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泠月和蕭於言同時回頭,在看到那側躺在步輦上的女子時,皆是一怔。
女子的臉蒼白清秀,五官精緻柔和,因為常年沒見日光的緣故,呈現不正常的慘白。
身體因為還未完全復原,此刻正低著頭,掩唇低咳。
看到西泠月和蕭於言,慢慢抬起手,示意抬著步輦的宮人放下她。
等步輦穩穩停在御書房門前的空地上時,她這才在宮婢的服侍下緩緩坐起身。
抬起眼,水眸波光流淌著悲傷的光,看著蕭於言道:「言,還是……我來勸他吧。」
她虛弱的聲音,像是一道閃電擊中了蕭於言,他反應過來,臉上浮上擔憂,忍不住上前:「煙姑娘,你身體這麼虛弱,不好好在嵐月殿靜養,怎麼來這裡了?」
「……」
沐煙兒垂下眼,表情孱弱得讓人心疼。「我怎麼忍心看著他這麼折磨自己。」
蕭於言一愣。
無奈又愧疚地偏過了頭。
西泠月抬起的手慢慢收回,靜靜立在了一旁。
看來,這裡已經不需要他了,能勸得動皇上的人……已經來了。
他低下頭,剛想看看自己被寬大的袖袍遮住的手腕上的小東西,怎麼突然這麼安靜?
只是剛撩開一個角,眉頭遽然一攏。
原本上一刻還好好的火蛇,整個蛇身都蜷縮在一起,靜靜盯著不遠處的沐煙兒。
明明她的眸仁裡平靜無波,可西泠月卻彷彿能感覺到那赤紅的蛇眸底正翻滾著驚濤駭浪。
「你怎麼了?」
西泠月壓低聲音,指腹忍不住滑上她冰涼的蛇身。
「……」
卿九沒有說話。
她現在所有的心神都在那個女人身上,與嵐妃相差無二的面容,嬌柔孱弱,那麼歪歪斜斜地躺在軟榻上,身上蓋著純白色的狐裘,眉目若畫,惹人憂憐。
這麼一張楚楚可憐的臉,她卻只覺得刺眼。
她甚至能感覺到她此刻跳動的胸腔裡,她被無情奪取的心,在嘶吼,在吶喊。
那種感覺讓她的呼吸都開始不穩。
她深深地吸著四周新鮮的空氣,可那日那一幕卻像是夢魘一樣死死纏著她。
他無情的臉,無情的話……
——「蛇蛇,朕會補償你。」
——「蛇蛇,她不能死……」
是,她是不能死,可為什麼卻要用別人的命來換取她的?
她現在好好地站在這裡。
霄祈,你……現在應該是有多高興啊?
你怎麼還不出來?
還躲在御書房裡幹嗎?
……
胸口急促地喘息著,赤紅的雙眼卻像是發酸、發澀,她死死盯著不遠處的沐煙兒,看著她眉眼楚楚地歎息。
訴說著自己的焦慮,訴說著自己對那個人的擔憂……
腦海裡空白一片,可女子憂心的話卻源源不斷地傳入耳際。
她的嘴角忍不住慢慢勾起。
呵,可真是郎情妾意啊。
她不是聖人,她的心現在在眼前這個女子的胸腔裡,它依附著這個女子的心脈跳動,毫無歸屬。
因為它原本存在的身體,早已……灰飛煙滅。
她……怎麼能不恨?
胸口翻滾的疼痛與恨意讓她的蛇眸越來越紅,週身的冷意也越來越濃……
「噗!」
終於承受不住胸口翻滾的恨意,小小的蛇腦袋一歪,吐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