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躺在寬大的床上。
床頭上此時已經燃起點點檀香,且是她昨夜便聞到過的沉靜。
只是此時她仍心亂如麻。什麼「玉珮」。什麼「扳指」。什麼「將軍」。他怎能一字一句都能說到讓她心驚的字眼上,他有怎能把她看的如此透徹,便如同她在他面前根本就是絲毫不著寸縷般的驚恐。懶
而最讓她心悸不已的是,他似乎對她這個江湖混混真的有了興趣。
眼前晃過那道白色的身影毅然離去的瞬間。她記得自己手上那枚扳指是她昨晚上離開村落的時候戴上的,適才也不過是片刻,他不止看到了,還說的那般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間好似她便是那十惡不赦的放蕩女子。
難不成當真是因為她冒死救他一命,所以,他便想要以身相許麼?
她要離開,必須的,越早越好。
明玉打了個激靈,猛從床上起身,逕直走到門邊,拉開大門。
亮堂日頭下,站在門外的赫然正是常青,看到她出來,便是一輯。「姑娘,您用些什麼?」
明玉的眉頭抖了抖,隨即展開一抹笑意,「我就是覺得無聊,想要和你聊聊天。」
聊天?
常青臉上的神情一僵,轉眉看了眼守在旁邊的另外兩青衣人,驟然有些凌亂。
這若是讓主子知道,那他豈不是……蟲
見到常青些許猶豫,明玉大大的笑開,小臉上清純無比,「不然,我出去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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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常青也只能硬著頭皮進到房間裡和這位極有可能是未來主子的姑娘「聊天」。
「常青,坐。」
明玉親手給常青倒上了香茶,面對明玉招待的慇勤,常青只如坐針氈。「常青站著便好。」
「那怎麼行,你我相識一場,雖說眼下好像有些尷尬,可終究也是共患難的。」
提起那所謂共患難,明玉眼睛也不眨一下笑的甜美,而常青只覺得自己頭皮一陣發麻。忙垂下頭去,「之前是常青有眼無珠,衝撞了姑娘。」
「這是什麼話,我可是把你當作哥哥呢。」明玉佯嗔的說道。
聞言,常青只驟然間像是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急忙躬身連連,「不敢,常青不敢。」
「別,難道連你也要和我生分麼?」這回,明玉眼底裡好似已經含上了些許晶瑩,「你知道我不過是一什麼都沒有的江湖兒女,雖說現在你家主子好像對我有那麼一點兒意思,可回頭他面對千嬌百媚,便定會把我忘了個一乾二淨,到時候,我可就連你都不如了呢!」
她的話雖說顯得有些格外楚楚可憐,可終歸說的誠懇,常青也一時語塞。
明玉眼眸轉了下,便又歎了口氣,「所以我便說,便是有個家財萬貫的相公,也不如有個肝膽相照的知己朋友,可說起朋友來,有時候只一眼便能斷定,而常青你便在我見到的第一眼,便覺得是朋友,更甚至是兄長。不知道常青你以為如何呢?」
聽罷明玉這番話,常青陡然也百感心頭。
當日裡,他也確是把她當作兄弟朋友的,甚至還想要好好照顧,只是不曾想一轉眼,她便成了女人,還是主子在意的,他又哪兒敢多言唐突。雖說而後也想過她的處境,曾有過那麼一絲想要親近的念頭,可昨夜裡人家只是不動聲色,就讓他差點兒丟了這條小命,現在即便是她說的再感心肺腑,他也只能小心應對了。
想到此處,常青不得不再次拱手一輯,「無論姑娘是不是在主子身邊,常青也絕不敢造次。更勿論旁人。至於姑娘口中所說的朋友,雖也是常青所想,可自認為無才擔當。」
明玉瞪著一直小心的站在跟前不肯坐下,更恭敬的讓她無語的常青,悶悶的撫過額頭。
思來想去也是那個男人太狡詐了,昨夜裡常青已經失手,今日竟然還讓他守著她。他定是知道常青不敢再次失手,也知道她心裡的顧忌麼?
