麼了?」
霄祈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只是死死攥緊了手裡的紙箋,墨瞳死死盯著那上面的字,像是難以置信一般,渾身有種莫名的生冷感,讓他突然覺得五臟六腑都絞在一起,那種感覺很微妙。
既驚喜,卻又不安。
「怎……怎麼會是她?怎麼可能……」
她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會是她?
他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莫名的發涼,手指一脫離,紙箋慢慢落在了地上。
朱池被他這模樣嚇住了,連忙跪在地上撿起了紙箋,默默看了一眼,也是瞪大了眼。
上面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和一個落款。
霄祈,你知道心碎的感覺嗎?不,你不懂,可是我懂。當那把匕首刺入我的心臟時,我心碎成的每一塊都是對你無休止的恨意。——卿黎
手裡的紙箋再次落在地上。
朱池臉色白了下來,許久,突然像是響起什麼,突然驚呼一聲:「啊,奴才想起來了,那時,寧王帶回來的那條火蛇,是……是會說話的,奴才當時以為自己聽錯了,現在想來,那火蛇應該就是……就是……」剩下的話,他有些說不出來,因為太匪夷所思了。從一條火蛇變成人,天!這得多……
「不……不可能?她怎麼會是蛇蛇……怎麼會?!」
霄祈低喃出聲,低著頭,可那一個個字卻像是繩索遏止住了他的脖子,讓他喘不過氣來。
胸口壓抑得疼。
突然想到昨晚小孩在他送她新婚禮物時說的一句話:「皇上,你知道我最看重什麼,最討厭什麼嗎?」
「最看重什麼?最討厭什麼?」
她說的一本正經,霄祈卻並未放在心上。
她只有六歲,即使再早熟,也不過是個孩子而已……
他並沒有當回事,只記得當時她說:「我最看重真心,最討厭欺騙。所以,當一個人肯對我付出真心,那麼,我必生死相依。可一旦一個人對我欺騙,就算他把心鮮血淋漓地捧到我面前,我看……也不會再看。」
「不……不!」
意識到什麼,霄祈難以置信地啞著聲音喃喃出一聲,隨後像是瘋了一般衝出了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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