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啟文有些訕訕地笑了笑,在她肚子上輕輕印下一吻,這才小心地拉下她的衣服,坐起身來。
他將她摟進懷中,在她耳邊輕笑道:「你剛吃過東西,咱們先說會兒話,一會兒,我再伺候你沐浴!」他故意將「伺候」二字咬得特別重,引來一陣捶打,他止不住有些得意地笑出聲來。
笑聲剛止,便聽見「咕嚕」一響,見葉蘊儀皺眉看向他,潘啟文撓撓頭,笑笑:「光顧著媳婦兒和兒子了,忘記我自己還沒吃飯!」
葉蘊儀一推他:「還不趕緊去!」
他轉身拉起她,痞痞地笑:「你陪我?」
葉蘊儀看著潘啟文狼吞虎嚥地吃著飯,一邊給他夾著菜,一邊心疼地叫:「你慢點!」
潘啟文一碗米飯下去,這才緩下了速度,葉蘊儀給他裝了一碗湯,放他面前:「你慢點喝,小心燙著!」
潘啟文端起碗,喝了口湯,放下手中的筷子,伸出手握住她的,欲言又止,見她一臉迷惑,終是一臉歉疚地說道:「蘊儀,這段時間恐怕要委屈你了!」他的手緊了緊,又說道:「時間不會太長,我保證!」
葉蘊儀在他手上一按,她低下頭,輕輕拍拍自己的肚子,笑道:「我有這寶貝在呢,沒事!最多不過是進進出出多了一堆的保鏢而已!」
餐廳外,文四賊頭賊腦地探進頭來,潘啟文一眼看見了他,不由笑道:「文四,那兒偷偷摸摸地做啥呢?給我滾進來!」
文四卻不進來,只探頭笑了笑,道:「少爺,沒啥事兒,我就是有點不放心,想親眼看看你跟少奶奶好不好?」
潘啟文聽出他聲中的異樣,沉聲叫道:「你給我進來!聽到沒?別讓我說第三遍!」
文四猶豫了一下,終是緩緩地走了進來,儘管他已盡力咬牙使自己顯得正常,但還是被潘啟文看出了端倪。潘啟文的臉立即黑了下去,指著他的腿,恨恨地問道:「我爹打的?」
葉蘊儀一驚,仔細向文四看去,卻見他背脊僵硬,走路一顛一顛的,想到他可能是被自己連累,不由一下子紅了眼,她站起身來,要去拉文四:「快給我看看!」
文四急慌慌地向後一側身一退,這一動,令他痛得一咧嘴,面上卻恭敬地笑道:「少奶奶,我沒事!」
他這一側身,葉蘊儀卻清楚地見到,即使換了乾淨衣服,他的背上還是滲出些許血跡來,見他如此,葉蘊儀倒不好再上前,心裡一陣難過。
她突然想起什麼,急急地叫:「小清、小清!你有沒有事?」
小清忙在門外聲音清朗地應道:「少奶奶,我沒有事!」,似為了證明,又一腳跨了進來,在葉蘊儀面前轉了個圈,眼睛有些發紅地看了看文四,勉力笑道:「少奶奶,你看,我真的沒事呢!」
葉蘊儀上前拉著她上下看了看,這才放下心來。
潘啟文「啪」的一聲將筷子一放,站起身來,走到文四面前,拉起他就往外走,沉著臉叫道:「我找他去!你是我的人,只是聽我命行事,他有本事衝我來,憑什麼打你!」
文四卻一縮手,一臉無奈地叫道:「少爺,不是司令!」見潘啟文怒氣衝天的模樣,他趕緊結結巴巴地小聲道:「是,是我爹!」
潘啟文冷冷一笑:「你爹?你爹是大宅的大管家,他還不是聽我娘的命行事!」
他突然轉向小清,狠狠地道:「明明我剛進德園時,他還好好的,顯然是剛剛才發生的事,小清,你為何不來報我?」
小清嚇得一抖,一下子竟說不出話來,文四忙道:「少爺,這不怪她,是、是夫人命她在一邊看著,不許離開,說是、說是念在她新來的,又怕嚇著少奶奶,才給她一個警告!」
一股寒氣裹上了葉蘊儀的全身,她心裡清楚,這警告,分明是衝著她來的!
她一把抓住了潘啟文的手,尖刻地說道:「別再說了!即便是你娘,你又能怎麼樣呢?」
潘啟文一愣,是啊,即便是母親,他又能怎麼樣呢?
