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燁霖笑笑:「一則是因為葉蘊儀有了身孕,我們也不想動刀動槍的,令她肚子裡的孩子受了驚嚇,二來嘛」說到這裡,他故意拖長了聲音,看了看潘啟文,接著說道:「你那小舅子,有哮喘吧?聽說在上海,你安排的一場好戲,差點令他沒了命,這一次我們又怎麼敢重蹈覆轍?」
潘啟文一凜,他調刀疤去上海之事,雖說不讓他走露風聲,可也是對上海那邊而言,並未刻意要他瞞著潘燁霖和黎昕,實際他也沒想過瞞得住,這時他不由沉聲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潘燁霖眉一挑:「你說,要是那個葉蘊儀知道了這件事,她會怎麼樣?再要是讓她知道了她爹媽的死因,你說,她又會怎麼樣?」
潘啟文抬手一指潘燁霖,憤怒地叫了一聲:「你,你們!」隨即又無力地垂下,他雙手緊攥成拳,拚命壓下心中那一團怒火。
他千防萬防,費盡心機想要瞞著蘊儀的事,沒想到卻成了自己父親要脅自己的利器!
他不由冷冷一笑,轉身就往外走,黎昕身形一閃,往他面前一攔,皺眉道:「天一,有話好好說!」
潘啟文一拳揮向黎昕,黎昕卻早有準備,機警地向後閃開,腳下也是往後躍,以防被攻下盤,不想潘啟文的腿卻是從他背後往前反向掃來,這一下,將黎昕重重摔了個仰面八叉。
潘啟文鼻子裡重重地一哼,語氣中帶著種不屑和傲然,卻是對潘燁霖說道:「這兩件事對蘊儀到底刺激有多大,我也不知道,你要是不怕你的寶貝金孫沒了,你就儘管去說!」
他頓下腳步,轉過頭來,冷笑道:「有本事你就儘管綁著我,蘊儀若真跟我翻了臉,我倒也就什麼也不懼了!只怕到那時,兒子、孫子,你一個都沒有!」說完,逕直拉開書房的門,向外就走。
門外幾個黑衣大漢面面相覷,想攔又不敢攔,只好傻傻地堵在潘啟文面前,潘啟文冷眼一掃,那冰寒的目光令幾個人齊齊打了個寒顫,不由都看向隨之而來的黎昕,黎昕向他們揮揮手:「由他去!」
潘啟文**地扔下一句:「軍中的危機,我會幫你們度過,其他的,想都不要再想!」說完便揚長而去。
書房內,潘燁霖陰沉著臉,一屁股跌坐到椅上,神情略為蕭瑟地看向黎昕,苦笑道:「我這是關心則亂,倒是忘記了,從小,他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要脅,寧可魚死網破也不肯被人脅迫的!」
頓了一頓,又自我安慰般地喃喃道:「好在,他答應幫著解決目前軍中之事,只要葉蘊儀在黑衣衛隊保護之下,他就走不了!我們還有時間。」
黎昕皺了皺眉,疑惑地道:「您剛說的第二條,若是他答應了,你真打算到時放他走?」
潘燁霖眼神一閃,他輕輕一哼,雙眼微瞇,逕直拿起桌上的煙,裝起煙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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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園,葉蘊儀緩緩睜開眼來,卻見自己躺在臥室的床上,而潘啟文卻坐床頭,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一雙黑眸,正癡癡地凝視著她。
見她醒來,潘啟文長長地鬆了口氣,柔聲道:「蘊儀,你感覺怎麼樣?起來吃點東西可好?我讓他們備了荷葉粥,給你溫著。」
葉蘊儀卻緊緊地盯著他的臉龐,眼中已是泛上了淚光,她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他青腫的嘴角,滿臉的心疼:「是不是你爹打的?痛不痛?」
潘啟文誇張地呲著牙,咧著嘴,絲絲地吸氣,故作委屈地點頭:「痛!」
又扯著她的手撫上自己心口,皺著眉笑:「這裡更痛!華大夫說,我老婆居然是餓昏的!你還不快起來吃東西,我可就要痛死了!」
葉蘊儀勉力地笑了笑,緩緩坐起來,一雙眼深深沉沉地看向他,輕聲道:「啟文,對不起,是我讓你為難了!」
潘啟文在她的額頭輕啄一口,將她的頭攏在自己胸口,在她頭頂低低地笑:「傻瓜!今天我娘做的、說的,我都知道了!或許以前我還有小小的埋怨,但今天,我爹還有我娘所做的,才真正讓我意識到,蘊儀,這裡,真的不是適合你呆的地方,真的讓你要融進他們去生活,你會窒息而死!」
葉蘊儀驚訝地抬頭,見潘啟文唇邊泛起一個苦笑,繼續說道:「就像,當初我離家出走,就是受不了這裡的一切,去了廣州,到了軍校,再跟你的家人一起生活,我才真正感受到,什麼是井底之蛙,什麼是廣闊天地!即便是熟悉了這裡一切的我這樣走出去,都是這樣的感受,可想而知,你本在那樣一個環境中成長生活的,卻要你來適應這裡的一切,對你,是多麼的殘忍!」
