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側是皇親國戚和異族貴客,當中俊美非常的端王和秋王爺兩人相鄰而坐,不斷舉杯相邀,其樂融融。
端王身旁另一側坐著的是游族前來慶賀的皇帝生辰的狼可汗,但見他朗目鷹眸,湛藍色的眼眸流轉異彩,雖不時和當中各人舉杯相迎,便是和端王也鮮少交談,卻也是一副沉浸在這媚聲歌舞當中的模樣。只是嘴角偶爾勾出的邪佞卻是彰顯。另一邊,替南詔國主留在金域王朝為君王賀壽的當朝丞相,雖也是矚目於那美好歌舞,只是那雙深沉的眸光下掩飾著的憂心,卻是難以掩飾。
金碧輝煌的龍位上,尹君月一身正統的明黃色龍袍,身外披著九龍盤紋的龍袍,九重珠簾下,那雙猶如銳利的鷹眸淺緩的掃過在場眾人丫。
下一刻眸光微轉,坐在一邊的皇后慕容皎月雖仍美好嫣然,國母之儀盡顯,只是面頰上早已經酒醉朦朧,他嘴角微勾,轉目向竹子使了個眼色,竹子知機的退了下去,他這才抬手舉起自己跟前的杯盞,遞到慕容皎月眼前,狀似溫柔,「皇后——」
慕容皎月盯著眼前酒香肆意的杯盞,淺淺的笑開,眸光中含著一抹深深幽怨,「皇上,這是您今日裡讓臣妾喝的第幾杯呢?媲」
「皇后不記得了?」尹君月一聲輕喃,抬手攬過慕容皎月的腰身,這舉動在任何人眼中看去,都好似帝后情深。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慕容皎月依偎在這個自己此生唯一愛著的男子懷裡,眼中泛出一抹淚光,手中卻是緩緩接過來,像是接著千鈞的巨石,「這是臣妾喝的第七杯。而細細算來,臣妾在皇上身邊也已經是第七個年頭了!」
「嗯,皇后說的不錯!」尹君月眼底掠過幽芒,嘴角仍含些許笑意,「只是皇后喝了這許多,讓朕看著心疼!」
心疼?
慕容皎月不由苦笑。身形搖晃間,像是已經有了些許醉意。「恐怕下一刻,臣妾就是死在皇上跟前,皇上也不會心疼吧!」
「皎月!」尹君月眉峰一皺,聲音裡已然有了些陰沉。
直到此時,慕容皎月的面上才終於浮上些許淺淺的笑容,卻仍是虛華。
她深吸了口氣,抬眸看向身側這個男人,眼中那個明黃色的身影一如記憶中是那樣的俊逸風采。
這個男人啊,他可知道在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她就已經傾心相許呢!
她想藉著這個酒勁,她想藉著這帝王的壽辰把想說的話一傾而出,可眼角處,那雙湛藍的眼睛看似不經意的掃過來,卻只讓她心神猛地一顫。
她死死的咬住嘴角,鳳袍下白皙的手指也不自覺緊緊的攥到一起。
今時今日,若是她再不說,恐怕她這芳華一生,都恐怕不過是繁華一夢了!
她輕抬水眸,面前那張便是夢裡也幾度回首的面龐只是看著她,那雙眼睛裡也只有她的身影。
此時此刻,他的眼裡只有她,
此時此刻,他也只看著她。
慕容皎月不禁輕笑,她抬手,杯中的酒便一飲而盡,
「皇上,臣妾有惑,還請皇上明示。」只是此時慕容皎月的眸光已然迷離。
「皎月,莫不是醉了?」尹君月不答,探向她的身側,「還是讓桃紅送你回寢宮休息吧!」
「不要!」慕容皎月搖頭,醉意朦朧拉住了尹君月的袖口,「皇上就這麼急著趕臣妾走嗎?臣妾也不過想要問皇上一個問題。」
尹君月低眉看了眼她拽在自己袖扣上的手,輕皺了下眉頭,「……說罷!」
聞聲,慕容皎月只狂喜,只是此時終究是醉了,想要撐著自己的身子穩穩坐好,可還是跌倒在尹君月的懷裡。
尹君月挑眉,反手摟住她,只在眾臣面前以為又是帝后繾綣。
慕容皎月窩在這似乎已經許久不曾親近的懷抱裡,那熟悉的氣息隨著淡淡酒香而來,只覺得自己好似是在夢裡了。
她扯了扯唇,強撐著自己坐起身子,依靠在尹君月的肩上,口中只是輕輕吟喃,「皇上,您是不是到現在還記得煙霞?」
尹君月身形微震。眼角劃過,但見端王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眾朝臣當中。
他轉頭吩咐桃紅,「帶皇后娘娘回去歇息!」
「是!」
桃紅剛要過來扶起慕容皎月,慕容皎月已經先抬手拒絕,隨後拂過自己的額頭,笑了笑,「今兒是皇上壽辰,本宮身為皇后,怎麼能先離席!若是皇上實在是憂心,還是讓桃紅去看看楚兒如何吧!」
桃紅咬了唇,看到皇上衝著自己擺了擺手,方低頭退了下去。
慕容皎月微微瞇起眼睛,心中卻早已經是狂笑。
果然,果然他還記得煙霞。
如此,那她便知足了!