不得不說這人若只是個簡單的尹姓皇室之人,還真是委屈了這一肚子的壞水。
歎了口氣,她便坐到凳子上,一口氣把自己剛倒上的兩杯茶都給喝了個乾淨,「好,我知道了。自從昨晚,常青你就不再相信我了,我懂。」
「常青不敢。」
「算了,別說什麼敢不敢的,我聽著彆扭。」明玉擺手,顯得無可奈何,「既然話說到這個份子上,我也就直接說了,常青你不會介意吧。」
「常青不敢。」
聽著耳朵裡幾乎是已經磨了繭子的這四個字,明玉眉頭抖了下,抬頭已亮出一臉的燦爛無比,「你看,這個……怎麼樣?」
說著,她把自己手裡的扳指揚起來,在常青的眼前晃了幾晃。
「這是……」常青看過去,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
「這是你家主子送給我的。」明玉看在眼裡,奸詐的笑開,而後衝著常青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說話,「我自是知道你家主子是朝廷的大員,我也不想問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因為只若他有心,自會親口告訴我。對不對?我只是好奇,這個東西是不是很值錢啊?」
聽了跟前這個眼睛裡似乎已經冒金光的女人一席話,常青恍然自己從進屋伊始便就是因為她的本性使然。只是,這個
女人也表現的未免太明白了!
他深吸了口氣,又想到之前她說的那番懇請,也便如實回答道,「常青只知道這扳指是宮中之物,即然是主子送給姑娘,便是說主子對姑娘的一往情深。」
「哦?」明玉挑眉,握著扳指的手掌已經緊緊的攥到一起。「不過是一枚扳指,就說什麼情深了?……我覺得應該還有如此的鐲子,配飾之類吧。」
「……」此時,常青只覺得自己腦門上一陣汗滴滴了。
這位姑娘還真是說的直接!
他乾咳了聲,再度稽首,「既然是宮中之物,自然齊全整齊,不止姑娘所說,宮中如此紋路的物件,即便是碗筷桌椅也是有的。」
「哦,這樣啊!」明玉恍然點頭,手掌中的扳指已經悄然的放到貼身之處。而後若無其事的問道,「既然你說他對我一往情深,那他現在去哪兒了?我想見他。」
常青一怔,不曾想這女子轉化如此之快,忙道,「主子要姑娘好好休息,此時正去將軍府商談要事。是以,一時回不來。」
「要事?」明玉勾唇,「莫不是近日邊城會有一戰之事?」
「這個……常青不知。」
明玉斜睇過去,只看到常青的頭垂的更低了。心下裡當即有了計較,她走到常青跟前,很寬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讓常青全身都緊繃起來,
「放心了,是我師兄告訴我的,對了,你知道我師兄是誰?就是雷統領啊!」明玉附耳道。
「雷統領!」常青訝然一怔,腦袋裡放待回轉,便只覺得身上一麻,登時絲毫氣力也使不上來。
常青瞪大了眼睛,努力的看向眼前漸漸模糊的視線中那張正對著自己無力搖首的女子,只恨不得自己就此一死了之。
他竟然又著了這個十三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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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常青你怎麼了?」
守在門外的幾人只聽到屋子裡傳來一聲悶響,跟著便是那位姑娘驚恐聲音。幾人面色一變,匆忙拉開/房門趕進去。而後只聽得房間裡又是幾個重物倒地聲。
不多時,一襲淡色衣衫的明玉拍著雙手走出來。滿是雀斑的小臉上淺笑盈盈,眼裡更是明媚似火,她回眸掃了眼敞開的房門,默默的搖了搖頭。而後很好心的把房門關上。轉身仰首闊步而行。
只是還不等走到樓梯口,嘴角的笑意便陡然凝住。前面正說話間上樓的幾人一身青衫,正是那個姓尹的手下。
明玉眉頭狠狠一顫,這回他到底帶了多少人來邊城?竟還留了這麼多人「保護」她!
來不及多想,斜身便從樓梯口飛身下去。剛扭轉上樓的數名青衣人抬頭,正看到她飛身而去的背影,幾人相視一眼,忙抬腳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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