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於言看她表情奇怪,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重複了一遍:「……皇上他對煙……煙妃並不是真心的。」
「你覺得我會信?」卿九靜靜地看他,黑漆漆的眸仁裡什麼情緒都沒有。
其實有的,心裡還是會覺得諷刺、難受,可再這麼多事情發生之後,那感覺早就快消失殆盡。
「這……」
蕭於言想解釋,可卻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那日的事情是個秘密,他根本不能說出來的?
可只是依靠蒼白毫無說服裡的語言,又怎麼能讓她相信呢?
他無力地站在那裡,「無論你相信不相信,皇上對你,是……特別的。」
卿九冷笑一聲,的確是特別,特別到他能夠毫不留情地讓人剜了她的心,他為那個女人做了這麼多,現在甚至封了她為妃,還有什麼是霄祈不能為她做的?
他現在告訴她,他對她特別的,是啊,的確特別,不過是覺得小孩子好玩罷了……
等厭煩了,還不是一樣會毫不留情地推開。
霄祈再次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入夜。
他悄無聲息地走回到寢殿,周圍的人早就被他揮退,他走到龍床邊,藉著琉璃的微光看著上面的一人一蛇。
小孩蜷縮成一團沉睡著,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忍不住俯下身想替她撫平,可到了她的眉心上方一寸處,又堪堪停了下來,怕驚醒了小孩。最終什麼也沒做,直起身,又看了看一旁盤成一團的火蛇,這才安下心,走到了一側,站到一處空白的牆壁旁,手指按向一處,牆壁竟然是從中間分裂打開,露出了一條密道,走了進去。
而等他離開後,原本沉睡的小孩卻是睜開了眼,幽深的眸仁晦暗莫名。
坐起身,穿好繡鞋,站在了霄祈原先站著的位置。
瞇著眼等了有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她才摩挲著按向霄祈剛剛按向的位置,牆壁開啟。
她走了進去,密道裡很亮,修建的極為規整,每走五步就有一處琉璃燈,把密道照得恍若白晝。
走了有半個時辰,她才走到密道的盡頭。
同樣是一堵牆,她看向牆壁的一處突起,按了下去。
密道打開,當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時,卿九完全愣住了。
漫天的紫色情鳶花,就那麼突然闖入她的眼底,猝不及防,像極了當初他的手覆蓋在她的眼上然後移開後看到的,那種驚喜,那種夢幻般的感覺,一切都那麼真實。只是這一次,卻是在皎潔的月光下,那些紫色,更是像是染上了一層神秘的光,讓人深陷其中。
可不過數日,早已物是人非。
一大片的花海,無聲無息。
卿九朝前走了一步,身後的密道應聲關起。
原來,霄祈的寢宮竟然能直通天外之境,她靜靜地看著眼前大片的花海,並不能看到霄祈的身影,他也許此刻正在某一處,想到這,她眉頭皺得更緊,竟是直接朝著花海深處走去。
就在她快要走到情鳶花海正中央時,在不遠處靜默而立的身影讓卿九停了下來。
向著一側躲了起來。
霄祈站立許久,才重新回到了密道口,走了進去。
等他離開之後,卿九才鬆了一口氣,望著密道的方向,久久回不過神。
她回頭看了一眼剛剛霄祈站著的位置,慢慢挪動早就發麻的雙腿,一步一步,很慢,心情卻很複雜。
霄祈原先站著的位置,是一座很小的墳墓。
修建的極好,四周佈滿了紫色的情鳶花,修剪的也很整齊。
墓碑上的字很小,卿九蹲下身,藉著月光慢慢看著上面的字,可等看清楚了上面的字,她的臉卻是白了下來。
黑漆漆的眸仁裡掠過一道很複雜的神情。
他……
身後,突然傳來很輕微的聲響。
卿九赫然轉身,就看到霄祈正一臉複雜地看著她。
她愣了下,也沒有起身,「你怎麼又回來了?」興許是她臉上的表情太過自然,也太過理所當然,霄祈竟然覺得自己生不起氣來,「應該是朕問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吧?」
「哦,看到你打開這裡,好奇唄。」
拍了拍裙擺下沾上的泥土,她無所謂地站起身,無辜地眨著眼,「怎麼,這地方不能來?」
「……」
她這句話把霄祈堵了下,他墨瞳一時間或深或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許久,才搖搖頭,眸仁裡閃過無奈,「……也不是。」
他這句話一落,卿九臉上的表情卻是更複雜,慢慢轉過身,小小的身子站立在墓碑前,其實有些莫名的違和感。
霄祈卻沒有多想,只是走過去,站在她身邊,也看著上面的字,苦笑著問:「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可笑?」
卿九沒有看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墓碑。
霄祈卻像是終於找到人訴說一般,仰起頭,看著寂寥的星空,「怎麼不可笑呢?一個人竟然會愛上一條蛇,怎麼可能不可笑呢?」
卿九的身子幾不可查地晃了晃。
她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起,「你說什麼呢,我不懂。」
重新蹲下身,指腹滑過墓碑上小小的蛇圖騰,眸仁深的恍若最古老的深潭,「這不是你寢宮的那條蛇嗎?」
「……」霄祈沒有說話,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半晌,才輕聲道:「是,又或者不是。」
「哦?」
「它雖然同蛇蛇相差無二,可終究是不同的。」那日,他以為它甩的那一下是因為氣憤,可後來想想也許真的是自己多想了,當時連霄寧淵也那麼說,他卻是不信,可後來,這蛇真的回來了,相處久了,卻是發現,還是不同的。
真的是不同啊。
「……」
卿九沒有再說話,卻是慢慢握起了手。
嘴角的冷笑一點點地勾起,霄祈,你這是後悔了嗎?
可,世間哪有後悔藥?
那鮮血淋漓的一刀,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