他無力地揮揮手,對小清道:「小清,你扶他下去,讓華大夫給他上藥!」兩人趕緊應了退下。
潘啟文感到另一隻手上傳來的那陣顫慄,心裡一緊,轉頭向葉蘊儀看去,卻見她慘白的小臉上滿是悲傷,心中不由一緊。
他一把將她止不住發抖的身子摟進懷中,緊緊地箍住她,在她頭頂反覆而輕柔地道:「蘊儀,你不要自責,這不怪你!是我不好!是我欠考慮!」
他閉了閉眼,聲音著帶上了一絲哀傷和無奈:「我終是沒將父母當作他人來防備著!」
葉蘊儀身上越發了冷了去,她靜靜地依在他懷中,半晌才抬起頭來,輕聲問道:「啟文,你剛說南北之事,我才想起,宗堯不是說要來公幹的?會不會就
是為的這事?」
潘啟文神情一僵,他輕輕地放開她,坐回桌邊,默默地低頭喝了口湯,這才看向葉蘊儀:「我只知道這南北雙方的代表這幾天都要到了,至於是不是方宗堯代表南邊前來,我還不知道!」
葉蘊儀知道潘啟文並不喜自己提到方宗堯,尤其是上次她提過要方家提攜他以後,可現在的情形,不由她不提。她小心地看了看他的神色,問道:「啟文,你爹既然答應了這事處理完後,就放我們走,這之前,他們不會阻止我見宗堯吧?」
潘啟文並未看她,只是搖搖頭,聲音悶悶的:「應該不會。」
葉蘊儀站起身來,再為他添了一碗飯,坐下來,低了頭,輕聲道:「啟文,若是這次宗堯來,我想、我想」
潘啟文猛地抬起頭來,緊緊地盯著她,聲音粗嘎:「你想怎樣?」
葉蘊儀的頭更低了,怯怯地道:「我想、我想讓你想辦法,讓宗堯將蘊傑帶走!」
潘啟文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他的兩根手指捏得她下巴生疼,他深深地看向她的眼底,眼中蓄滿了風暴,他厲聲道:「蘊儀,你看著我!」
葉蘊儀被迫看向他,他眼中是從未對她有過的嚴厲,他狠狠地道:「你是不是覺得你的丈夫特無能,所以你需要別的男人來保護你最在意的人?」
葉蘊儀壓下心中的驚懼,她閉上眼,無力地說道:「啟文,我只是、只是怕你爹娘將蘊傑作為要脅我們的籌碼,如果那樣,我、我便毫無反抗之力!」
潘啟文一把甩開她,冷冷地道:「我已經很肯定地答覆過你了,我們能走,可你卻不信我!而寧願去相信那個方宗堯!」
葉蘊儀急急地辯解道:「啟文,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只是覺得,這樣更安全些!」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又低迷起來:「我只是不敢相信你的父母!你娘今天就拿蘊傑來要脅我,而他們這樣對文四,不就是給我一個警告嗎?蘊傑、蘊傑他是我們全家的命根子,我不能讓他再有絲毫的損傷!」
潘啟文何嘗不知她心中所想,他心中鈍痛,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然而,他卻絕不可能答應她的要求!即便不為方宗堯所知道的秘密,他也不願意讓那個男人再為她做任何事!
他硬起心腸,冷笑道:「若他們真有心要拿蘊傑來要脅你,又怎麼會讓我們有機會將蘊傑送走?你也知道這裡是誰的天下,難道你還想將方宗堯也連累進來嗎?」
葉蘊儀不由一怔,她一時有些緊張地抓住了他的手,訥訥問道:「那怎麼辦?」
潘啟文知她一慣是臨危不亂,即便那天先被辛長安脅持,後又知道他的身份,心神大亂之下,她也能鎮定自若地與他聯手救黛兒,如今,卻因為蘊傑和方宗堯,便亂了方寸!
他一把甩開她的手,站起來,背對著她,冷聲道:「我能說的、能做的都說了、做了,你卻不信我,我能怎麼辦?」說完,逕直出門下樓去了!
葉蘊儀呆呆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聽著那帶著急怒的下樓的「咚咚咚」的腳步聲,心中抽痛,身上卻越發地冷起來。
她抬眼看向門外,門口昏暗的燈光下,木製的走廊欄杆以外,便是沉沉的黑暗,她心裡一慌,急急地起身,抬腳走出門外,來到走廊上,依著欄杆向下望去,樓下天井中,那個挺拔的身影,在黯淡的月光下,顯得是那麼的孤單和無助。
她不由想起在廣州時,無數個夜晚,他守在她家門外,那時的他,同樣是只他一個人,同樣是在沉沉的夜色中,那時的他的身影,給到她的卻是那般的陽光和充滿活力。
葉蘊儀眼睛死死地看著樓下的人,不由怔怔地流下淚來。
似有感應般,樓下的男人抬起頭來,一眼便看到她那瘦削的身影,他心中一痛:她都已經三個多月身孕了,卻仍不見胖一些。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一想到她那樣地氣他,便又恨恨地轉過頭去,眼角餘光卻掃到她抬手似在抹眼角,心底便慌了起來,再看過去,她竟側轉了身,就要離開,他原本帶著一絲期冀的心不由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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