……
……
永福宮。
明亮的宮燈之內,宮牆外那聲聲絲竹清晰傳過。
宮燈幽暗的寢宮之內,十數侍衛屏著呼吸,守在各處角落,當中一名宮婢穿著明玉的衣衫,坐在宮燈之下,低頭看著手中的書籍。
而在那十數侍衛當中,一身翠色宮婢服飾的明玉面色焦急不安。
時不時的看向牆角的滴漏,還有一刻鐘,便到了戌時三刻,也就是綻放煙花之時。
他曾說過,那時燈火明亮,絢爛耀眼,也正是舉事最得意之時。只是那時,他在瓊花殿中,到底又會怎樣……
終於,便在那滴漏就要滴到那戌時二刻之時,明玉推開了房門。
「娘娘——」
身後侍衛開口預言,明玉的聲音已經從門外傳進,「皇上的旨意是要你們留在永福宮!切記!!」
……
……
延華殿中。
橫七豎八的躺著宮中的侍衛宮婢,只有數名侍衛守在楚兒身前,神情凌冽,攔在楚兒跟前的桃紅神色更是蒼白。
他們剛從前面的瓊華殿回來,這裡竟就變成這個樣子!
就在他們面前幾步之遙,數名黑衣人手中卻正是刀刃赫赫。
「大膽,你們是什麼人!」
桃紅幾若聲嘶力竭的怒喊了聲,那些黑衣人彼此相望一眼,只默不作聲,再度傾身攻上來。
「保護殿下!」
侍衛們奮不顧身的衝上去,和那些黑衣人交手到一處。
桃紅還有兩名隨身侍衛,護著楚兒忙著從延華殿離開。
只是堪堪轉身,身後又是數名黑衣人攔過來,守在楚兒身前的兩名侍衛衝上去,桃紅只得帶著楚兒忙往假山後躲過去。
那裡,是此刻整個延華殿中,最後一處易守難攻的地方。
轉眼交手數招,雖說那些侍衛也都是各種高手,可相較於那些黑衣人卻還是顯得弱了。
不多時便只餘下三四名苦苦支撐,而眼看著就要死於那些黑衣人的刀下。
而就在這時,一個翠色的身影橫過,一柄銀色長槍橫空出世。猶如閃電從一名黑衣人身前劃過,只見那名黑衣人躺倒在地,渾然無息,而這時,長槍的鋼刃才凝下了一滴鮮血。
只這一招,就足以讓人駭然。
隨後「噹啷」數柄刀刃擊到那柄長槍上,激起數道火花。
躲在假山後的楚兒聽聞,連忙探頭出來,小臉上霎時欣喜異常。
但見那名翠色衣衫的女子腳下橫掃,掌中的長槍好似靈蛇,頭頂上月影朦朧間,她的面容清晰明朗,便在月下也好似瓊漿美好,正是明玉。
眼看著那些侍衛和明玉會合,幾步就要到了那假山處,那些黑衣人肩膀交錯,手中刀刃變轉,泛起猶如月光弧度,手中精芒片片像是飛起的鬼魅圓盤,打著轉兒衝著他們攻了過來。
「小心——」
楚兒稚嫩的聲音驟響。
明玉嘴角一勾,長槍又是一變,更好似隱隱透出千軍萬馬之勢。呼嘯著衝著那直直往自己面前飛過來的利刃迎上。
幾名侍衛來不及抵擋,被那些在空中飛逝回轉的圓刃擊傷倒地,而明玉卻游刃有餘,手中的長槍對上那些鬼魅利刃,只聽到「乒乒乓乓」幾聲,那幾柄圓形的短刃跌到地上,綻起冷色幽光。
「這是……」
那幾名黑衣人當中,有人一聲驚呼。
明玉冷哼一聲,手中長槍舞起幾道亮芒,橫刀豎馬立在跟前,「可覺得眼熟?」
剛才她的槍法不是旁的,正是她的兄長成名之作。當時就是因為看中了能輕易的攔截下狀似回鉤的東西,明玉才央求著學來。而這一招除卻在和游族交戰的沙場上,卓明珠根本就鮮少使出,眼前的這些黑衣人若只是一般刺客殺手,根本不可能只看她使了幾招就如此驚詫。
明玉不等他們反應,轉手從腰間掏出一樣東西,卻正是那把鑲鑽著七色寶石的彎刀,她嬌叱一聲,「看刀——」
隨即,手上的彎刀應聲而出。
但見月光流轉中,那柄彎刀好似籠罩七彩絢爛,往那些黑衣人的面頰急速掠過,所到之處猶如疾風驟雨。
那些黑衣人面色驟然一變,他們何曾想過這個女子使起他們的絕招竟是如此輕而易舉。便是有人想要攔阻,可刀刃所在,都無不斷成兩截。
而也就是這麼會兒功夫,明玉已經和躲在假山後面的楚兒碰了面。
「還好嗎?」
明玉揚臂接過此時已經回轉到面前的彎刀,神色自若的轉頭看向楚兒,楚兒身側的桃紅等人此時也才認出面前的女子竟是永福宮的賢貴妃。