潘啟文也是今天才真正想明白這些,這時他心中刺痛,喃喃地道:「我對外面的世界灰了心,又回到這裡來,加上軍中事繁雜,又遇上太多的事,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也從未站在你的角度考慮過這些!若咱們剛剛重逢,我便想明白
這一點,也許,一切都會好得多!」
葉蘊儀重重地將臉搵在他胸前,潘啟文感覺到胸口一片濕熱,他故作輕鬆地笑道:「蘊儀,你不用自責,當初,本就是我做錯了事。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我不過從北伐軍中回到了你的身邊,咱們還按以前規劃的未來,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地走下去!」
說到這裡,潘啟文的眼中不由充滿了憧憬,還有一絲惶惑。
他知道,自己今天對潘燁霖說的那句「蘊儀若真跟我翻了臉,我倒也就什麼也不懼了!」並不完全是氣話,這樣的日子和壓力,他覺得自己也快要承受不住了,他只希望能盡快脫離這一切,與蘊儀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開始他們全新的生活。
葉蘊儀再次抬起頭來,聲音中充滿了悲涼和迷惑:「啟文,我們,還能嗎?」
潘啟文重重地點頭,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能!當然能!」
他雙手扶上了她的肩,稍稍推開她,帶著一種虔誠,看著她的眼睛:「蘊儀,我們能!」
頓了一頓,他又鄭重地道:「我已跟我爹談好,只要我幫他們度過目前軍中的危機,將南北之事落了地,他就放我們走!」
葉蘊儀眼中一亮,手不由自住地抓緊了他的胳膊:「真的?」
潘啟文胳膊上吃痛,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抓住他的那只纖細的小手,再抬起眼來,眼中已是堅定和不容置疑:「真的!」
其實,當潘燁霖提出第二個方案時,他心中已經動搖,這件事,如果他們離開,並不損害蘊儀的利益,僅是為了黛兒,他也是願意的。
只是他拿不定自己爹還在打什麼主意,所以一時沒有同意,不想他竟以蘊傑之事來要脅自己,一怒之下,他便不想讓潘燁霖痛快,所以絕不答應,心底裡,卻是想著,慢慢摸清爹的意圖,只要他肯放他們走,大不了答應他就是!
小清端了荷葉粥過來,潘啟文接過來,用勺子試了試溫度,要喂葉蘊儀,她卻睨他一眼,嗔道:「哪就那麼嬌弱了?我下床到桌上吃!」
潘啟文長長地歎口氣,笑:「你偶爾也適當地嬌弱一下,讓我有點身為男人的驕傲和滿足感好不?」
葉蘊儀斜睨著他笑:「你真這麼想?」
潘啟文連連點頭,一邊將勺子伸到她唇邊,一邊惡惡地叫:「少廢話,快吃!」
葉蘊儀真是餓狠了,也不就菜,竟一連吃了兩碗粥下去,潘啟文又是高興又是心疼。
吃完了,葉蘊儀伸出雙手,將嘴一呶,眉眼彎彎地笑,命令道:「擦手、擦嘴!」
知她故意取笑,潘啟文也不以為意,他唇角一勾,很自然地接過小清早準備好的溫水帕子,往葉蘊儀臉上一揩,倒讓她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這時潘啟文已細細地為她擦起手來,她忍不住向後縮,潘啟文卻抓緊了不讓。
潘啟文瞪了她一眼,笑道:「你都想著法子,當著這滿園子人的面,讓我背著你在這德園裡跑過好幾回了,這點子事,你倒不好意思起來?」
葉蘊儀訥訥地道:「那不一樣,那是玩,這個,這個叫」
潘啟文好笑地接下去:「這叫伺候?」他眉一挑,臉上是不可一世邪邪的笑:「我就愛這樣,誰管得著?」
他的視線慢慢地移到她的小腹,開心地笑:「再說了,我這是伺候我家兒子呢!」
葉蘊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撫上了小腹,眼神變得溫柔而滿足。
潘啟文將帕子扔回給小清,等小清退下,他自顧自地脫了鞋上床,將她攬進自己懷中,一隻手在她肚子上輕輕地摸著,又忍不住俯下身去,撈起她的上衣,將臉貼了上去,好奇地交換著左右耳朵聽了聽,皺眉道:「沒動靜!」
葉蘊儀好笑地看向他:「這才三個月呢,哪那麼快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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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今天有點事,更得有點晚,明天還是會在上午更新。謝謝您的閱讀,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