「娘娘。」楚兒眼中一片淚濕,揚臂撲進了明玉懷裡。
「不怕,有娘娘在,沒事的!」
明玉緊緊的把楚兒抱在懷裡,雙眸卻已經是湛亮清幽。
「你到底是誰?」
突的,一個清朗的男子聲音從院落當中傳來,明玉抬頭,但見那黑衣人當中,一人穿著耀眼的貴族明服,面上蒙著黑紗籠罩,只露出那雙湛亮的藍眸,冷然看向明玉。
明玉瞇起眼睛,卻感到身下的小人兒身子猛地一顫。
明玉一手把楚兒掩到自己身後,抬槍往前行了幾步,「狼可汗既然看到了我手中的寶刀,怎麼還能明知故問?」
雖然她不曾前往瓊華殿參加尹君月的壽宴,可看著這人的穿著還有那雙眼睛,便是不去想也知道來者何人。
那人神色微變,隨即朗笑輕聲。
「賢貴妃娘娘果真不愧是女中豪傑,本可汗如此這般都能一眼看出來,如此,本可汗倒是想知道那日邊城險些傷到我二弟的,可是你?」
明玉眼眸一挑,知道他是看出了自己的招式,她轉頭示意身側的人保護好楚兒,幾步跳出假山之外,衝著蒙著面紗的狼可汗勾了勾手指,「狼可汗盡可以試試!」
狼可汗不答,只是轉手往身後一探,一柄長刀落到了他的手上。隨即身形如燕,衝著明玉舉刀劈過來。
明玉抿唇,挺身迎了上去。
只見夜光下,兩個人影交錯十多次,又猛地各自分開。
明玉神色如常,而蒙著面紗的狼可汗面上已經展露異芒。
「如何?」明玉面色不改,氣不喘。很是自若。
狼可汗一雙鷹眸緊盯著她,冷冷一哼,「果然是你!」
剛才和她交手不過十數招,可招招都是那套讓他怎麼也無法忘卻的奪命槍法,雖不及那人的冷勢凌然,可其中穿插著的刁鑽勢頭卻是絲毫不遜。
當日,那個自命不凡的二弟就是吃了這個悶虧,才險些命喪當場。
沒想到,今日竟被他碰上。
「既然賢貴妃曾立馬邊城,那便應知我游族穹宇遼闊,恣意踏馬,好不暢快。比起這宮牆一角,可是勝之百倍有餘,本可汗以為賢貴妃自不願意在這種地方老死一生,何不趁著今日夜色如塵,和本可汗一起離開?」
聽著狼可汗這番大言不慚,明玉不禁失笑,「狼可汗想要擄人,竟還會說這樣一番好聽的說辭?只是,狼可汗以為今日自己就能獨善其身了?」
話音未落,只聽頭頂上一片煙花璀璨,舉國歡騰。
糟了!
此時已經是戌時三刻,那瓊華殿中……
明玉面色驟然一變,而對面之處狼可汗卻是藍眸一閃,眉眼處邪佞肆意,
「賢貴妃倒是聰明,可眼下是深宮內院,本可汗都可以和賢貴妃這樣大方的說談而沒有人來阻止,就不是已經明擺著了嗎?何況,賢貴妃以為憑著剩下的餘力還能應付得了本王還有本王身後的死士?」
沒想到一語被這人戳破心藏,明玉咬牙,恨恨的盯著這個男人。
如今,就是她再擔心尹君月也飛不過去,能做的,無非就是先擺脫了眼前的困境。
若是她不曾身懷有孕,之前又不曾哈那些人纏鬥,獨擋這個狼可汗還是可以的,可現在——正如這個人所說,恐怕再繼續糾纏下去,楚兒和她都會有危險。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使出那招絕殺時,衣擺被楚兒輕輕的搖了搖。
她低頭,楚兒晶亮的眼睛看向她,隨即卻是看向那個立在當中的狼可汗。
「你不就是想要我嗎?若是今日你能幫了我的父皇母后,我就跟你走!」
清亮稚嫩的聲音響起,只讓明玉神色大變。「楚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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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關耳草西】的月票,
故事真的要結局了!親們,至於番外估摸著不會有多少!不知道親們想要看誰的故事呢?咱會盡可能的寫出點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